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風（組詩）

桃 花

四月里的沙塵

磨亮了沉靜的石頭

石頭開花，是一朵腮紅

冰涼的舌頭和熱情的笑臉

同時擁有了春天

甜蜜的蜂房，由此而建筑

從上到下，整齊地排列著

如同夢想中的新居

將勞動者一步攬入浪漫的情懷

桃花，桃花

是一把刷子，是無數(shù)的刷子

洗凈寒冷的塵埃

洗出植物的芽孢和花蕾

向陽的山坡

向陽的山坡

沙子像陽光堆上去、滑下來

向陽的山坡，水壓在石頭下面

干旱圍在四周

只要有一根小草

推開水的大門

所有的草就緊跟著

像一道陰影

蓋住了陽光

雨季，水在石頭上漂

水在沙子上漂

水在白楊樹的葉子上漂

看見崖壁上有幾只麻雀

那些唧唧喳喳的鳴叫

也漂在水上

水靈靈的

北窟一帶

敦煌，莫高窟，北窟一帶

樹木向南，向中寺收縮

北窟一帶，荒蕪而裸露

眼見洞穴如巢

上下三層排列，扶搖而上的梯子

被舊日的時光揉損、破碎以致

徹底搗毀

只有風和鳥兒穿行

從前的腳印完全擱淺

只有一綹雨水

喂飽了寂寞的種子

一根梭梭柴

在最上層的洞窟抽芽

春天了，幾瓣綠色的葉片

在灰土土的崖畔

像出頭的翡翠

在玉門關(guān)

風吹沙起

一切都在磨損中

風吹草動

一切都在磨難里

風吹人冷

一萬里的路

系在身上

涼了身子

熱了玉

玉啊，從河水中取出來

從深山的月光中取出來

最后還要在拉駝人的骨頭里

取出來

你該有多么潤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