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十二月：管治尷尬 相繼而來

歲末年終，正是辛勞一年總結經驗教訓，繼往開來之時。十二月的澳門，全城迎來回歸祖國十四周年歡騰喜悅的氣氛之際，亦迎來了澳門政府管治前所未有的尷尬之月：瀆職案開審真相引人關注；巴士服務被指違法特首現身解畫；特首上京匯報年施政；有線風波續成管治考驗；維澳蓮運破產成不解之迷；“澳人澳地”毀譽參半；高官加薪保障法案爭議中通過。

瀆職案開審 真相引人關注

震撼澳門社會的“墓地案”牽連一宗民署官員瀆職案，事隔半年之久，12月4日終於在初級法院提堂。這也是隱跡近半年且尚在停職的民署管委會主席譚偉文首度於庭上為涉嫌“瀆職”案自辯。

早在2010年檢察院就“墓地案”展開調查期間，因民政總署未積極配合調查及多次延遲遞交相關文件檔案，其後檢察院以瀆職罪起訴民署四名高官：民署管委會主席譚偉文、副主席李偉農、衛生及環境執照部部長馮惠星及職員蕭國權。譚偉文遂成為繼前運輸工務司司長歐文龍後又一位接受公開審判的政府高官。當然， “瀆職案”對澳門政府管治團隊的負面影響是不言而喻的。由“瀆職案”最初揭發到首度開審而引來媒體的廣泛報導，再到助理檢察官對此案作出“特區政府成立十多年來，從未有部門如此不合作，此例不可開”的評價，都足以說明該案對本澳社會巨大的負面影響。儘管鏡頭下的涉案前民署官員表現得如此精神飽滿、面露笑容，甚至停步“任由記者影相”，似是在證明自身的清白和無辜。不過，由於“墓地門陳司預審案”及“瀆職案”兩案的關鍵人物、為家人申請永久墓地不獲批準的歐寶蓮律師一再力證案中有案，更以“正副本蓋印有出入”質疑民署呈交的十幅永久墓地原始文件涉偽造及涉虛假聲明等等。而在12月17日的續審中，現任社會文化司司長辦公室顧問伍秉賢作供指：行政法務司辦公室曾經致函民署要求取得十幅墓地相關文件的正本，但上級繞過他找他的下屬，即案中第三被告馮惠星索取資料。助理檢察長陳達夫亦指譚偉文稱03至09年期間找不到涉案墓地的相關文件，但卻在回覆議員書面質詢時指有關墓地文件曾向行政法務司司長辦公室呈交。於是，合議庭決定向立法會及行政法務司司長辦公室要求索取有關文件資料以釐清譚偉文的供詞是否屬實，並定於1月10日再審。至此，有關瀆職案涉嫌人等會否因此案而被定罪？倘譚偉文等罪成的話，會否將火頭燒去行政法務司司長辦公室？屆時案情會否更加戲劇化？相信才是更富有爆炸性的社會關注點。

巴士服務被指違法

特首現身解畫

廉署11月公佈“道路集體客運公共服務批給”投訴調查及分析報告，指交通事務局在新巴士服務出現多項違法，包括不遵守現行法定制度、越權免稅、巴士財產歸屬不清、中途違法調整服務費、違法予公司免責條文。然而，由交通局、運輸工務司、法務局、行政法務司等官員一致地先以彼此對法律有不同理解作辯，後又改口為“偏差、瑕疵”，引起社會輿論對有關部門的質疑聲音，認為他們想迴避責任才是真實動機。為此，行政長官崔世安12日出席百萬行活動時再度解畫，指政府會以負責任的態度處理，將盡一切努力維持正常巴士服務及糾正法律問題，及有需要啟動問責程序。

被廉署專員馮文莊認為“匪夷所思”的巴士服務合同錯用法律構成違法的結論，震驚澳門社會。新巴士服務啓動源自2008年，當時的行政長官也看到了改革公共巴士服務模式的必要性和有利時機，直至2011年，兩屆政府的努力共同促使了新巴士服務模式。政府為增加營運市場的競爭力，當時引進新的營運商加入公交服務，以提升巴士公交服務的質素，這確實也是值得肯定的，亦是順應社會需求做法。不知是官員“好心辦壞事”還是“故意而為之”，在巴士服務模式運行後，三間巴士公司所帶來的公交服務並未因為政府投入了數十億公帑而得到改善，對此，坊間市民怨言頗多，甚至媒體也對此批評如潮。這種情況下，政府交通部門既身為澳門交通管理者同時也是巴士服務的購買者，其實要做的是檢討之前這一服務模式自身出現了哪些問題，而不是自己做返“車長”的角色，單憑一股蠻勁將巴士服務攬上身。在處理三間巴士公司要求增加費用的處理手法與處理維澳蓮運破產後旋即全面接管如出一轍。不同的是，前者導致政府被三間巴士公司之一的維澳蓮運告上法庭，而後者這種全面接管的手法對政府和社會的衝擊力是最小，但是否合理合法，筆者就不敢茍同了。不過，現時的政府庫房水浸，接管破產巴士公司卻也是服務全澳市民的大事，除非有其他巴士公司接手經營，否則，政府也只能見步行步了。

一直以來，行政法務司與運輸工務司兩大部門，不作為、亂作為的事件一籮筐，但幾乎最終都可以“法律滯後”而不了了之，廣為社會所垢病，連立法會議員對這些不作為官員也只能深感無奈。巴士服務被指違法事件中，若要追責的話，相信從交通局、司長辦公室，再到行政長官辦公室，多層的部門主管、法律顧問都難逃問責之過。至於將會有哪些官員被問責，已成為當下社會輿論最關注的動向。問責雖然必要，但是如何解決好這一問題，讓普羅大眾對巴士服務有所改觀，這才是政府所長遠要面對和解決的。

有線風波 續成管治考驗

特區政府被指因長期不履行有線電視專營合同，2012年底被裁定賠償原訴人“有線電視”兩億澳門元。對此，政府不服遂向中級法院提起上訴，至12月初被駁回，再度引起社會對政府輸掉官司的擔憂。運輸工務司司長劉仕堯澄清，法院判決只指起訴代表出問題，強調政府會再次上訴嘗試推翻上述裁決。其實，社會對政府輸官司的疑慮並非空穴來風。皆因有線電視專營權合約即將屆滿，最近電信管理局提出了“免費頻道、基本頻道和收費頻道”方案，更邀請學術機構進行調研。然而，近期有線電視向澳門大學相關研究團隊呈交意見書，其內容指政府引進基本頻道的想法不切實際，將嚴重破壞市場的平衡和公平競爭，進一步壓縮有線電視業務的生存空間。此番建議讓社會輿論一片嘩然，也讓民眾更加為電信局宣稱將由政府主導的電視服務感到異常擔憂。

更有意見指，電信局所主導的電視服務方案，到底是由政府做決策人？還是由有線和公天說了算？政府所提的“免費頻道，基本頻道和收費頻道”各自又會是如何劃分的？由當前有線電視向有關學府投交反對基本頻道的意見書，可以推測政府根本和有線、公天尚未逹成一個共識，即便是冒然由學術機構做出一個科學評估出來，屆時是否有何利因讓有線電視能夠接受？再且，免費頻道和基本頻道是由政府“包底”？餘下多少收費頻道劃為有線電視經營呢？等等太多的不明因素，政府未充分向公眾公開諮詢，反而是轉交由學術機構去研究未來電視服務的模式與方案的提供。如此一來，直接後果就是未來電視服務必定會因民眾參與的缺失，而先天不足。最後不止官民皆輸，營運商亦可能因利益不均衡迫使政府最終由澳門式的協商而解決，這就難免讓社會上有所擔憂：澳門電視服務會否再度上演新巴士服務的的鬧劇？

維澳蓮運破產 成不解之迷

2009年11月，澳門殷理基公司與法國威立雅運輸集團合資的維澳蓮運客運公司投標新巴士服務，交通事務局於2010年8月批給5個標段中的兩個標段予維澳蓮運。至2011年8月1日新巴士服務模式正式實施，維澳蓮運的服務飽受社會批評，交通局更無限期凍結了2012年的巴士服務費調整。隨著13年中殷理基公司退出，維澳蓮運10月1日宣布申請破產，政府翌日接管和營運維澳蓮運半年。12月4日初級法院召開債權人大會，宣告維澳蓮運破產。至此，維澳蓮運成為實施逾兩年四個月的新巴士服務模式下首家破產的公共巴士公司。

據知，在澳經營兩年多的維澳蓮運為何破產至今仍是迷。首先，現時由澳門政府主導的巴士服務模式絶對保障巴士公司的前提下，想像不到維澳蓮運會有經營上的困境，就連維澳蓮運債權人亦深表不解，理據是維澳蓮運虧欠的數字並非十分巨大，兩、三千萬元而已，根本不至於要破產的結局，更不明白為何政府任由其破產。這也難免會有人懷疑當中“是否有人蓄意破產”之嫌，這與上月不時傳出的破產由本澳殷理基公司選擇退出時，已埋下伏筆的消息不謀而合。

以上分析若屬實的話，可證明維澳蓮運的破產是因內在原因造成的，那麼作為企業經營者的社會責任是否應受到譴責？作為一個法治社會，政府有責任向社會交待為何一個損失不嚴重的公營事業單位選擇退出。若真的如傳聞所指是蓄意破產，等同一宗生意上的騙局？一間公共服務營運商人為理由的破產，對本澳社會的影響有多大，該企業是否應該承擔呢？再且，這種只撈社會財富和政治好處、包賺不賠的營商手法，筆者認為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澳人澳地”模式 毀譽參半

政府委託澳大及理工學院就“澳人澳地”相關範疇進行調研。12日澳門大學的研究報告率先向社會公開，提出經濟房屋升級模式、協助澳門永久性居民家庭自置居所模式以及港人港地模式三大方案。引起社會各界極大的反彈。理工學院26日公佈其研究報告時，似乎是為了吸取澳大報告被社會反彈的經驗，一改澳大向媒體公佈報告的做法，而只以機密理由發放新聞稿的方式告知媒體有關研究成果。

有不少意見指，澳人澳地“經濟房屋升級模式”與現行的經濟房屋近似，只是放寬資產和收入限制，頂多不過是澳門的經屋市場的升級版者或者說是富貴版，不明有關學者到底要如何釐定收入上限才合理，現時經屋上限以二人家團5萬9來計，澳人澳地又會以高岀多少為合理呢？7萬還是9萬？政府若選擇這一模式，應先檢視其會否具可行性。其次，協助澳門永久性居民家庭自置居所模式，由政府根據同區面積相若單位交易價的七折至八折定價，不設收入上下限，幸運者通過抽簽方式入局，不過這一模式不能體現公共政策的公平性，不但造成公共資源不能用到其所，扶持不了到有需要人士之餘，反而對整體社會的價值觀有所扭曲，社會代價太大，值得三思。再且，以東方明珠區現時二房單位800呎售價800萬來計，黑沙環區或新填海區澳人澳地房屋的售價起步價定為560萬，還高於同區二十年樓齡售價，這樣的方案對減輕居民供樓負擔能有幫助嗎？更不用說其對樓市健康可起到正面還是負面作用了。其三，有關學術機構提出“港人港地”模式方案，不管香港政府，還是澳門政府，前提都是助人置業才是根本目的。“知己知彼，取人長避人短”，先為上策，有關學術機構是否有對“港人港地”做過研調，當中有多少條文是適合澳門的，“港人港地”限制於30年內轉售的重招，“澳人澳地”是否參考而令澳人澳地更為保障澳人的利益？

據悉，政府會在兩間高校的研究報告的基礎上，制訂諮詢方案和文本，預計方案將於明年首季推出。現時理工的報告只是交給政府，尚看政府會否向社會公開，加上這份報告被喻為理論多，過於學術性，且不見有實質性的方向和案方，政府會否選擇澳大三模式作為諮詢方案，相信暫未有定論。既然“澳人澳地”概念為本澳居民而設，是希望解決公屋政策未能惠及能力不足以購買私樓階層，那麼在公開諮詢過程中最重要是廣泛聽取居民意見，而不是聘請一班學者在閉門造車地制定所謂的模式。以澳大三模式來講，社會已有一定的共識——各有利弊，經濟房屋升級模式、協助澳門永久性居民家庭自置居所模式充其量只是現行公共房屋政策的補充，改良版的經屋模式。倣傚香港的“港人港地”類似方案，也未能引來些少的掌聲。而且，不管採用哪一模式，現時“社會房屋為主，經濟房屋為輔”的公共房屋政策均會被打破。加上，三種模式相同點都是只能在澳門永久性居民之間擁有和轉售，但各自適用的對象如何界定？一系列的問題都有待政府思考。

高官加薪保障法案

爭議中通過

12月16日，一連兩日的立法會全體會議在爭議聲中，一般性通過了《修改〈澳門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及主要官員薪酬制度〉》及《候任、現任及離任行政長官及主要官員的保障制度》法案。一方面，特首、政府主要官員、司法官、行政會委員及立法議員同時加薪一成。特首薪俸連同交際費調升後，每月總薪達二十六萬九千多元。另一方面，候任特首、主要官員分別享有九成、七成“正任”薪酬作月津貼，離任特首設有離任前月薪七成的月補貼制度，同時有辦公場所和人身保護。主要官員除有一次性的離任補償制度外，還可每月收取禁止工作補償，金額相當於離職時月薪的七成。

《候任、現任及離任行政長官及主要官員的保障制度》法案的爭論，沒有“特首及主要官員薪酬制度”這般大，但仍有議員表示反對。持反對意見議員區錦新批評保障法案有喜有憂，直言該法太過“度身訂做”。不過最終仍以28票高票通過。綜合反對“官員加薪”議員意見認為，特首及主要官員每次都跟隨一般公務員薪俸點金額調升而加薪，又指出特首與主要官員薪酬已高過國家以及美、德、日等領導人，官員亦屢有犯錯，當下不是提出高官加薪的合適政治時機等等原因，而反對加薪法案。支持加薪議員意見認為，政府提出法案屬制度問題，不是針對個別官員，官員表現見仁見智，又說加薪與表現、問責是兩回事，力撐特首及主要官員薪酬制度。

其實，看似為一班高官度身訂做的加薪法案、保障法案，能得以趕在第三屆政府任內獲得通過，這麼巧合的時間點，正好可為一些在位期間政績不好的官員退位前制定一個“保障”制度，相信這一點是政府和官員都心照不宣的。從現實層面看，似乎加薪、保障兩個法案為第四屆政府重組掃清一些可預見的障礙。筆者看來，相信2014年特區政府換屆時，會對管治團隊進行一些調整特別是那些屢出紕漏的部門，經過重組“換血”洗禮，會否帶來新氣象，才是最為值得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