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河流

成仁明

散文詩是在低處吟唱，唱出心靈的干凈。

一

從黑夜出發，我多想喊，河流，河流，就像喊著我心愛的姑娘，一見就傾心的姑娘。

黑夜安靜，水聲清脆，是不是一個人的心里也全是這般安靜？坐著想心事，往事遠去，時光像水流。一個人是否也是流水？

河流，河流，它似乎年輕，而我心卻老去，一個人悲哀的靜坐。

這是大栗樹的河流，這是一個老寨的小村子，而歌唱著的人在這個小村靜坐。

這一定是河流從黑夜出發的那一刻觸動了我心里的干凈。

從山谷出發，在山谷中流淌，我喝了這些山泉，從此，心底也淌著一條河流。

我低聲喊，大聲吼，心里的那一點愛一點也沒有改變。

河流，河流，河流……

二

我也是一個內心經歷了黑暗的人。

這黑暗讓我的心里這么快就老去。這是人生的悲哀啊，我一直低頭不語，這時的河流是否內心也全是傷心？

貧窮讓我沒有書來讀，病痛讓我的母親和姐姐離開這個世界，我六十多歲的老媽媽和四十歲的姐姐死得那么絕望，她們眼中的傷痛好像只有我懂得。

我對著這些河流，心中的千言萬語也隨河流遠去。我想我的傷心河流全部懂得。

也只有我故鄉清澈的小河流，它們才一直照得見我的樣子。它們的甘甜讓我感受到幸福。

這是我和河流的交流，每一次呼喊和注視，我的內心都溢出幸福的淚水。

河流，河流，河流，山谷的回音響起來，這聲音夾在水流的聲響中，漸漸遠去。

三

這是山雞的天堂，畫眉鳥的天堂，這是森林的最后的盛裝，永遠是我心中的千千結。

這是屬于我的河流，和我一樣內心滿是憧憬的河流。河流，河流——

就如喊著我的爹娘，喊著我的姊妹。

這是我圖騰的河流。我一直不知這河叫什么名字，后來就叫它的小名。就如別人不叫我的大名，他們統一著口徑，我的土得掉渣的名就叫了這么些年：老明。

我那些變成鉛字的名字，變得整齊劃一，而那土得掉渣的名字卻讓人品出各種滋味。

生于這片大地，我們都是云嶺的一過客，只有山川、云朵、河流沒有改變，我們都悄悄變了，變得陳腐，了無生趣。

我大聲喊著河流，聲音在這片山川沉浮。

四

原先，這是一片原始森林，是人跡罕見之地，動物們的樂園。

我們擇土而居，與水為鄰，生生不息，這是我們的樂土。我們的眼淚、苦惱、歡樂全都給了這些流水，這些土地，這片古老的森林。

來，大聲呼喊我們的河流吧！這給予了我們無數安慰的河流：來，飲用這像我們眼淚一樣干凈的泉水，晶瑩剔透的泉水。

來，痛快地喊出它的名字，就如爹娘喊我的小名，就如鄉親們喊我的小名。

我們的河流，我們的靈魂的回歸之地，永遠不會放棄我們的河流。

我們背叛，河流依然；我們的心底混濁，河流依然。

遠方再遠，河流也不回頭。

我的詩歌就寫給你了，我的詩情就全由你孕育，你說要不要得？

五

沒有道路，河流就劈開了山川。

我們學習河流。沒有耕地，我們就開出一片荒地；沒有道路，我們就踩出一條道路。

河流啊，河流，我是該喊你為母親？還是該叫你地母？

稻花香時，河流上有我們的笑語。還有我們下河摸魚，那份歡樂你可記得？我們卑微，多想做你的一滴水，遠走他鄉，向往著海洋。

我是老寨的一個歌者，我就坐在你的源頭，癡癡地想心事。想你的清亮我可學得來，想你在他鄉，那里的環境可是漂亮。

癡癡地坐在你的源頭想，想年少無知的故事，想今天和明天到底有啥區別。

河流啊河流，我真想順著你的流向遠行。

想你的過去，是不是也讓人揪心，我們的心底流著你甘甜的泉水，我們也是血脈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