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牛津大學的人類學家羅賓·鄧巴說,人類所有言談,有三分之二都是八卦。所以你不必否認,這個話題的確使你精神一振。
“你知道嗎,簡安的老公原來是個大色鬼!”三個月沒見面,斯羽一坐進車里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爆料,一面給花揪和芳芳遞上咖啡。
誰的微信圈里都有一兩個特別讓人不爽的朋友,簡安就是分配給斯羽的那一個。簡安生了四個孩子,請了四個保姆分別照管他們,自己則一年四季滿世界跑——她是真正意義上的滿世界“跑”,因為她熱衷于參加全世界各個城市舉行的馬拉松比賽。“這實在是一種見了鬼的人生觀,”花揪覺得匪夷所思,不止一次地想跟斯羽探討,而斯羽總是報以一聲長嘆:“我只羨慕她老公這么有錢。”
因為有個好話題,而且細節充分,經得住層層梳理和咀嚼,所以一路高速開得飛快。芳芳最擅長一針見血地提出問題:“我猜,簡安愛上長跑是結婚之后的事情吧?”
花揪最近讀了太多偵探小說,思路也跟著希區柯克,一下就明白了芳芳的意思,沒由來后背一涼:“能讓四個孩子的媽一年幾個月地在世界各地跑步,這男人的調虎離山計玩得很大啊。”
“老麥上周末突然說,覺得我最近沒什么好看的新衣服,讓我去逛逛街呢,這太不尋常了!通常我要說沒什么新衣服可穿,他只會說,喏,你可以穿我的!”畢竟是經濟學家的太太,斯羽的思路也轉得很快,立刻聯想到自身,“他那天肯定是約好了跟朋友聯機打游戲!”
“我也早就懷疑了老唐了,”芳芳激動得差點把咖啡灑在身上,“他一個山溝溝里出來的窮小子,現在怎么就非五星級不能住了?肯定是看準了我喜歡戶外活動,有了這個借口他就有自由了。”
她們這是在去山里露營的路上,非五星不住的老唐這次也被拉來了,跟老麥和花揪先生在另一輛車上,一路憂心忡忡。
“自從結婚以來,花揪先生就持之以恒地夸我不化妝最好看,還分析護膚品的化學成分有多嚇人,好在我只是部分地采納了他的意見,”花揪繼續希區柯克,“你們還記得安娜吧?”
安娜和她丈夫擁有中國最好的精品制衣公司之一,客戶都是世界一線大牌,夫婦倆看厭了好衣服,極力推崇返璞歸真,在丈夫的鼓勵下,安娜現在到哪兒都是一身迪卡儂,可最近有傳言說,她丈夫好像迷上了一個歌劇女高音,隔三岔五地帶她去逛恒隆。
隨著離露營地越來越近,太太們相信,她們距離真相也越來越近了,這一路的八卦不會傷害簡安,因為她不可能知道,卻顯而易見地對聊天者有利——沒有八卦的咖啡是不值得喝的,而沒有八卦話題的旅程,就像一輛沒裝倒后鏡的車,是不適合開上高速公路的。
傍晚搭帳篷的時候先生們都有點莫名其妙,為什么太太們橫眉冷對地顯得不友好。不過隨著夜幕降臨,篝火升起,各種好吃的烤好上桌,氣氛也就漸漸轉暖了。
山里的清晨、黃昏和夜晚都令人驚嘆,一天的最低潮在中午,太陽底下人困馬乏,先生們進帳篷午休,太太們坐在樹下喝茶聊天,不知道從哪里一轉,她們的話題滑入了一個身邊的大八卦,三個人很快笑得人仰馬翻。芳芳一邊揉著笑痛的臉頰一邊提醒大家降低音量:“如果午睡被吵醒,老唐可不管誰是誰,他是肯定會發脾氣的。”
數學博士老唐這次降尊紆貴地來睡帳篷,大家都特別照顧他,比如給他的帳篷外圍特別鋪上一層地墊,好讓他可以在進入帳篷前能換上拖鞋。芳芳這么一說,大家就暫時忍住了笑,轉頭查看帳篷那里的動靜,出乎她們的意料,三位先生竟然都已先后鉆出了帳篷,而且個個臉上掛著笑,其中又數老唐笑得最歡,步子邁得最大,老遠就在招手:
“再沏一壺茶,從頭開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