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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共的陷落

2014-04-29 00:44:03黃修毅
南都周刊 2014年12期

黃修毅

張志忠

原“臺灣省工作委員會”武裝部長。1950年被捕,在牢房里被監押到1953年底,后被槍決。曾與他同監的獄友石聰金記得,他臨行前勸慰:“兩萬五千里長征,失掉聯絡的黨員,二十年、三十年再聯絡上的也有;不要大家都去當烈士。”

接頭

1946年,位于臺中鬧市的大華酒家,自開業后觥籌交錯、夜夜笙歌,被當地名流視作“上檔次”的交際場所,不時有官廳要員現身。女主人雖年過四十,依舊面容姣好,能講一口流利的日語、臺語和北京話,嘴里鑲有一顆金牙,讓人過目難忘。

酒家由女主人的“弟弟”出資盤下,樓上有一道專用樓梯直通一個臨馬路的房間,是女主人避客時的居所。五月的一天夜晚,一位身材魁梧、面目黝黑的四十歲左右男子,專挑顧客盈門的鐘點,直上大華酒家的閣樓而來。

女主人似是等了來人多時,情急之下口齒凌亂:不久前,在國軍某團團長謝懋權的歡送會上,謝趁與她共舞之機,直勾勾瞪著她的眼睛說,“我們這次回大陸,一定要把共匪全部消滅……”

來人勸慰道:“不要緊,我們得到了重要情報,反動派開始從臺灣抽掉匪軍回大陸,準備打內戰……你以后有這樣的機會,要繼續爭取參加”。

幾句話穩住了女主人的心,也傳遞了組織給她的任務,“做(島內)中、上層人士的統戰工作,和秘密地下工作的黨員切斷聯系。”

在臺灣民間,關于大華酒家女主人的傳言已神乎其神:她的姓名是“謝雪紅”,本是臺中一個商人的姨太,早年隨夫到上海辦貨,在旅館里和一個青年姘識,即同該青年以手槍威嚇其夫,索得巨款同游蘇俄。

謝雪紅與共產黨的聯系可以上溯至1924年,她在上海結識了瞿秋白的臺籍學生蔡孝乾、翁澤生等人,在他們成立的“臺灣自治協會”中表現活躍,“萬綠叢中一點紅,特別博人激賞”;此后,她又成為莫斯科東方大學唯一一名臺籍學生,當時同行者中的張國燾夫人,日后憶及她“會說國語,日語講得更好,到了莫斯科,就入日本學生班上課,(在班上)是非常受歡迎的。”

時過境遷到了1946年,她與共產黨關系如何,外界莫衷一是。倒是此時她剛剛重新申領了國民黨黨證(1925年國共合作時期即在杭州入黨),其入黨介紹人還是“政學系”巨頭陳果夫;而謝常攜一只掉漆的舊皮包,據說是當年在莫斯科時,日共領導人德田秋一所贈“信物”,從牢中到獄外,一直追隨在她的身邊。

直到這名黑皮膚來客在大華飯店現身,幾個星期里島上的風言風語才算逮著了影子。從南到北都有人宣稱見過他,但他的行事似乎特別謹慎,從不透漏關于自己動向的口風。有人注意到“他的一副小腿肚圓滾飽滿,在臺灣只有人力車夫才有”。

他也能講一口流利的日語,顯示出早年在臺接受過教育。在他短暫逗留嘉義樸子鄉間,見他面熟的鄉親們也不敢確認:這位自稱“張志忠”的來客,是不是十多年前離家的“張梗”?那個當年在廈門跟著共產黨辦報抗日、在日警搜捕下裝瘋撒癲的“野小子”,如今輕易就能“從手提包里掏出一打國際貿易通行匯票”。

在臺的共產黨四位主要領導人當中唯一一個拒不自新,而遭槍決的是張志忠。他的妻子季沄,被以“與老鄭(蔡孝乾的化名)有通訊往來”的罪名同遭槍決。

不管他叫“張梗”還是“張志忠”,都不復為吳下阿蒙。此次回臺,他身邊還添了一位長相體面、常著旗袍的新娘相伴,說是從海外留學回來,在臺北的中學當教員。這番巧心經營,在老臺共林樑才之妻柯秀英眼里,卻露著一絲破綻:“這位遠看俏麗的新娘,近看卻發現臉上有白麻點,這是天花留下的痕跡,當時臺灣人一出生即種牛痘,稍加分析便可知她是從大陸來的。”

潛伏

“張志忠”攜妻重歸故里,似與過去的“張梗”斬斷了聯系。鄰人們告以“在他偷渡到中國大陸后,日本人常抓他的老母在街上長跪”,他不動聲色。過去的老同志在街市撞見,他只裝作不認識。親近他的人,私下里卻叫他“老吳”。

從妻子季沄寄回大陸的家書里,可知他們抵臺后的婚期也一拖再拖,從1946年“雙十節”改成了“十二五臺灣省光復紀念日”。約定這個日子,是因為“他十年未和家中通訊,母親逢年過節都哭哭啼啼紀念他,全家以為他早被秘密處死”。

張志忠這條命是撿回來的,1928年日警在上海租界、東京和臺灣同時展開反共大搜捕,他沿中國東南海岸一路北漂至青島、大連,僥幸得脫。滯留島內的臺共及其同路人,在這十數年的漫長歲月間,幾乎無一幸免牢獄之災。

其間,島內秘密召開的兩次臺灣共產黨代表大會,都是在重要代表缺席的情況下舉行的:1928年8月的臺共第一次會議,謝雪紅取消了缺席者蔡孝乾等人的黨籍;而在1931年5、6月間召開的臺共第二次會議上,謝雪紅又反過來遭開除出黨。

這來回往復的拉鋸,也是臺共黨人自1920年代在廈門、上海、東京三地漸成氣候起,埋下了此后島內左翼勢力難形成合力的先兆。

謝雪紅和“表弟”林木順早在臺共“一大”籌備期間就被指定為與日本方面的聯絡人,依循當時國際共產(第三國際)的指示,在日共領導下開展“臺灣支部”的工作,甚至不分疆界地吸收過朝鮮的獨立運動激進分子。

而在廈門讀書時接觸到共產主義的那批人,其中就包括張志忠,最早甚至還集體學習過蔡孝乾編寫的《新興經濟學》,他們試圖在島內籍民族主義的興起鼓動共產運動。

這兩股施之于臺灣共產黨人的影響,在上海積聚又交錯。瞿秋白在遭黨內批駁之前,他被謝雪紅、蔡孝乾、張志忠等人共奉為師。1928年日警反共大搜捕,臺共黨人四散后,蔡孝乾、張志忠踏上流亡之途;而滯留東京的共產黨人陳來旺,在被日警破獲的一份報告中曾寫道,“中共支部的成員,竟不知道臺灣共產黨的存在”。

1945年8月,國民政府接手臺灣后島內政治氣象突變,不出半年,張志忠奉派秘密潛回,此時的他已頗有革命履歷,抗日戰爭期間他參加了蘇北的新四軍,此后在冀南軍區從事“敵工工作”;而晚他三個月抵臺的蔡孝乾更是資歷顯赫,作為惟一一個參與過二萬五千里長征的臺籍黨員,他在中共中央“以少數民族代表身份”居于高位。

經歷了日據時期十數年的“失聯”,共產黨再次踏上這個形勢復雜的島嶼,不由得格外小心翼翼。

先期抵達的信使,是一位《大公報》記者李純青。1945年10月5日下午五時,伴隨著三架從重慶九龍坡起飛的美軍運輸機在臺北松山機場降落,他身為記者代表團的一員,混跡于國民政府受降長官的隨員之中,實則肩負著周恩來親自囑托的“排摸”任務。

他捎回的信息是“老臺共的人(在日據時期)全部被捕,全部轉向(變節),只有謝雪紅一個人是可靠的。”此后便有了謝雪紅與張志忠接頭的一幕。

同樣為了核實張志忠的身份,謝雪紅特意派出一名臺北市郊老農,在李純青的帶路下去上海找“組織”。證實了1946年初,經中共華東局同意,設立了歸上海局領導的“臺灣省工作委員會”(以下簡稱“省工委”),并任命蔡孝乾為“省工委”書記,乃島內共產黨活動的最高領導;張志忠為武裝部長。

謹小慎微的接頭工作,佐證了旁人的眼光:張志忠那圓滾滾的小腿,確是長期行伍塑造的。此時已鐵路貫通南北的臺灣,很少有人再靠一副腿幫子東奔西突了。而回歸鄉里的他,仍沿襲著他在大陸養成的習慣,光著腳丫子,出沒于城市邊緣的山林地帶。

“二二八”事起,剛在島內立足的共產黨人,即在“省工委”領導下形成了分工,“一部分黨員全力準備武裝斗爭,另一部分黨員進行宣傳工作”。此時新被吸收入黨的青年,大多是沒有在內陸革命經驗的學生與知識分子,他們常常是白天忙于“尋槍”,夜里“聽廣播”刻蠟版。

從妻子季沄寫給大陸親人的家書里,尚能嗅出這對夫婦“潛伏”期間的生活氣息。季沄幾番勸說家里人來臺一游,并言“臺灣受教育普遍”、“鐵路交通方便”,只是“臺灣女人都是穿洋裝”,她“領教不了”這里的中裝剪裁,特意要家人從上海做件旗袍帶來。

在她家書中,“從診所拿藥”幾個字頻繁出現,而又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此“診所”特指位于上海南京西路上的“偉光醫院”,其業主打著“上海臺灣同鄉會”招牌,實為中共和臺灣共產黨人活動之間的聯絡站和補給線。因當日島內物價騰貴,由上海的組織供給的地下黨活動經費,大部分置換成藥品,再通過“救濟署”申領,既扛貨幣貶值,又便掩人耳目。

火藥味

陳儀入臺灣后經濟措施不力,島內物價節節躥升。再加之官員貪腐枉法,在臺灣民眾間激起巨大怨懟。據統計,陳儀當權不到兩年,查禁刊物836種,超過日本都政府時期的總和;而在民間收藏木屐,甚至也被列為留戀皇民統治的罪證。

時至1947年,國共兩黨在東北陳兵百萬,內戰已不可避免。鄉下人當中甚至開始傳說,林彪是臺灣人(誤為謝雪紅的“弟弟”林木順),等他帶兵打垮了東北的蔣軍,就要回來解放臺灣。

改變島內政治走向的“二二八”事件,正是在這樣的情勢下一觸即發。1947年2月29日中午時分,群眾涌往電臺,要求廣播臺北流血事件,號召全省響應抗議斗爭。云集了島內左、中、右三派的人士的臨時決議機構“處委會”迅即成立,“二二八事件”的火苗在全島瞬間成燎原之勢。

臺灣的非武裝政治運動素有淵源,早在1907年,變法失敗后流亡日本的“維新派”領袖梁啟超曾與島內的進步士紳林獻堂見面。梁語于林,中國在卅年內必無力拯救臺灣,臺人當效仿愛爾蘭之抗英,以議會路線手段爭取權益。

“二二八”事起,剛在島內立足的共產黨人,即在“省工委”領導下形成了分工,“一部分黨員全力準備武裝斗爭,另一部分黨員進行宣傳工作”。此時新被吸收入黨的青年,大多是沒有在內陸革命經驗的學生與知識分子,他們常常是白天忙于“尋槍”,夜里“聽廣播”刻蠟版。

謝雪紅在臺中領導的武裝暴動,聲威最是壯大。這個老板娘搖身一變成花木蘭,挺一支手槍,揮一面小白旗(示意讓道),站在滿載武裝警察的卡車車頭,帶領群眾包圍警察署、生擒了當地的貪腐官員。她的這副形象,1947年4月7日登上美國《時代》周刊,成了外媒報道中Snow Red的定妝照。

時常孤身跑進山里的張志忠,此時統領著一隊武裝青年,正準備從南部山區挺進臺北西邊的桃園。他征募來的人手,有從日據時代被調去南洋從軍、或做軍夫經受過專業軍事訓練的閑散歸臺人員,也不乏地方上的義勇,已在山中跟著他練槍多時。

事變后四五日內,起義軍幾乎攻占了嘉義機場,用“處委會”委員、曾是臺共同路人的作家楊逵的話說,“當時連議員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只消幾個鐘頭就可以把憲兵和軍隊的武裝解除。”

待到3月4日,蔣介石派出正規軍從基隆掃蕩過來,臨時湊集的部眾面臨土崩瓦解,此刻“老鄭”(蔡孝乾化名)突然現身大華飯店,也是他回臺之后首次與謝雪紅見面。

故人相見,卻是五味雜陳。如今這倆人,一個是大陸派遣臺灣的共產黨組織最高領導人,一個則是以公開身份活動在島內頗孚人望的老臺共。但深埋了二十年的恩怨過從,讓兩人之間仍有散不去的火藥味。

經過長征的洗禮,蔡仍不改他的紳士派。圓框眼鏡配白色毛料西褲,一副文弱模樣,謝見了劈頭就問,“為什么不早點來見我?”

蔡沉默不語。冷場很快轉變為激烈的爭吵:日益危殆的局勢,組織上的混亂,武裝力量的指揮權,都成了雙方爭論的焦點。

僵持不下時,歷史舊賬就被翻上臺面,謝的黨齡問題(1925年入黨,后因長期失聯而未獲承認)至今沒有解決;而蔡咬住不放:除非謝先寫一份自白,清楚交代日據時期臺共變節的經過。

意見分歧挾著難言的私怨,讓兩人的見面最終淪為一場無法做出關鍵決定的妥協。蔡依仗他參加過長征的紅軍老資格,要求部隊分散到山里去打游擊,同時不放棄在城市的正面宣傳戰場,“要辦日報”。反詰者如楊逵等則認為,“臺灣太小了,堅持不了多久”。

瓦解

領導意見的分歧,使得撤退至山區的部隊各自為戰,據臺灣“保密局”檔案,“臺中之謝雪紅部,及嘉義之張志忠部,因無聯絡配合,又互存依賴心理,各自為戰,致遭全部覆沒”。

在蔡孝乾的堅持下公開辦起來的報紙《光明報》,在臺北街頭散發時被國民黨情治機構查抄,最終卻成了整個“省工委”被破獲的關鍵線索。

局勢的急劇惡化,使得組織下令以公開身份活動的謝雪紅,先批撤出臺灣,被推舉為第一屆全國政協委員后,再也沒有涉足故土。她與蔡孝乾、張志忠的最后一次晤面,已是在1948年6月的香港,秘密召開的“臺灣工作干部會議”上。

據臺灣“國安局”檔案228-E-3-(14)披露,此次秘密會議規格甚高,參與其事的除了老臺共謝雪紅、派遣干部蔡孝乾、張志忠等人之外,廣東與海南兩省也各派出一位代表列席。會上,蔡孝乾檢討了“對形勢過于高估”;但他也同樣頭痛于中共機構在島內的“雙軌制運作,領導臺籍同志是一條線,大陸派遣同志則是另一條線”。

盡管在“二二八”以后不到半年時間里,共產黨在臺灣的組織,從1946年初的70余人擴充到了約400人,但“本省籍與外省籍黨員的關系”“如何擴大黨在工、農中力量”的問題迭出,直至驚動了上海局的領導人張執一出面發話,“誰是誰非,要到臺灣解放,掌握了充分資料后方能作出分析……”

在蔡孝乾的堅持下公開辦起來的報紙《光明報》,在臺北街頭散發時被國民黨情治機構查抄,最終卻成了整個“省工委”被破獲的關鍵線索。

在國民黨情治系統的相關報告里,甚至指出“中共在島內未及建立電臺”,而中共地下組織的“雙軌制運作”,后來竟成國民黨間諜瓦解“二二八”后島內組織殘余力量的慣用伎倆。

1950年2月的一個夜晚,有陌生人來到尚在三灣堅守的臺共組織支部,把一只眼熟的皮箱交給了當地同志。來人信誓旦旦地說,“老吳叫我把這個皮箱交給你們,老吳要我告訴你們,臺北的形勢很緊張,希望你們趕快把竹南、苗栗地區的主要干部集中起來,二月十五日,他會下來,跟你們討論重要事情”。撂下話,來人即不見影蹤。

三灣的同志打開皮箱檢查,發現里面有張志忠常穿用的西服一套、收音機一只、一把勃朗寧手槍和三十余發子彈,悉為他平日的隨身物品。當他們幾乎據此認定來人是“老吳”的信使時,一個機敏的同志,拆解了手槍,才發現撞針已被鋸斷。“這是老吳在向我們示警,他很可能已經被捕了。”

1950年3月,從四川派遣來擔任“省工委”宣傳部長的洪幼樵,剛在基隆登岸,誤以為遇上了接船的“自己人”,即束手就擒;而以半公開身份活動的蔡孝乾,則在廈門街的家中被埋伏逾月的特務逮捕。再加上半年前《光明報》事發后,遭叛徒出賣被捕的“省工委”副書記陳澤明,在臺的共產黨四位主要領導人至此悉數落網。

獄中,以破獲“省工委”機關邀獲大功的國民黨保密局上校谷正文,刻意安排了一桌酒席,讓四人相對而坐。最早被捕的“省工委”副主任陳澤明,按耐不住沖蔡孝乾發難,“我們的失敗都是你一個人造成的!回臺灣之前,你從未交代自己的老臺共身份……”

在同志逼問下,這位臺共領導人從此竟一個人躲進獄房角落,沒日沒夜趕寫自白書,稿紙堆垛成半人高,碰倒了,他也無所知覺。最終谷正文把他的寫字桌,從保密局監獄搬進了臺大精神病院。

四人當中唯一一個拒不自新,而遭槍決的是張志忠。他在牢房里監押到1953年底,鹿窟的最后一熄武裝斗爭被掐滅之后,才被押赴刑場。曾與他同監的獄友石聰金記得,他臨行前勸慰:“兩萬五千里長征,失掉聯絡的黨員,二十年、三十年再聯絡上的也有;不要大家都去當烈士。”

他的妻子季沄,被以“與老鄭(蔡孝乾的化名)有通訊往來”的罪名同遭槍決,在國內的家人直到1950年代晚期才聞此噩耗,但從未得到“烈士家屬”的待遇。曾為女兒的天花痊愈四處求拜觀音的季同老太,一直到死都難以釋懷:“領導不該派她去臺灣做地下工作的”。

此后蔡孝乾變節加入國民黨,直到1982年10月在臺灣病逝前遭長期監視。先一步撤出島內的謝雪紅,也未能逃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大陸政治風波的整肅。她早年與日共乃至國民黨糾纏不清的關系,日后都成為了指摘共產黨人在島內失敗的口實。倒是1930年代她被日警抓捕時的當庭審判一語成讖,蔡孝乾等臺灣的共產黨人“大多是與實際運動疏離的日本及中國留學生,他們訓練組織程度之貧乏,乃是不爭的事實。”

(感謝臺灣“中研院”近史所口述史組秘書沈懷玉先生提供的幫助。參考資料:《戒嚴時期臺北地區政治案件口述歷史(全三輯)》;陳芳明《殖民地臺灣:左翼政治運動史論》《謝雪紅評傳》;藍博洲《臺共黨人悲歌》、《幌馬車之歌》;楊克煌、吳克泰、張執一、李偉光、谷正文、李世杰等人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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