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4日11時,銅陵有色集團董事長韋江宏從安徽省銅陵市五松山賓館縱身躍下,令人不勝惋惜。銅陵有色集團是安徽省首家營業額突破千億元的企業,今年52歲的韋江宏還是當打之年。
2014年意外身亡的高管名單已經不短:1月5日,中國中鐵總公司總裁白中仁在家中跳樓自殺身亡;5月18日,三精制藥公司董事長劉占濱在接受檢察院調查期間,稱病赴醫院檢查過程中墜樓身亡;5月22日,航天控股的子公司航天控股工業有限公司的董事兼常務副總經理李國雷在香港跳樓身亡。韋江宏是第四個跳樓自殺的公司高管。除了跳樓自殺,其他方式意外身亡的也有:3月29日大唐集團副總蔡哲夫身亡;4月19日北方信托公司原董事長劉惠文身亡。
列出上述名單,是想讓讀者從中看到共性:他們都是國有企業高管。理論上講,他們是國有財富的管家,負有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責任。但是他們和一般的職業經理人不同,雖然都是打工,他們卻有個特別“牛”的雇主:政府。2012年記者曾到一家山東上市公司采訪,這家上市公司的前董事長和一眾高管合資新設了一家公司,用上市公司的人員、錢和土地,發生大量關聯交易。新任董事長是該公司的原“二把手”,我問他為什么要留下,而不去有股權的公司?他回道,很早前他跳槽就可以獲得500萬元的年薪,但在國企上班,工資低一點,但地位高,比如參照政府編制,可以看到民營企業家沒法看到的文件,獲得民營企業家無法得到的尊重。
不過我一直到現在都不大相信他的說法。在我庸俗的觀點中,待遇絕對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去留。2014年的全國政協會議上,“宏圖高科”實際控制人袁亞非在工商聯組討論混合所有制時稱,他們很早就開始入股金融機構,但是由于國有資本占大頭,是按照政府級別給高管發工資,所以吸引不到金融從業者。
并不是說待遇高不會出現問題,但在市場經濟中,待遇代表著這個崗位所能吸引到的就業者質量。如果待遇不高,還能吸引到一流人才,除非有幾種原因:要么該人才有普世情懷,看重該平臺想做出一番事業;要么人才退出機制有問題;要么可以從正常待遇之外得到某種彌補。借助一個平臺實現自己抱負,當然是比較好的想法,但在正常待遇之外找到彌補方法,應該是很多國企職業經理人已經和正在做的事情。要不然很難理解,2014年怎么已有4個國企高管用跳樓這樣決絕的方式自殺身亡。當然,這背后是政府集中治理腐敗。
在日本和韓國,因企業經營失敗而以死謝罪者,那是出于其恥感文化,他們要以如此最為決絕的方式,來表達最深刻的歉意。這種歉意或者是對別人,也可以是對自己,主要還是因為對不起公眾期待。但在中國這種文化并不流行,做法很功利,即使死亡也是如此。這些企業家了結生命的原因,如果是為了了卻一身麻煩,這也是常規死法之一,但在很多人眼中,他們的死是為了了卻他人的麻煩。國企高管掌握著許多不直接歸自己也不歸下屬所有的資源,甚至連上司也是代國家管理,國企高管又處在資源配置和分配的樞紐環節,一旦有灰色交易,就會成為核心。一死之后,即可斷去證據鏈條的關鍵部分。
早就有人主張追加國有企業家的待遇,理論上講這樣的確有用:高待遇吸引人才付出。但實際上,在中國這樣的環境下,即使待遇夠高,企業家很難獨善其身,這也難怪三精制藥公司董事長劉占濱跳樓后在被搶救過程中,曾反復說“我不想要,可不敢不要”。社會風氣如此,整個社會都搞得離不開“腐敗”這個潤滑劑。
企業家在一家公司運營中起著核心作用,類似CPU(中央處理器),說愛護企業家有點矯情,但多年鍛煉出來的企業家紛紛涉事,乃至于自殺尋死,的確讓人痛惜,還不知道這種情況什么時候才能改觀。在為政府“反腐”叫好的同時,是否也該反思下我們的社會環境,到底是什么讓企業家的處境這么危險?
(摘自《證券時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