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題記:作為一枚罕有的小博雄性作者,怎能容忍只有赫喬的《十三個少年》,卻沒有《XX個女孩》呢?我注定是挑大梁的料兒,別鼓掌,要低調,低調~)
記憶于我而言并不具體,不像是一座正兒八經的博物館,所有都井井有條。相反,我覺得它是由一塊塊不規(guī)則的碎片組成。我的記憶亂得用強力膠也粘不起來,但她們,這八個女孩,安靜地鑲嵌在每一塊碎片里,時刻提醒我,她們真的存在過。
扎馬尾女孩
HI,我今天扎的馬尾好看嗎?
扎馬尾女孩對我說的這句話的語序,甚至比正常見面時第一句“早上好”還要早。而每次,我都會擺出一副很審美的模樣端詳她良久,然后點點頭,說:“好看。”
我們倆是前后桌,每天呆在課室里,除了困得不行趴在桌上睡覺的時間外,基本上我的頭是保持高昂的。因為我喜歡看著她的馬尾歡快地跳動。
可當她調位到了另一組,我才發(fā)現(xiàn)我忘了告訴她,你的洗發(fā)水很好聞,你的發(fā)夾很好看。
我只能憂傷地看著她的馬尾歡快地在別人面前跳動,只能聽到同樣的對話每天繼續(xù)發(fā)生,只是換了男豬腳。
日記本女孩
現(xiàn)在的日記本,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不是用來寫,而是用來懷念的吧。
有誰還能夠數(shù)年如一日地堅持寫日記呢?我不知道日記本女孩現(xiàn)在還有沒有堅持這個習慣。
那時候我第一次發(fā)表文章,當老師把樣刊鄭重地交給我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教室因為全班同學熾熱的目光而驟然升溫。
第二天,日記本女孩一臉羞澀地把她的日記本攤在我的課桌上,小聲地詢問我:“我也想上稿,你能不能每天幫我指點一下?”
我本著助人為樂的精神答應了她。
其實說指點,倒不如說是分享,分享她每一天的喜怒哀樂,分享她細微的變化,然后潦草地霸氣地寫一個“好”字。
但她絲毫沒有嫌棄我的做法,依然樂此不疲地給我看她的日記。
其他日記的內容我早已不記得,只記得最后一篇也是最簡短的一篇:
2010年04月15日 天氣:多云 心情:復雜
我喜歡你。
石膏女孩
有一年開學那天,教室門口站了一個打著石膏的女孩。其實要不是班主任給我們介紹她是轉學生,我還真以為她是來找人的。
我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問她哪來的石膏。
她一臉平淡地說,暑假在公路上給車撞了,左手骨折。
我本來想追問,都折了還打什么石膏,但她強大的氣場沒法讓我繼續(xù)問下去了。
有個同學給我說,她沒撞車前不是這樣的,活潑得很。
和她同班的那一年,我充分認識到她為人也像石膏一樣,即使后來石膏給拆了也沒變,但硬邦邦的外表下,又會是一顆怎樣脆弱的心。
既然石膏都拆了,為什么,不把心里的圍墻也拆了呢?
彩虹糖女孩
我至今一直訝異她怎么有那么多的彩虹糖。怎么可能每次把手伸進她的紫色背包里就能掏出一包。
我問她,“你怎么那么喜歡吃彩虹糖啊?”
她一邊吃著紅色包裝的彩虹糖,一邊低著頭含含糊糊地說:“當心里覺得苦的時候,糖果能讓心里甜一點兒。”
我扔下一句,“汗,我看你是甜蒙了。”
后來學年結束,她在我桌上留下了一包綠色包裝的彩虹糖。
我把它拆開,拿起一粒放到嘴里。
擦,怎么是酸的。
就像我們各自暗戀的滋味。
畫畫女孩
高一文理分科的時候,學生大致可以分三種。第一種是文理皆好,隨便把硬幣往上一拋來決定文理,未來兩年也不愁;第二種是文理皆平平,在這個岔路口不知道往哪兒走;第三種是文理皆不行,唯一能圓大學夢的只有當藝術生。
而我要說的女孩無法分類。因為她文理成績都很好,卻選了第三條路。
說真的,沒什么人能夠理解她。但她依然活得不卑不亢,不為任何人所動容。即使班主任和年級長輪番找她談話。
周圍的人都在私底下叫她怪胎。
有一次偶爾路過學校四樓的畫室,透過門縫看到她認真作畫的模樣,我突然覺得,她的身上,有光芒。
鋼琴女孩
在我們那個貧窮的小縣城里,鋼琴一般只存在于無厘頭的動畫片里。我就讀的那所中學卻擁有一架鋼琴,這讓我和她驚嘆不已。
那時候我們倆趴在音樂室的玻璃窗上,她盯著鋼琴的時候眼睛似乎在發(fā)光,我一臉嫌棄地望著她說,“就你這慫樣,擦鋼琴也輪不上你啊。要是你能彈得了鋼琴,我立馬從了你。”
但我怎么就忘記了她那時候的表情。
那一年的元旦文藝晚會,破天荒地出現(xiàn)了全場唯一一個鋼琴獨奏節(jié)目。
當一束追光燈打到她身上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來是她。一曲終了,她面朝觀眾席,姿態(tài)優(yōu)雅地彎身。我恍惚能感受到她在輕輕地眨眨眼睛,以及,那一抹嘴角上揚的弧度。
陶瓷女孩
一般的女孩會的事情很多,疊星星、疊小花、做針線活等等。但她很不一樣,上面這些她都不會做,她會做的是陶瓷。
她家里是開陶瓷作坊的,那一年夏天我很有幸能被她邀請去參觀,以及參觀了她專屬的小房間,天啊,滿屋都是她的杰作。
她熟練地卷起手袖,圍上圍裙,自顧自地制作起來。
她頭也不回地和我說,“你記得小時候看過的《家田喜事》嗎?周星馳抱著張曼玉,一起做陶瓷,我就是從那時候迷上了做陶瓷。”她頓了頓,笑著搖了搖頭說。
我一直想感受一下當時張曼玉被周星馳抱著做陶瓷的感覺究竟是怎樣的,可……
我從她的身后輕輕地抱住了她,小心翼翼地說,“是這種感覺嗎?”
牙套女孩
牙套女孩從不怕別人嘲笑,也從不像其他帶牙套的女孩一樣,盡量不笑,就算笑,也笑不露齒。
開始那會兒我是有點兒嫌棄她戴牙套的,畢竟看起來真的很嚇人。但我不曾表露出來。
是不是這樣就早已預示了后來有一天我也會戴上牙套,和她成為了隊友了呢。
沒辦法,其他的小伙伴都嫌棄我這個牙套哥,只有牙套妹呲牙咧嘴地露出一嘴的牙套招呼我說:“快到我的碗里來吧。”
按理她早就可以脫下牙套了,但她卻遲遲不脫。問她原因她也不說。后來我終于可以脫下牙套了,卻在診所里意外地碰到了她。
她依然呲牙咧嘴,露出一嘴的牙套沖我喊:“我希望當我們同時脫下牙套后,還是好朋友,可以嗎?”
很抱歉我不能抄襲赫喬的:“咦,你問我不是要寫十三個少年嗎?怎么只寫了十二個。可是我遇見了你啊,少年。”因為有她們,有這八個女孩,就足以撐起和溫暖我涼薄的年少。沒有第九個女孩,也沒有第十個女孩,因為,我遇見了她們,我親愛的女孩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