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
現在你看到的是我寫給你、也寫給我自己的一封信。
是的,在通往理想的這條漫漫長路上,我們即將迎來一個新的里程,這一段路叫做高三。對你而言,高三是你即將開始的明天;對我而言,高三是我拼盡全力也回不去的昨天。請聽一聽我心里的高三故事吧:
在我的生命里經歷過兩次高三了。前一次是以學生的身份親歷你們正在經歷的日子。是的,第二次是復讀。如果單從結果看,第一次是痛徹心扉的失敗,第二次是并不足以炫耀的成功。可是你知道嗎,也許只有走過高三你才會知道,生活的結果真的不能簡單地用成與敗來判定。
現在常常回憶,我當初為什么把本可以一年走完的路走了兩年。是因為情竇初開,從心里偷偷地對愛情浮想聯翩嗎?是因為對乒乓球的沉迷,激戰了無數個周末嗎?是因為小資情調,總是不緊不慢,優哉游哉嗎?
就這樣一次次地追問自己,把日子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現,到最后我明白了,無論我現在多么懷念多么留戀,那曾經的瀟灑和叛逆都連同我的十八歲濃縮成了刻骨銘心的兩個字——教訓。一個承載著父母期望的農家子弟的自我荒廢是多么叫人氣憤,一個渴望改變家庭卻不忍心磨煉自己的家伙是多么叫人不屑。
第一次高考填報志愿的那一天,我最后才從學校離開,手里還拿著一張空白的志愿填報卡,騎著破舊的自行車回三十多里之外的家。天已經黑了,半路上又下起了大雨,我瘋一樣往家趕,眼看就到村子的時候,車子壓上了土路上小孩子們排的大石頭,人和車一起飛了出去。爬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行車的前輪已經掉了,于是拖著車子回到家。在家里的電燈底下我才看到,自己早已經濕透的衣服被浸紅了,前胸、胳膊、腿上全都是血。我記得我沒有哭,可是媽媽流淚了。
當時落后的那一年。在現在已經放大成為多遠的距離呢?誰能說得清楚?
重來一次的時候。日子單調得幾乎沒有了與學習無關的回憶。
球拍上寫了一句“再見,兄弟”,然后鎖在了柜子最底下。拒絕了所有的小說,枕頭底下壓著一本劉墉的《超越自我》和一本自己的日記本,一本給自己力量,一本讓自己保持力量。
我清楚地記得高四的國慶節,大家都放假回家了。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教室里打開電視機看國慶的閱兵式,那整齊劃一的隊列表演讓我震撼,讓我覺得,本可以激情澎湃的青春讓自己弄成了這樣千瘡百孔,讓自己困在這樣的日子里這么久,實在是一種罪過。想著想著,伴著閱兵的音樂自己竟然抱著卷子嚎啕大哭起來。可是,哭完了,怎么辦呢?沒有安慰,也不需要安慰。自己還要面對自己選擇的路。
高四的日子,時間快得出奇,快到讓記憶都模糊成了一片朦朧。志愿填報,拿到錄取通知書,都沒有什么可說,可是一個體會卻讓自己一生銘記:
一年可以荒廢一個人,一年也可以成就一個人,荒廢與成就,全在自己的選擇!
每一次高三,都會見證幾十個學生在這個站點走向不同的人生前方。你知道嗎,高考對于學生而言可能有單純成功的喜悅,或者單純失敗的感傷。可是對于老師卻從來都是遺憾多于喜悅,從來都是感傷的時間更長。因為老師的目標不是我們中的某一個人,而是我們中的每一個人。
每一屆的時候,我都會說起自己的故事。希望我的學生們能因此更認真地把握自己,把握自己手里的機會,也把握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