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帶著偏見去采訪瞿穎的。40多歲了,不好好演戲為何要在某檔真人搞笑節目中頻頻“變臉”?和張亞東到底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私下里的她應該很不女人,和一般模特沒什么兩樣吧?誰知道,這個并沒給我留下什么好的第一印象的女人,接下來會給我怎樣的答案……
做藝人:“你要覺得搞笑那是你的事,我可不負責搞笑,我是認真的”
訪問是從近一年來與瞿穎緊密相關,也是很多人因此對她刮目相看的《百變大咖秀》(湖南衛視綜藝節目)開始的。
瞿穎這樣解釋她上這檔節目的原因:“生活中我就不是一個面面俱到的人。不就想賺點錢嗎?干嗎搞得壓力那么大。其實只有最親的人才知道,我是找到了一個舞臺,以前只能在卡拉OK發揮。現在太多人知道我有模仿才能,很滿足了。其實模仿誰我都是認真去模仿,你要覺得搞笑那是你的事,我可不負責搞笑。不過有觀眾反應不那么熱烈,我也特頹。來玩兒的,沒人喝彩等于沒玩高興。”
瞿穎最早拍戲是在20年前,那時她覺得拍戲是多么神圣的事—“啊,我的夢想實現了!”
瞿穎說:“拍第一部電影時還有體驗生活,那真是一種藝術創作,特別愉快。那時有創作‘熱情’,到后來這成了一種苦役。可能鏡頭更華麗了,但演員沒日沒夜地熬著,怎么能拍好戲?2006年拍《聊齋》時我就徹底不想干了,受不了在野外拍戲連個廁所都沒有。又是冬天,貼了一身暖寶還冷得要死。索然說吃苦是一個演員或者任何人應該具備的,但如果要沖進奧斯卡,一分報酬都沒有我也愿意,因為我熱愛表演!可如果只是一個生產線,我只是其中一個廉價勞動力,只有20%在真正創作,再剩下就是抹不開的面子,摻雜的雜念太多了,我不想干了。”
“是范冰冰還是李冰冰有個外號叫‘鐵姐’。據說能堅持多少個小時不睡覺地去拍戲,要是我肯定做不到。所以人家今天能紅成那樣是人家的付出,我今天沒那么紅,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沒覺得有什么遺憾。”瞿穎說。再被問到是否遭遇過“潛規則”,她想都沒想就說:“潛規則?從來沒有,我運氣比較好,但我曾有過已經確定好的角色換掉了,就不說是誰了哈。”
瞿穎曾覺得,生命中最大的挫折是失戀、沒考上北京電影學院等等。“后來我參加了模特比賽,紅了!當時我卻有些心酸,非要等這么多年才能熬出頭嗎?”但問過自己之后,她再回頭去看,那叫什么挫折啊!那是給你指出了另外一條路。從那時起,瞿穎的心態就好多了,什么都不叫個事兒。她覺得為了“紅”有壓力最沒必要,不可預知的事太多了。當她把“紅不紅”看淡了,就快樂了。
從T臺模特再到影視劇演員,影視劇演員當煩了,瞿穎轉身去做話劇演員。但演話劇照樣也很辛苦。“當你享受一件事時就不會覺得累,也不叫吃苦。我為什么喜歡演話劇,就是親耳聽到臺下觀眾笑成那樣。在演‘開心麻花’時,本來才跟人家簽了10場,你知道嗎?最后我演了30場!因為它場場爆滿,我就不走了,直到最后人家不讓我演了—他們的戲成名了,要不要名人演都會受歡迎,所以干嗎要找我這種幾千塊的而不找只要幾百塊的呢?” 瞿穎很直接。
心中忍不住浮現出她在16年前《有話好好說》里的場景。那時的她多年輕啊!在房間里,她反復換著上衣,展示著玲瓏的腰。還留著短短的頭發,陽光灑在她素顏的臉頰上,簡直光彩奪目。她沒有表情,可是那一刻,是她許多許多戲中最意味深長的一幕。獲捧當年號稱最真實的獎項“大學生最喜歡的女演員”獎,真是實至名歸。而此刻,我重新注視著瞿穎,她坐在那里,依舊沒有表情。但我看到了她的真實和美麗。是的,如果你能和這個女人面對面聊會兒天,你會漸漸喜歡上她的。
做自己:
我豐衣足食,我感覺良好
采訪那天,瞿穎還拍攝時尚大片。她坦言,若不是有大片拍攝,她也許“騰”不出時間接受采訪。這個從T臺開始為我們所熟知的女人,更喜歡在閃光燈前的感覺。她一直忙碌地配合化妝師,做各種你做夢也不想見到的面部表情。
直到我問她能否吸煙,并說明我對此已經渴望了半個小時。“不,你不能。”她肯定地說,“我已經聞不了煙味兒了!”“你不是抽煙嗎?”“我戒掉啦!哈哈哈,我剛剛戒掉的,戒煙是件特牛的事兒。跟你說,就因為戒煙,我又重新愛上了自己。”她猛然對我回眸一笑,粉黛略施,那高聳的鼻梁,那深陷的雙眼,看起來就像個二十幾歲的外國小妞。她說又重新愛上了自己,難道之前她不愛自己嗎?當然,我的問題還沒脫口而出,就被要上“第三層”唇彩的攝影師打斷了。
我需要一對一的采訪,這是最基本的新聞采訪學常識。但是瞿穎很忙,沒有時間,我不得不在這個充滿胭脂味的5平方米化妝室中,待了近1個小時。但我覺得還沒有真正了解她,至少,私下里的她是怎樣的,我還不是很清晰。“互加微信吧。”聽到瞿穎這句話,我立刻豎起了耳朵。
“付征,你好!”她很快在微信里跟我打招呼,我發現自己“幸運”地沒有被歸入微信的某種朋友圈權限—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各種生活動態: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練倒立,體驗最新款的瑜伽繩;向朋友們炫耀北京最好吃的十大火鍋,她已經吃過了5家。男友張亞東很少出現在她的微信里,而她的母親,卻是瞿穎微信里不時出現的重點人物。她常常和朋友自拍,搞怪的、溫馨的,還有熱愛文藝的媽媽參加電視臺節目的照片,瞿穎也常常會放上來,語氣里盡是贊美和羨慕。
瞿穎說,媽媽年紀大了,做女兒的就要以最大能力讓她快樂。媽媽熱愛文藝,常年熱衷于參加各電視臺的選秀節目,還常常不讓人家知道有個明星女兒。但當節目組需要她時,瞿穎會二話不說推掉自己的工作,陪媽媽去上節目,做媽媽的陪襯。我從微信里,看到了與舞臺上完全不一樣的瞿穎,比坐在我面前接受采訪的她更真實和率性。我發現,自己對瞿穎的偏見,已經慢慢地消失不見了。
瞿穎的微信里除了不時出現的媽媽,剩下的就是美食、旅游和朋友聚會了,沒有一點一滴關于拍戲、演話劇趕通告的信息。“美不美,看大腿。”瞿穎時刻不忘自戀;在健身房鍛煉時,她發微信道“增強核心力量,拒絕中年發福”;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飯,一幫人黑衣黑褲戴著墨鏡,她打趣道:“吃個中飯,搞得跟砸場子似的。”唯一的一次,她在微信里放上了張亞東的照片,還是喝酒后的特寫,透露他也就“半杯啤酒的量”。
瞿穎對北京這座擁擠又霧霾的城市又愛又恨。她說:“多次有移民的想法。但情感占了主導,北京是比我在家鄉生活還久的城市,十幾歲到40多歲,人生中最好的年華在這里,對它的情感遠遠超過了霧霾和擁擠。再說了,亞東和我父母是那么喜歡這里。”
瞿穎說:“我不管別人對我有沒有期待,我對自己是有期待的,就是讓自己最大限度地快樂。我不可能從小就是這樣,只是生活教會了怎樣過得更舒服。”說這些話時,她渾身透著一股無所謂的勁兒。從某種層面上說,瞿穎幸福得讓人嫉妒,她可以隨時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在微信里,她說:“我剛從韓國玩回來,下次去哪還沒定呢。”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就停止一份“工作”,因為她是自由人。她坦言:“給時尚雜志拍攝就是來玩兒的,又沒有收入是不是?哈哈!”
雖然我們每個人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但瞿穎說,她至少能做到不想做就不做。“我豐衣足食,我感覺良好。”她如此形容當下的生活。“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安全感的問題。人不可能就一下子找到屬于自己的安全感,這是本性。就算現在我說吃火鍋的錢我有了,為什么還要出來工作?就是一種不安全感。但不能回避這個問題,所以我會去看書,會去聽別人是怎么想的,去了解、去交流,然后結合自己,慢慢把這個問題想透徹,才能夠踏實。基本來說,我現在還是蠻有安全感,而且還挺踏實的。”
如果非要在42歲時擁有一份體面的“事業”,瞿穎說,那此刻她是將當一個吃喝玩樂的雜家作為“事業”。“我去上英文課,其實都是因為想去更遠的地方旅游。不是有一種說法,女人應該把經營一個家當做她的事業嗎?我也想成為那樣的女人!”
做愛人:只戀愛不結婚,
我依然和張亞東在一起
曾有一段時間,網上傳言瞿穎是某深圳高官的情人。當我對此發出疑問時,瞿穎顯然很激動:“氣死人了!不是說不可以傳緋聞,這個圈里可以傳。但你怎么也得給我傳個好看的吧?我是‘外貌協會’的,有沒有權和錢一點都不重要。”她就是這樣,喜怒哀樂溢于言表,一點都不造作,也無所謂什么可以問、什么必須回避的“場面話”。
瞿穎不忌諱她生命中曾經的感情:“當初又不是人家強奸你,人家逼迫你,是你自己喜歡人家。感情的事沒誰負誰,緣盡情散。但是,至少這個人是成千上萬人里你能碰到的,曾經這么親密的關系,就值得去尊重。現在我和曾交往的人有時還互相問候。但不是說和李亞鵬(李亞鵬曾說碰到前女友會主動打招呼),我們沒有碰到,可能碰到了也會打招呼吧……”
瞿穎和張亞東(著名音樂人)在一起8年了,2006年她曾說“想結婚”;2008年她說“計劃3年內要個孩子”;而在2013年的初冬,瞿穎說:“依然和他在一起。”
“我和亞東嚴肅地討論過是否結婚,最可貴的是我們價值觀高度統一。很多人找的是‘結婚’對象,而不是‘愛’的對象,女人更容易‘虛偽’,為了家的形式,甚至為了傳宗接代。我任何一句話他能聽懂,他任何話愿意對我說,我覺得這才是真正持久的安全感。”瞿穎和張亞東簡直無話不談,很多觀點彼此都特別贊同,就像多年好友的那種感覺。張亞東和其他朋友的唯一區別,是他可以和瞿穎住在一起。
“我們連7年之癢都沒有,情感經歷都夠豐富了,這些教會我們怎樣去珍惜接下來的‘對’的時間,如果我們早些遇到也不會在一起吧。平時我們很少吵架,過生日也從不互送禮物,但生活中充滿了樂趣。記得有次,我朋友的女兒因為小時長得不好看,問他:‘亞東,她不好看怎么辦?’結果亞東一邊吃一邊說:‘女孩怎么辦,我不知道。男孩長成這樣沒事,哈哈。’怎么說呢,不管他的缺點還是優點,在我眼里都是優點,我知道怎么去欣賞。”
某媒體曾經“總結”出張亞東當年追求瞿穎的三招:1.幫做專輯;2.后海劃船;3.手把手教瞿穎彈鋼琴。瞿穎大笑,說:“這個總結太二了!他第一次追我沒追到;至于后海,我幾乎從來就沒有去過;鋼琴就更別提了,他倒是有教我彈吉他,但因為我沒耐心,所以也放棄了。”媒體后來還說瞿穎和張亞東出現了很多風波,她自己卻說,兩人之間從來就沒有風波,真有風波的話,怎么可能戀愛8年了還不分手?瞿穎說:“張亞東也不是大家想的那種很花心的人,包括我,他總共也就談過三次戀愛。”
兩人曾經談及過“婚姻”,但是越來越達成共識,那就是:“家庭”并不是一個更好控制人,也不是能更好地對法律和傳統順從的地方。瞿穎甚至也曾懷疑“愛”這個詞,如果最初的“激情”稱不上愛,那“愛”最終只淪為一種“托付”。讓自己沉迷于某個人,不論男人或女人——相當于把自己托付給對方,把相對不變的自己交給一個有限預測的未知。
“最可怕的,人們往往還不經大腦思考屈服于動物本能生出一個孩子,最終以一種覺察不到的方式再試圖用一個孩子來守住各種‘未知’。”她這樣說的時候,我覺得瞿穎就是一個參透一切的哲人,而此刻的她,顯然非常美麗和迷人。
享受當下做家庭主婦的生活
瞿穎很喜歡孩子,她也看到了很多擁有孩子的母親的幸福。“比如我媽媽,她有我這么個漂亮、懂事又孝順的女兒該有多幸福啊!”瞿穎大笑著自夸。在是否要孩子這件事上,瞿穎和張亞東曾經很糾結,但是兩人經過商量后最終決定,這輩子不會結婚,更不會要孩子了。但是媽媽卻不這么想,在多次催促無果后,2013年10月,瞿媽媽在浙江衛視的《星星知我心》節目上,在夸完女兒“很顧家、又孝順又貼心”后,媽媽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催瞿穎:“你真的該嫁人了,媽媽等得好心急!”不料瞿穎卻直接回復媽媽:“我雖然很喜歡孩子,但是我和男友肯定是不打算結婚了。”
對于不要孩子的理由,瞿穎解釋道:“要了孩子,你就要擔負起這個責任。不想擔這個責任,你可能就會失去一份溫馨。我選擇失去溫馨,因為我擔心我負不起責任。”
瞿穎覺得教育孩子太復雜。現在的父母,更多是在享受被孩子依賴的感覺,根本把教育放在一邊了。“生活中常見的是,兒子苦心鉆研經濟學,而父親卻因為他四處籌措學費負債累累。我非常認真地思考了要不要孩子這個問題。這和結婚不一樣,婚可以離,可孩子不能塞回去吧?何況這個孩子,這個人,他愿意不愿意來到世界上?我不知道,我無法經過他(她)的同意。”所幸,在不結婚、不要孩子這個問題上,張亞東和瞿穎早已達成了統一。
問瞿穎,如何在這個圈子里歷經8年感情還一如當初,瞿穎說:“更重要的是兩個人可以同步去變,‘不變’是存在于眾多‘變化’中的,最終達到一種默契。而能夠達到‘同步’,就要講究所謂‘門當戶對’,差不多的家庭,差不多的條件,差不多的水平,差不多的價值觀。如果隔閡太大,同步的成本就太高了。”
瞿穎很享受并喜歡這樣的生活,沒有婚姻和孩子,但是有一個和自己“門當戶對”的愛人;不想工作就不工作,和朋友遍尋美食或隨時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宅在家里看一整天的書,或發一個下午的呆……瞿穎總結自己42年的人生經歷后說,還是覺得做個家庭主婦,被“老公”養著的生活最適合她。而在某種程度上,她此刻正享受著這樣的生活。
采訪結束時,我驚奇地發現一個小細節:那就是采訪瞿穎之初,她稱張亞東為“亞東”,而現在,她當著我的面以“老公”稱呼他。是把我當成朋友了嗎?還是瞿穎的真性情使然?無論如何,這樣一個瞿穎,讓當初帶著偏見去采訪的我,如今滿心喜歡和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