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天
余華著
新星出版社
2013年6月
定價: 29.50元
當下之中國,除了光怪陸離,也找不到其他更妥帖的詞來形容了。這種怪與奇,對于作家來說,正是最豐盛的題材。想必,余華是看清了這里的奇特,那些每日里不斷被更新的奇特新聞,也一定是對作家產生了生理作用。
多年以前的余華是展示殘酷的高手,而如今在《兄弟》這種反映當代現實的題材之后,讀者越來越看清楚了余華對待殘酷的不高明寫作手段,包括《第七天》。
《第七天》從形式到內容,無不透露著取巧和討巧。從新聞題材中抓取大量素材,用新聞充當細節,稍事加工便直接販賣給小說讀者,對于有追求的作家來說,這當然是一種取巧;而對社會現實的捕捉,不但缺乏自由的想象力,也只能提出片面問題,迎合讀者抨擊、謾罵和驚奇的需求,即為一種討巧之舉。
余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讀者和批評家心目中太優秀了,不但可以撼動市場,更是被寄予厚望寫進歷史的作家,他的探索性和開創性,成了一個時代的注腳。人們對之新作寄托期望自然理所應當。反觀《第七天》的草率和狼狽不堪地處理新聞素材的手法,余華已經足夠令人失望。
在《第七天》遭到惡評之后,余華曾表示感到失望。盡管觸碰當代社會現實,對于眼下的中國作家來說既是一種勇氣,也是一種直接的肉搏,但,僅僅用現實殘酷和奇幻的一面來沖擊和震撼我們,是不夠的,作為一名中國人我們無法對一個發生在自己身邊的現實事件,當成《哈姆雷特》那樣的經典去欣賞和鑒別,還會對其真偽、虛實和優劣進行先入為主的甄別。《第七天》只是聰明地利用了那些微博上早已滾動播出過的新聞,而沒有對之進行有效的人性挖掘和藝術探索。
盡管有評論家對這種將社會新聞直接拷貝至小說中的做法表示贊賞,搞出了“后后現代”新理論用來陪襯余華,可作為當代作家不得不要提防一點的是—如何不跟其他人撞題。你深受震動并看好的故事,并非虛構而來,是被印刷成無數張報紙和充斥在各個網頁中的焦點新聞,那很可能其他人也有跟你一樣的審美和眼光。
《第七天》的小聰明令人想起近兩年網絡上流行的“段子”,即由一群文科生、營銷人員和策劃公司集中操作的段子手寫出來的幽默段子。“還我一雙睪丸”的戲謔性遠遠小于大家對此條新聞的熟悉性,經過余華的夸張處理,其戲謔程度也遠不及段子手制造出來的效果。如果是更巧妙的引申和寓意豐富的細節,而不是直截了當不加文學性處理地使用,可能看到此處讀者是會心一笑,而不是連忙指出余華這位響當當的一流作家在借用網絡熱議過幾番的新聞。這就是弄巧成拙之后的倉促感。之所以一群又一群淺薄的人都可以跑出來指摘余華的紕漏和糊弄,是因為作家本人在這個可趁虛而入的文本中留下了太多的空子。
小說結尾最后表達的魂魄無所依,這比老無所依更慘烈,也更接近當下孱弱現實處境的真相。什么是真實世界的悲劇,那就是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其毀滅,對錯判斷完全失效。除了“魂魄無所依”這樣的意象,《第七天》帶給我們更多的是悲劇的現實性,而無交織出來的復雜徘徊動蕩的悖論性,所以最終《第七天》形成的最終沖擊力只能以孱弱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