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禮孩(詩人) 羅寒蕾(青年畫家)
畫家簡介
羅寒蕾:1973年生于廣西合浦縣。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工筆畫學會常務理事,中國重彩畫研究會理事,廣東省美協理事,廣州畫院畫家,國家一級美術師。2011年中國畫《阿杏》獲“2011中國百家金陵畫展”金獎。2009年中國畫《回家》獲“2009中國百家金陵畫展”金獎。2008年中國畫《早班地鐵》獲“中國改革開放30周年全國美展”最高獎。2007年中國畫《旅途》獲“全國第三屆中國畫展”最高獎。
黃禮孩(以下簡稱黃) 童年是一個藝術家常回首的生命原點,畢加索就說過他要一生做一個童真的孩子。你出生于廣西,童年的生活對你后來的創作有影響嗎?
羅寒蕾(以下簡稱羅):我很慶幸自己在廣西的一個小村鎮里度過童年,能珍藏許多回憶。和城市不一樣,村鎮里的人們關系很親近。在那里,我學會欣賞默默無聞的普通人,他們的人生如同歷史長河里的片片漣漪,多姿多彩。長大后的我依然堅信人性的美好,相信善良的人能收獲快樂。善良令人珍惜已有的幸福,善良的眼睛看出世界的美麗,吃虧是對別人的施舍,挫折是成長的磨練。
黃:你喜歡上繪畫,到后來走上讀美術專業的道路,你的父親羅遠潛對你的影響有多大?
羅:父親是一位勤奮的畫家,他在廣州美術學院任教,課余時間總是在畫畫。父親是我在繪畫道路上的第一個老師,他在繪畫上的不倦追求讓我明白,做一名畫家實在不容易,既要像出家人般心無雜念、詩人般敏感、科學家般理性、運動員般耐勞,更要像武士般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父親教會我“一張畫,安靜地放在某個角落,卻能發出奇妙的聲音。有時是一陣勻靜的呼吸,如山風般清新;有時是一聲吶喊,把你從常態中驚醒;有時是一片歡笑,驅趕你心中的煩悶;有時是一絲嘆息,讓你不禁悲從中來。”我學會聆聽畫的聲音,在心里產生一個心愿:長大后我也要當一名畫家,畫出有聲音的畫。
黃:地域對一個人的創作是有影響的,你八歲開始生活在廣州,你覺得廣州給了你什么樣的創作靈感或激情?
羅:我喜愛廣州這座城市。廣州人沒有遇到困難就向朋友求助的習慣;也不太會面紅耳赤地與人爭吵,常撂下一句“癡線”(神經病)便揚長而去,似乎別人不夠資格與他爭吵。然而,廣州人冷靜的背后卻是對生活的熱愛。
唐末五代的云門大師有一次對他的弟子說:“十五日以前不問汝,十五日以后道將一句來。”見弟子無人作答,云門自行作答:“日日是好日。”人世的苦難,生活的困頓再多再大,也牽絆不了心胸開闊的人,因為他們體昧快樂也體昧煩惱,每天懷著感恩的心情。“知足常樂”的廣州人就有這種境界。
有感于此,我創作了《日日是好日》、《早班地鐵》。
另外,廣州也是一座重視文化藝術的城市,市政府投入很大的財力物力,其力度在全國是數一數二的。比如,2011年,廣州市文管新局共有4名藝術家(廣州美術屆是我和廣州雕塑院的俞暢老師)列入廣州市“121人才梯隊工程”享受政府特殊津貼,5年內,政府撥給每個人一百萬的科研經費。對于我們個人,這筆經費是及時甘雨。對于廣州藝術界,這更是一件大喜事。充分說明了廣州市政府對藝術工作的重視。我知道,要用行動證明我們沒有辜負政府和人民的厚愛,把納稅人的錢一分不少地回報社會。
黃:你之前在學校教書,當上職業畫家之后,心態有發生過微妙的變化嗎?作為體制內的畫家是會否約束你的創作題材?
羅:當時心情很復雜。我喜歡教學,“教學相長”,和同學們的交流使我受益匪淺,一年年不停流動的年輕面孔,也讓我更加深入地了解年輕人心理。但是考慮到畫院工作所擁有的完整創作時間,我還是離開了神圣的教學崗位。現在我依然還會安排一些時間到各地教學,辦辦講座,也會在網上與同行們交流互動。社會給我很多,我感恩之余也應當盡自己的力量回報一些。作為體制內的畫家,我對一些問題也進行了思考,比如政治性題材是否就與藝術性相悖?符合政治的題材未必都是討好與投機。畫家關注民生、悲天憫人的情懷恰恰使其作品具有了藝術高度。藝術若只剩下高雅和自戀,那這種藝術注定是蒼白無力的。在審美評判中,有些概念常常會被人對立起來。我認為它們之間并不矛盾,也不存在你死我活的斗爭,是可以和諧地互相依存的。我也很感激畫院安排的一些創作任務,有時會是一些我并不感興趣的題材。然而,當我改變原有的創作軌道,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有趣作品。的確,當技藝嫻熟,“熟能生巧”就很有可能轉變為油滑。與其在慣性的推動下維持現狀,還不如用一種新鮮的心態體驗生疏,找回學生年代的青澀,重新嘗試結結巴巴的“不得不說”。
黃:繪畫是對人與世界之間關系的表現,你的作品多有對身邊親友的捕捉,比如你的“單眼皮系列”中若有所思的沈寧、急于表達的方土等人物都異常形象,但也有一些畫家懼怕畫身邊的人物,怕讀者用“像或不像”來看作品,你對此似乎沒有任何顧慮,你是如何做到的?
羅:我不敢畫素未謀面的名人。已被定型的公眾形象來源于新聞途徑的認知,它并非產生于深入的接觸交往,依據它創作出的肖像難免流于表面,偏離人物的真實個性。所以我更喜歡畫身邊的親朋好友,適當的距離讓我保持冷靜的觀察角度,多年的接觸讓我閉起眼睛也能回想出那張生動的臉。說不定哪一天出現某種誘因,我會產生把這張臉固定在畫紙上的沖動。這個誘因很關鍵,它是情感與形象的契合點,有了它,一副肖像創作才能真正開始。可以說,每一張肖像后面都有一段或長或短的年月,都有一份或深或淺的情感,不盡相同卻都與真、與善有關。
豐富多彩的人性給了我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而每個人的性格內部卻是自相矛盾、相互包容的。比如南北地域差異所造成的性格差異:南方人平淡如水,疏遠的人際關系會造成冷漠,同時也換來安全。北方人豪爽熱情,親密的人際關系會造成傷害,同時也換來幫助。正是各類矛盾體的自由組合形成干差萬別的人性:老人閱歷豐富卻帶點童真,男人颯爽硬朗卻帶點溫柔,女人嬌柔細膩卻帶點干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