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們喝著啤酒吹噓著巴西,球迷對羅馬里奧、羅納爾迪尼奧有多騷如數家珍,被羅納爾多嫖妓碰上人妖笑傷了肚子,卻對巴西是個什么樣的國家并不知曉,以為那只是個電臀上的國度、河床上的天堂。
巴西是這個世界最后一個理想國,這是奧地利小說家茨威格的觀點。二戰期間,茨威格和妻子逃亡到阿根廷,并最后自殺在那里。他曾在巴西游歷半年,深信找到了遙遠的地平線、最后的伊甸園、南美大陸的香格里拉。他為巴西寫下《未來之國》的一本書,作為送給敗壞了的歐洲的福音書。
巴西的兩位君主,為了巴西的獨立與民主,一個主動宣布脫離葡萄牙,一個自愿流放歐洲。正因為如此,巴西的獨立與改制既沒有羞辱,也沒有怨氣。自巴西獨立之后,盡管也有起義與反抗,卻很少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篇專欄寫下的,是這本溢美之書的摘抄筆記,是同為巴西盲的我,送給讀者和球迷的小便簽,吹牛的時候用得上。
“1500年4月22日下午,遠方的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幾艘滿載的帆船。在那些白帆之上,畫有葡萄牙的紅色十字。這些帆船靠近海岸,第二天,幾艘小船率先登上了未知的海灘。”
“最早在巴西定居的人,不過是滯留的水手或是叛逃的士兵。出于偶然或懶惰,這些人為殖民做出的最大貢獻,就是生育了無數的混血兒,據說他們每人都有三百個后代。”
“對于巴西的命運而言,從葡萄牙帶去的一千士兵、囚犯,重要性還不及六個衣著樸素、身穿黑袍的人。這六個人傳遞了一個思想,并借此創造了真正的巴西。這六名耶穌會士懷著尚未偃息的最初活力。同所有的宗教運動一樣,在還未取得成就的最初階段,耶穌會士克己清修、嚴謹自律,其程度之高、要求之嚴為后世所不及。”
“殖民者侵占土地,隨意捕捉土著人,強占遇到的每一個女人,生下眾多的混血兒,挑撥土著人的爭斗。要讓這群殘忍的烏合之眾遵紀守法,改變懶散暴虐的習慣,真是一件艱難的任務。耶穌會士不能容忍公然的淫亂,他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令這些野蠻人皈依信仰。為了使這里人丁興旺、文明開化,就必須解放每一個土著人。傳教士將一無所知的人看做上天眷顧的種子,不允許他們墮落或消失。他們明確要求國王保障土著人的自由。在傳教士的計劃中,巴西不應當只由白人統治,有色人種不應當淪為奴隸,他們應當在這片自由的國土上共同生活。”
“在這個世界上,不同階級、種族、膚色、信仰的人怎樣才能和平相處?這是每個國家不得不面對的迫切問題,在巴西尤為嚴重,可卻處理得最好、最值得稱道。如今,歐洲比任何時候都要瘋狂,巴西卻堅持奉行幾百年不變的原則,無視膚色差異,允許各民族間自由結合。在公共事務或私人生活中,每個公民都擁有相同的權利。在放學路上,總能看到不同膚色的孩子們一起,手拉手肩并肩,這是多么感人的場景。”
“在巴西語匯中,卻沒有專門用于貶損黑人或混血人的詞語。對于真正的巴西人,他們的血管里一定流有幾滴印第安人的血液。可令人稱贊的是,他們不以此為恥,反倒以此為榮。異族通婚,在我們邪惡的種族理論中被視為罪孽和自我毀滅,在巴西卻加以利用,成為整合民族文化的有效途徑。”
“巴西的語言與南美其他國家不同,也沒有擴展領土的動機和稱王稱霸的傾向。對和解的渴望、對人道主義的堅持,并不只是某一個領導人的態度,而是整個國家的德行,是巴西人與生俱來的寬容所決定的。”
“在這里從未存在過血腥的宗教壓迫,從未執行過宗教裁判所的酷刑,奴隸們得到了最好的待遇,即便在革命爆發、政體更迭的時刻,也幾乎沒有流血犧牲。巴西的兩位君主,為了巴西的獨立與民主,一個主動宣布脫離葡萄牙,一個自愿流放歐洲。正因為如此,巴西的獨立與改制既沒有羞辱,也沒有怨氣。自巴西獨立之后,盡管也有起義與反抗,卻很少付出生命的代價。”
“我明白,我已經看到了世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