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紙醉金迷的現場,再奢華的金飾或閃耀的鉆石都不稀奇;人們每一次抬手時喊出的價碼反而更令平凡人眩暈:100萬英鎊、110萬英鎊,最終有人出價120萬英鎊,拍得了與好萊塢巨星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兩人同游一日的機會。錘落價定,全場隨即響起掌聲與口哨聲,國際名模海蒂·克魯姆輕輕地笑起來,而美國歌手凱利·米洛跟歐洲名媛兼時尚設計師佩特拉·埃克萊斯通則開始隨意閑聊。
這里仿佛不為人知的時尚展,往來女性身上穿著的都是名家設計的新款。但也有一些例外:在穿著瑪切莎禮服的尼克爾·基德曼跟一襲華倫天奴晚裝的米拉·喬沃維奇旁邊,站著的是《星期日泰晤士報》的記者凱蒂·格拉斯,她穿著購自eBay的小禮服,價格不過15英鎊。
這是amfAR,戛納電影節上最星光熠熠的派對。格拉斯當然不在受邀嘉賓名單上,不過她能夠在這里跟社交名媛帕麗斯·希爾頓跳舞,看富豪女繼承人塔瑪拉·埃克爾斯通一擲千金,是因為她有一個神奇的小伙伴:“派對黑客”托馬斯。

如果你想知道世界上門檻最高的頂級派對里發生了什么,那你就問問托馬斯吧,他去過所有這些派對。他的生活充滿了奇遇,可能前一秒跟莎朗·斯通談天說地,后一秒就跟美國前總統比爾·克林頓握起手來。
格拉斯跟托馬斯的相遇,也在戛納電影節上。作為一個娛樂名人版的記者,格拉斯搭乘廉價航空飛機來到了戛納水城,準備去采訪2013年的影展。但僅僅是去到戛納,是很難寫出好報道來的。因為在戛納,豪華轎車和私密派對里是另一個世界,關乎那些名流淑女、金錢、公關和金光閃閃的珠寶鉆石,而這些真正迷人的東西,普通人甚至找不到渠道窺探。格拉斯只是一個小記者,當然不會得到正式邀請,不過她本著碰運氣的心態,還是帶了幾身晚裝禮服去到了戛納。
她的運氣不錯。抵達戛納的頭一天,她就發現有個朋友的朋友在公關公司工作,而且剛好負責給珠寶商de Grisogono組織了一個派對。格拉斯因此得到了一張邀請函,得以進入這個名流聚集的所在。
派對在具有150年歷史的奢華酒店H?tel du Cap-Eden-Roc舉辦;這家酒店位于摩納哥與尼斯之間的半島上,號稱世界上最華美的酒店,也是戛納電影節期間最為明星名流們所青睞的地方。格拉斯到場時,帕麗斯·希爾頓的哥哥巴倫正在跟門口的保安糾纏不清,問他們是否知道他是誰。帕麗斯本人則在紅毯上搔首弄姿供攝影記者們拍照,莎朗·斯通在屋里坐下開始用餐,塔瑪拉·埃克爾斯通匆忙起身去洗手間。在稍后的派對上,格拉斯跟帕麗斯稍微聊了聊在這里上映的一部新電影,然后,她就遇上了托馬斯。
托馬斯是個三十歲出頭的英俊男子,他十分富有魅力,而且相當聰明,一身燕尾服和他的優雅舉止相得益彰。他并不怎么談論自己的工作(后來格拉斯才知道,其實他目前正處于失業狀態),但他隨口拋出來的故事,都是奧運會開幕式、MTV音樂電視頒獎禮和英國電影電視藝術學院大獎 (BAFTAs)的派對等等。他去過三次奧斯卡,其中一次是跟他媽媽一塊兒去的。這些派對是出了名的門檻高,托馬斯是怎么進去的呢?格拉斯一開始以為他是個演員,但后來才得知,原來托馬斯是個“蹭”派對高手,他不需要邀請函,只靠“蹭”功就能混進這些頂級派對里。
兩天之后,H?tel du Cap又要舉行另一場派對,就是amfAR(美國艾滋病研究基金)舉辦的慈善派對。這個派對是出了名的豪華,而且明星云集,是那種你走兩步就能看見三個好萊塢明星外加五個名模的地方。這回格拉斯沒法再碰巧遇上一個當公關的朋友給她提供邀請函了,但托馬斯輕松地表示他會去,于是格拉斯決定,她也要去試試運氣。
派對當天,格拉斯到達H?tel du Cap,趁著攝影和電視記者在紅地毯旁邊折騰得熱鬧之時,她避開保安的視線,偷偷跳過了外圍護欄,沖上紅地毯,堂而皇之走進了大門。奇跡般地,她沒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攔。
等到莎朗·斯通到來的時候,托馬斯也來了;他偽裝成斯通的隨扈騙過了保安,不得不說,這種辦法就優雅多了。他把格拉斯拉到一旁,在她的手腕上套了一個黑色的腕帶,上面還印著一個白色的amfAR標志,這是該派對的認證標志。“我待會兒還要收回這個腕帶的,”托馬斯說著,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這個派對比de Grisogono還要奢華許多。大理石走廊一路直通花園,最后到達一個懸崖,張眼一望就是蔚藍海岸。走廊的兩側,侍者們身著筆挺的白禮服,托盤上的銀色香檳隨時準備分發給各位來賓。如果你不樂意跟人自我介紹,大可以把目光移開,避免與任何人對視;如果你想要窺探名人的生活,也很方便,你能看見超模莉莉·唐納森跟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杰西卡·查斯坦聊天,還有著名女攝影師安妮·萊博維茨、法國女星奧黛麗·塔圖還有大名鼎鼎的珍妮·杰克遜。
餐廳的每一張桌子也有不同的主題色調,連桌上的花也不同,有一張是紫色蘭花,一張是藍色風鈴草,還有粉色玫瑰,等等。在晚餐時,脫衣舞娘出身的美國社交名媛蒂塔·萬提斯剛好坐在了格拉斯的旁邊,“我來這里以后還沒在早上六點以前入睡過,”萬提斯說,“等回到洛杉磯之后也不用倒時差了。”而格拉斯點著頭,就像這場對話理所應當發生;她后來在雜志文章里寫道,“我想,這大概就是埃爾頓·約翰的生活吧。”
混入未受邀請的派對里頭,就算成功個一次兩次,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事實上,早在遇上托馬斯之前,格拉斯本人就有過類似的“蹭派對”經驗——作為一個娛樂記者,她老早就知道,就算你的名字不在受邀名單上,也不代表你混不進去。她曾經借由防火通道溜進好萊塢的慶功派對,也曾事先藏在衛生間里混進電影首映式,至于假冒貴賓名字、引開門衛注意力以偷溜進去或者通過暗梯進入會員俱樂部的私密區域等等,更是她常用的招數。她的“戰績”也很不錯,曾經在麥當娜的生日派對上向她舉杯,也曾經進入索尼音樂的圣誕派對狂歡,最離奇的一次,是在英國音樂界大亨西蒙·考威爾的私人辦公室里喝得酩酊大醉。
但這一切,比起托馬斯來說實在算不上什么。在戛納一別后,格拉斯依然跟托馬斯保持著聯絡。又過了幾周,托馬斯邀請她去柏林小聚,于是在他的公寓里,格拉斯發現了那個amfAR腕帶的來歷。
托馬斯的家里堆滿了塑料盒子,里面裝著各式各樣的腕帶,有的是紙質的,有的是布質的,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托馬斯混過的派對。還有幾個盒子里,裝著邀請卡、胸針或者徽章,上面印著大家熟悉的品牌名字——灰雁(法國伏特加品牌)、蘇荷館和《名利場》,等等,這些也都是托馬斯的戰利品。他把這些戰利品都好好留著,來年復來年,都可以重復使用。這些腕帶有的是從同好那里換來的,托馬斯也曾上網購買過別人用過的二手腕帶。當然,有機緣的話,托馬斯偶爾也能找到幫這些派對組織者印制腕帶和邀請卡的地方,然后購買一兩個“尾單”也是可以的。
這些腕帶上也可以做手腳。托馬斯就在自己的口袋里做了個小機關,可以更方便地褪下腕帶,這樣一來,在派對中途,他們就可以將腕帶交給外邊的某個同伴,順理成章再進來派對里面。這種互相幫助的伎倆還有不少,比如說只要有一個人進入了一個VIP活動里,他就能夠偷偷給餐桌上的諸多嘉賓名卡拍照,傳給外面的同伴,這樣對方就能夠冒用嘉賓名字進場了。
托馬斯的裝備很齊全,除了這些腕帶和靠譜的同伴外,他還有專門的熒光筆,用來偽裝某些派對里使用的手背印戳。
在跟托馬斯來往的那兩個月里,格拉斯形容說,“如同生活在幻想世界中”。他們乘坐著廉價航空往來于歐洲各大城市之間,住的是便捷酒店,但每天都在各種名流派對上盡享美味。他們穿著燕尾服和晚禮服去搭乘公車地鐵,在旁人詫異眼光中交換秘密的竊笑。托馬斯永遠在尋找派對的機會,有時候走在大街上,他就會發現有人棄之不用的腕帶,或者是準備前去派對的迷你巴士,然后他們就會追隨線索而去。
在波茨坦,他們闖入了一個滿是外交官員與跨國公司CEO的高端派對。他們去的時候,保安們將派對舉辦地守得嚴嚴實實,每一個來賓都要在門口出示證件以核對身份,這時候,靠冒充未到場嘉賓顯然已經不可能。好在托馬斯的一個朋友已經進去了,還給他們發了一張照片,清楚顯示了里頭的工作人員所佩戴著的綠色腕帶。托馬斯從他的“裝備”里翻出了一些差不多顏色的腕帶,然后他跟格拉斯就偽裝成在廚房里幫工的樣子,通過員工通道混進了派對,然后只需要跑去洗手間把腕帶扯掉,看起來就跟正規賓客沒什么差別啦。
托馬斯從學生時代就開始混各種派對,他說,他從德國的小地方來到首都讀大學,本來充滿了期待和興奮,但很快就發現,有太多好玩的事情是他無法參與的,從此他就開始想方設法混跡其中。
如今,托馬斯和他的混派對小伙伴們已經組成了一個國際網絡。他們通過電子郵件和短信來保持聯系,彼此分享派對信息和“蹭派對”貼士。他們有時候會偽裝成一家虛構媒體公司的記者,有時候又會假裝迷路誤闖,也可能從暗梯或者廚房偷偷溜進去。他們有時穿得像阿拉伯酋長,有時候又打扮成侍者,如果想要騙過保安,也可以裝成某個名人的隨扈。而這些努力都只是初級部分。他們以一種黑客破解銀行防火墻的勁頭破解著一個又一個的頂級派對,也正因如此,他們驕傲地稱自己為“派對黑客”。
真正的派對黑客們流傳下來的不是技巧,而是無數的傳說。在美國,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婦成功闖入了奧巴馬總統主持的白宮國宴;克里斯托弗·羅肯科特,一個來自法國的無名小卒,靠偽裝成洛克菲勒家族成員或是索菲亞·羅蘭的兒子,在好萊塢的各大派對里橫行無阻;還有個基德·普羅特克,他自稱是“混派對界的世界領袖”,曾經跟湯姆·克魯斯、本·金斯利和科林·法雷爾一起玩樂而且被狗仔隊拍到。然而,重點并不是這一個個的個人傳說,而是他們所代表的這種生活方式。
派對黑客里包含著各式各樣的人:有被奢華本身吸引的銳意青年,也有希望能夠偶遇某個名導演的年輕女演員,有渴望得到鎂光燈關注的輕熟男女,亦包括想要追求刺激的中年夫婦。托馬斯的朋友大多跟他自己一樣:二十多或者三十歲出頭,長得不差,智商出眾,但多少有點“極客”,他們用混入頂級派對的方式來追求社交上的潮流。
當派對黑客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你可以免費享受昂貴的美食,隨意品嘗頂級的香檳,你可以向你的朋友炫耀你又跟哪個名人一起參加了什么派對,還會有一些普通人難以想象的經歷——比如格拉斯經歷的那樣,一個俄羅斯億萬富翁在迪斯科會場地板上鋪滿了100美元的鈔票,最后格拉斯順手撿了四張回家。然而一個真正的派對黑客,追求的并不是這些。一個正職為記者的派對黑客托比·楊說:“我們真正追求的是挑戰,是用更高明的辦法打敗那些安保人員。靠坑蒙拐騙的方法混進派對里面,可比正經受到邀請進去要來得有趣多了。”

如何混進一個頂級派對
要有自信
最好的派對黑客也是最有勇氣的。英國王室傳記作家凱蒂·尼克爾進入戛納電影節《名利場》派對的方法就很勇敢:她穿著一條及地長裙,光明正大地走到派對門口,從侍者的托盤里拿了一杯香檳,然后粲然一笑。“然后他們就把我迎接進去了,”她后來得意地說。
裝扮隆重
如果你想混進一個名流派對,那么你至少得看上去有名流的架勢。也就是說,男士們該穿上燕尾服系上黑色領結,而女士們的妝容和禮服都得像模像樣。有些派對黑客甚至會多帶幾套衣服,這樣一次不行還能換個樣子再騙一次保安。要不然,也可以扮成廚師、侍者甚至是保安,這樣就得穿上相應的制服了。
魅力四射
“派對黑客的秘訣就是要有魅力,”正職是記者的資深派對黑客托比·楊說,“要講究禮數,也要對人親切。切記要把門衛當成平等的人來看,跟他們套套近乎,這樣他們幾乎永遠會讓你進去。”
引開保安的注意力
來自紐約的派對黑客理查德·奧斯特威爾有一招尤其出奇。2002年,他帶著妻子來到老牌奧斯卡影后麗莎·明尼里跟她第三任丈夫大衛·葛斯特的婚禮現場,然后他妻子裝出一副身體不適意欲作嘔的樣子。“誰也不希望在這種場合出現客人嘔吐的場面,”他解釋說。結果保安們如他所愿,把他的妻子直接護送到了婚宴現場里的洗手間,而他自己也趁亂溜了進去。
偽裝成名流隨扈
托馬斯在amfAR派對時用的就是這招,當時他一邊跟莎朗·斯通聊天一邊輕松走過了保安的戒嚴線。“如果你跟大牌明星在閑聊,沒有人會把你趕出去的。”奧斯特威爾介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