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斯教你怎樣活得更久

戴維·阿格斯的外表非常清爽干練。我們在他位于貝弗利山的辦公室里見面，他穿著灰色長褲、黑毛衣、白襯衫——這是他最愛的行頭，也是他之前的一個病人、已故的史蒂夫·喬布斯給他的衣著建議。阿格斯跟喬布斯很像——既擁有讓人敬佩的專業知識，還擁有無與倫比的商業頭腦。

阿格斯的很多病人都超級有錢，但錢并不一定能換來健康。如今，癌癥病人痊愈的可能性絲毫不比半個世紀前的更大。阿格斯說：“人們經常聽到各種戰勝癌癥的感人故事，我也愛聽，但這些故事對癌癥治療沒有任何實質影響。如果你被診斷出患了肺癌、腸癌，或乳腺癌，你的壽命不會比50年前患上這類病的人長太多。”

他停頓了一下，總結道：“事實就是這樣嚴峻，所以，我們必須預防癌癥。”簡單地講，阿格斯的學說就是關于如何預防癌癥的。在他的新書《長壽的簡短指南》（A Short Guide to a Long Life）中，阿格斯列出了65條想要更健康就應該遵循的原則。它們的目的是讓心臟病、腎病、糖尿病和癡呆癥等疾病遲點兒來，最好不要來。

49歲的阿格斯雖然被稱為“美國最受爭議的醫生”，但有一點大家一致承認，他在用生命實踐自己的學說。

當筆者到他辦公室時，阿格斯正在喝咖啡（健康長壽的第1條），笑容滿面（第2條）。他穿著舒適的鞋子（第3條），左手腕上的一個電子手鐲，監測著他的各項運動量（第4條），整個人看上去干凈清爽（第5條）。阿格斯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兩個10多歲的孩子（第6條）。這個下午，阿格斯還約好了要和13歲的兒子打網球（第7條），然后去遛狗（第8條）。傍晚，他將在晚飯時喝一杯紅酒（第9條）。每周他至少要吃3次冷水魚（第10條）。每晚睡覺前，他要服他汀（第11條）和的阿司匹林（第12條）。阿格斯的辦公室里有一張很特別的跑步機辦公桌，每天他都要花數小時在這臺辦公桌前一邊慢走，一邊處理文件。他認為，坐著不動跟吸煙的害處同樣大。

上述的每種行為都是阿格斯長壽方案的一部分，他說：“隨著科技發展和人體基因的改變，現代人完全能輕松地活到八九十歲。”

阿格斯唯一沒能做到的長壽原則是——每日規律作息。他堅信，固定的作息能讓人更健康，可他自己的生物鐘卻常常變來變去。前不久，他剛參加完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回到美國。而我們會面這天，除了要接受我們的采訪，阿格斯還要趕著參與錄制美國收視率最高的清晨節目，凌晨3點前就起床了。談到自己的作息，阿格斯嘆道：“如果犧牲自己的一點休息時間就可以給數百萬觀眾講講科學的養生之道，我很樂意。”

自從2012年阿格斯出版第一本書《疾病的終結》（The End of Illness）以來，這位美國醫生儼然成了一個流行明星，時刻被媒體關注。但實際上，阿格斯是一位嚴謹的科學家，身為南加州大學的醫學教授，正是他所在的醫學團隊發現了維C可以促進癌細胞生長的驚人事實。

阿格斯與他人合作成立了兩個醫學技術公司。此外，他每周要抽出兩天半的時間為病人看病。阿格斯的病人里，從明星大腕到商政巨頭，重量級的人物數不勝數。現年90歲的億萬富翁、媒體巨頭薩默·雷德斯通（Sumner Redstone）曾得了前列腺癌，在阿格斯的幫助下“奇跡康復”，因而對阿格斯盛贊有加。雷德斯通說：“阿格斯的思維不落窠臼。接受他的治療之后，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比20歲時還好。”

當然還有史蒂芬·喬布斯。阿格斯完成第一本書后，喬布斯親自帶著書去找出版商，堅持把阿格斯原定的書名《健康是什么》改成《疾病的終結》，足見這位技術狂人對阿格斯的肯定與推崇。喬布斯認為，你不能把一本書名帶著“健康”二字的書當禮物送人，這意味著對方的健康狀況不好。后來，《疾病的終結》真的成為了被最多人買來當禮物送人的一本書，阿格斯說：“喬布斯的確很懂營銷。”

阿格斯是在喬布斯被確診患了胰腺癌后才認識他的。喬布斯太有名也太有錢，以至于阿格斯擔心接手這個病人會讓普通大眾離自己越來越遠，因為喬布斯接受的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護理級別。喬布斯知道自己患了癌癥后，曾花數十萬美元對自己的腫瘤及全基因譜進行了測序。了解了喬布斯體內癌腫瘤的獨特基因和分子特征后，醫療團隊能為其選擇特定的藥，直接破壞讓細胞癌變的分子活動。這項技術最終讓喬布斯多活了7年。

然而，每一副藥只有效一陣子。阿格斯把喬布斯試圖趕走癌細胞的過程描述成“在癌癥的汪洋中，從一片睡蓮葉子跳到另一片睡蓮葉子上，最后，他還是被水吞沒了”。但阿格斯很敬佩喬布斯面對疾病的勇氣，“他是個英雄，像很多當之無愧的英雄那樣，一直堅強地活到他去世的那一天。很多人在被確診得病當天就已經‘死’去了——他們問‘為什么是我？’可喬布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也沒有放棄，這真是一件英勇的事情。”

阿格斯也和喬布斯一樣特立獨行。比如，他堅持認為，寫字樓的電梯都應該改成投幣式，以鼓勵人們多走樓梯。他說：“每次乘電梯，你都是在害人害己，你會因為缺少鍛煉而得病，得了病會讓公司花錢，影響公司產值，更不用說生病對你家人的影響了。此外，吸煙者、沙發土豆、肥胖者都應該繳納罰款。”他不是認真的吧？阿格斯回答：“想要吸引人們的注意，就要采用正確的方式。我要讓健康變得切實可行，自然要為宣傳找些噱頭。”

在很多方面，阿格斯都以喬布斯為榜樣，最明顯的莫過于他那身喬布斯式的行頭。他希望更多人能模仿喬布斯，多關注自身的健康——當自己身體的老板。阿格斯說：“喬布斯是個杰出的病人。他懂科學，會爭論，不會盲目按我所說的去做，把我解雇過好多次。強大的人都有這個特征，他們之所以成功不是因為他們按別人說的去做了，而是因為他們會自己分析，自己決定。”

在《長壽的簡短指南》一書里，阿格斯告訴我們，要通過每日一些細微的改變來延長良好的健康狀態。他認為，大部分現代人都死于本可以預防的疾病。

阿格斯的健康準則中，有些非常有趣，比如要多微笑，因為微笑本身能引發去痛劑（大腦內的內啡肽和血清胺）的釋放；有些比較特別，比如他堅決反對穿高跟鞋，稱會引發各種炎癥，提高患心臟病、中風和癌癥等多種疾病的風險。還有一些建議引發了不少爭議，比如第56條，避開機場安檢處的X光掃描。阿格斯說：“每次在機場安檢時，我都要求人工檢查，你們也應該這樣做。”

阿格斯揭穿了時尚飲食的謬誤，第60條準則是——不要榨汁，蔬菜汁、果汁都不需要。“你認為你的身體需要一下子補充3個蘋果或6根胡蘿卜的營養嗎？反正我認為不需要。”還有一條，吃真實的食物。這意味著避免一切包裝食品。不管包裝袋上的說明列出了幾條好處（不含膽固醇、富含抗生素……），都不要吃。阿格斯說：“如果一樣食物淪落到必須一條條告訴你為什么應該吃它，那你就萬萬沒必要吃它。”

在我們交談的過程里，他問我：“你今年是否注射過流感疫苗？”我說還沒有。他堅定地看著我，說：“你最好抽時間去注射。如果你患上流感，從現在起10年內你得癌癥或心臟病的機率會大增……所以，如果你想享受跟孫輩一起嬉戲的天倫之樂，你應該去注射流感疫苗，不就是胳膊上痛一下嗎！”

阿格斯想給人們灌輸思考癌癥的新方式。他說，癌癥不是從外部造訪我們身體的，我們不會“得了”癌癥。我們要做的是防止自己的身體“癌變”，癌癥是個動詞，不是個名詞。

阿格斯還認為，現代醫學陷入了“每種疾病都有自己的罪魁禍首”的誤區。在他看來，引起疾病的原因是多樣的、網狀的。幾十年來，人們一直在試圖為身體的崩潰找到某種具體原因——突變、細菌、缺乏或者白細胞數少，葡萄糖少，或血甘油三脂數值不達標等等。但阿格斯認為，試圖理解一種疾病，哪怕把它了解得再透徹，也沒多大意義，我們只要控制它就好。就像空中交通管制員不會駕駛飛機，卻能管理飛機的去向，二者是一個道理。

阿各斯從小就被看成天才兒童。他說：“我在種種智力測驗中得分很高，那時，美國正在對蘇聯的Sputnik航天計劃做出回應，所以有很多讓孩子們對實驗室工作感興趣的項目。我從那時候就開始喜歡科學了。當別的孩子參加各種派對時，我卻在給小白鼠打針和做實驗。”

阿格斯在普林斯頓讀完本科后，又進入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讀研究生。畢業后，他在巴爾的摩的約翰·霍普金斯醫院實習。但直到遇到硅谷高人，他才開始以自己的方式傳播醫學知識。1998年，阿格斯遇到了芯片巨頭英特爾公司的前總裁安迪·葛洛夫，后者與癌癥抗爭的經歷讓兩人有了很多共同語言。在葛洛夫的鼓勵下，阿格斯開始在各個醫院演講，每周3次。他說：“我逼著自己成為一個更出色的呈現者。”

硅谷的技術大亨們繼續支持阿格斯。電腦生產商、億萬富翁邁克爾·戴爾購進1000本《長壽的簡短指南》（18美元一本），公司職員人手一冊。阿格斯說：“戴爾買1000本書花了1.8萬美元。只要有一名雇員認真讀了這本書，改變了他（她）的生活方式，就可以預防心臟病，公司未來就能減少7.8萬美元醫療方面的支出。”

然而，阿格斯自知不能說服每個人。在醫學界，有不少人批評阿格斯將學術簡單化了。阿格斯回應說：“對我而言，那是一種贊揚。如果我將學術簡單化，就能讓人們了解最基本的東西，能參與討論，這樣的指責并不是壞事。健康問題存在很多灰色區域，無法用‘是’或‘不是’來回答，很多時候要根據各人自己的價值觀來做決定。”

“其實我的醫術真的沒多高，對于很多病癥，我也無能為力。疾病的發展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因此我把教育人們預防疾病當成自己的首要職責。從本性上講，我是內向的人，并不喜歡上電視、做演講、接受采訪之類的事兒。但每當想到這樣做我就能改變點什么，就讓我充滿了力量。”

[譯自英國《泰晤士報雜志》]

阿格斯說：“人們經常聽到各種戰勝癌癥的感人故事，我也愛聽，但這些故事對癌癥治療沒有任何實質影響。如果你被診斷出患了肺癌、腸癌，或乳腺癌，你的壽命不會比50年前患上這類病的人長太多。事實就是這樣嚴峻，所以，我們必須預防癌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