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將夕陽押解到西山上斬首
天邊一片血紅 一頓晚餐
到底能記錄多少殺戮
寫詩的人呀 你能
讓一盤回鍋肉說出一頭豬的哀嚎
聽一只香辣魚復述湖水中那場十二級風暴
你能從一只鹵翅膀走回詩人千年前曲項的頌歌
讓一盤毛肚說出所有牛羊對草的感恩
你能從手中那碗湯
看到無數被涂炭的生靈的尸體?
仁慈的主呀 人類已經習慣用饕餮的嘴隨意修改千年的經書
在那些血盆大口面前 我決定
從明天開始 只吃米飯 蔬菜 多喝水
用我余下的日子去驅逐那些葷腥
修一座茅屋在江邊
修一座茅屋 在江邊
在綠水橫流林蔭掩映的鄉下
它可以不是鄉村的中心
但必須離燈光近
離通向遠方的道路和朋友近
可以無歌 可以無酒
但必須要有一張書桌
足以擺下我喜愛的書籍
和我寫下的那些雜七雜八的詩稿
安靜是必然的
可以原諒雞鳴
甚至狗吠
但絕不接受汽車的尾氣
和挖掘機野蠻的摧毀
修一座茅屋在江邊
在三十年前一個青年醞釀的一首詩里
讓我這個愚笨的人
能夠隨黑夜一同睡去
在陽光中一次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