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常常夢到那座城。
十五六小時的車程,半夜三更的時候為了逃票在車廂上竄。因為沒有錢就只買了首站的車票,以至于每到一站就換一節(jié)車廂,睡覺的時候一直把臉埋著,生怕查票員揪住我問“怎么還在車上”。
離到站還有一小時,我忽然精神了,每分每秒地期盼。
只身來到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想著突然出現(xiàn)在你面前時,你會如何驚喜和感動。
火車緩緩抵達(dá)的時候,天上飄著細(xì)絲的雨,火車上凍了一夜,衣服單薄,倒是不覺得冷。
出站的時候工作人員都還在酣睡,我的旅程算是順利結(jié)束了,心里竟然升騰起小小的歡愉。在一座完全無方向不分南北的城開始找賓館,后來想要不就找個肯德基,聽說肯德基在大城市都是通宵營業(yè)的,住不起賓館的時候,就去點杯奶茶,還有免費的wifi。
出站的時候雨很大了,有些生意人在賣傘,黑車司機蜂擁而上問你要去哪里。
我低下頭匆匆走過,也許吧,這都是生計。
我在肯德基的門口愣了很久,傻呆呆地看著身邊擦過的車輛和面無表情的人們,路人匆忙跑過濺起水漬,我的頭發(fā)衣服都是濕的,眼眶也是。
最后我在一家便宜的青旅睡得天昏地暗。
醒來的時候我拼命給你打電話,我想告訴你我來到你的城市,我奮不顧身地奔向了你。
電話那頭卻一直是忙音,就好像黎明的大雨沒有將我濕透,如今卻有人將它們收集起來只等這一刻傾盆。
委屈感一擁而上,被單被我摔得亂七八糟,我一個人窩在角落無所適從。
我知道湖南的張家界,我知道鳳凰,我知道岳陽樓,可我獨獨不知道懷化。若不是你的大學(xué)在這里,也許我一輩子都不需要知道懷化。
那時候包包里面只剩一張一百的和三張十塊的。
我像一個任性離家出走的孩子,只為來到你的城市看一看,看一看你走過的路是怎樣,用我僅有的周末和省下的一點生活費。
我以為我穿越千山萬水只為了見你一面,這樣的愛是何等高尚。
但生活,明顯不是偶像劇。
我在賓館里睡了六小時,發(fā)呆三小時,找到你,說了不到十句話,然后回家。
如果說我已經(jīng)幡然悔悟大徹大悟,會不會看起來沒那么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