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作家。出版詩集《我對命運所知甚少》、《一個人的好天氣》、《熱情的瑪祖卡》,詩歌評論集《午夜的孩子》等。現為《中西詩歌》主編、廣東作協詩歌創作委員會主任。
詩歌創作是一種獨自舉行的神圣儀式。詩歌是離心靈和神最近的物質,過往的文字無論是刻在墻上,畫在羊皮上,寫在紙上,還是今日敲在電腦里,它變化的只是工具,不變的依舊是心靈對詩歌的召喚,對人生的關照,對天地萬物的皈依。在這個寫作“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年代,更需要浪漫主義的心靈與夢想,更需要宗教般的心靈儀式去感召。惟有如此,我們才能獲得一個嶄新的世界。
詩歌是一個秘密,是個體生命以文字為媒介瞬間打開。借助記憶、想象,文字復蘇起來,書寫因之具有靈魂和生命,我們看到某些事物真實的面目。詩歌儀式,讓我們找回人在自然中的和諧感,找到無窮的遠方,無窮的境地,并以謙遜的姿態去行走天地人神的詩歌道路。這樣一來,詩人才具有心領神會的氣魄,詩歌才能揭示人的生存處境,才有思想的漫步,才有人類奔騰向前的腳步。
詩歌雖然來自生活,但更多的是緣于內心的想象。在詩歌的誕生地,你看到的是詩人孤獨的背影。今日我們所看到的包羅萬象的新鮮事物都是昨天的想象。并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才是真實的,心靈感觸到的喜怒哀樂才是世界惟一的真實。美國詩人沃倫說:“我最懷念的,不是那些終將消逝的東西,而是鳥鳴時的那種寧靜。詩人珍重的是內心的愛。浮光掠影的生活容易讓人變得短視,安靜下來,在破碎生活的背后挖掘出意想不到的驚喜,詩歌才有我們所渴望的神奇。”
詩人是一個有意思的命名,它不是小說家、散文家、畫家、藝術家,“家”總是顯得匠氣一些,而“人”是廣闊的。詩歌是人的陽光和水土,是人的昨日和明天,是人的花朵和果實,是人心感知的一切。天地之間,萬物的滋長和消亡,永恒和重生像鏡子讓人看到自己,人對自己的超越惟有去創造不死的精神才有出路。心靈深邃,才能與所有的事物相遇,才能去體悟花開花落,朝鐘暮鼓,春苗秋實,生老病死。這些或大或小的事物保存了我們的記憶、想象、沉思、欲望和夢想,它們是詩歌所要召喚的,也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所在。
詩歌是內心的造物,是寫作中的熱情和神秘的飛揚。在它還沒有完成之時,它是最私密的。詩歌寫作一直是一項神秘的工作,寫詩的美妙在于你寫上一句時,還不知道下一句在哪里,它充滿了種種可能,所有這些都是一個人獨自的儀式,詩歌在一種不被覺察的儀式中完成。當它一旦完成,它又是敞開的,面向所有需要它的心靈。
儀式就像信使,通過神圣的儀式我們才能獲得信息。文學是人學,它直指人心。在寫作中我們要深入自己的心靈,也要進入他人的心靈,正是對人的心靈的完成,詩歌才有喚醒的力量,詩人才能擁有愛和創造力。愛與創造深埋于心靈深處,如果我們通過儀式找回寫作的興奮狀態、幸福感、責任之力或悲憤之情,這些寫作所需要的情思,那么我們就能找到詩歌的源頭,靈性觸及,那愛和創造力就來到身上,我們就能說出人們一直等待的某些東西。
神圣的儀式就像種子的萌芽,萬物的衍生,它是神秘的,是不為人所知的。喬治·桑說:“詩歌是一種高于詩人的東西。”在我們寫出詩歌之前,詩歌就是我們頭頂上的星星。在蒼穹之下,一個人當他獨自寫作時,無論是清晨,午后,傍晚和黑夜,當他擺脫世俗名利的困擾,使內心清明坦蕩,他的內心就有了最真切的仰望和召喚;當他進行獨自的神圣儀式,他就找到偉大的心靈,找到天才的控制力,在文字新生的光芒里又一次回到大地,重新領略青草、陽光、大海,去撫摸火焰,去接納整個自然的饋贈。我們依靠這些轉化為人的作品,它是初生的種子,種植在人類心靈的大地上。
(文_黃禮孩)
秋天的單簧管越來越繁復
停頓或聯合,將天使與撒旦帶入夢境
這似乎不是一場游戲中的喜劇
你愛的人動身離開多年的城市
厭倦了舊地方,卻也沒有愛上新住所
新的野蠻橫穿大地,到哪里都聽見憂傷的歌
年年開花的檸檬樹遭遇了果實的遺棄
在風中,在水里,那些往昔的安逸之地
隨風的東西被刮得七零八落,
生活比蒲公英還輕
在更小的夜,你想你的星,它或許在北極
或許在南極,但不在你的呼吸里
童年是一塊糖
月亮糾纏著楊桃和石榴花的香氣
儲存鳥兒的樹,它的記憶迂回在遙遠的夏天
一只蟋蟀,地下的歌手,不需要澎湃的排場
游戲中的孩子,練習小自然帶來新的花樣
晚間講故事的人,他不斷在編織記憶之網
故事還在村莊流轉,次年也許就不知所終了
聽天由命的村莊,云影遮住了月亮,
芒花也暗淡下來
給孩子們春天的小人書,少了幾種。
當世界還小時
那些干蠢事的日子,被紙飛機帶給了小天使
孩提時光已歸于零,懷念時看見更多,
此時此地
有人叫我的名字,遞過來童年的一塊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