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訓于1838年12月5日出生在山東省堂邑縣武家村一個貧農家里。他的父母不識字,因新生兒在武氏家族中排行第七,因而就叫他“武七”。實際上,像許多流浪兒一樣,人們更多的是用綽號稱呼他。因武訓有癲癇病,常會突然倒地,口吐白沫,因此得了個“武豆沫”的綽號。“武訓”這個大名是他51歲創辦義學時取的。訓者教也,“武訓”這個名字當然寓意于教育。
武訓7歲時,父親去世,全家就失去了依靠,武訓的兄弟離家各自謀生,年幼的武訓則只能和母親一起出門討飯。但武訓似乎天生憧憬讀書,乞討途中,常常經過一家私塾,聽到里面傳出的朗朗讀書聲,他羨慕不已。武訓回家向母親哭訴要讀書,得到的回答卻是像他這樣的討飯兒能把肚皮填飽就不錯了,千萬不要想上學。
武訓就這樣長成了一個文盲。武訓17歲那年,經一個鄉親介紹到館陶縣東北薛家店一個外號叫“李老辮”的人家扛活,除吃住外,每年的工錢是16吊。1859年武訓21歲那年,他已在李家干了3年。3年中他沒有支過工錢,也沒有算過賬。這年他母親病了,想支點錢回家探母。李老辮卻拿出一筆假賬,有憑有據地說武訓早把工錢支完了。武訓目瞪口呆,爭辯的結果是人被打得頭破血流,最后被攆出門去。武訓這次受了李老辮的欺負后,刺激非淺,在薛店莊東頭的小廟里昏昏沉沉地睡了3天3夜。3天后他起來了,人有些半呆半傻的樣子,嘴里嘟嘟嚕嚕地念個不停,仔細聽他的意思,是要辦個義學,讓窮孩子們也能上學。
人們以為武訓瘋了:一個目不識丁、自己的肚皮也只能勉強填飽的窮人居然想辦個學校!在絕大部分農民是文盲、教育為奢侈品的時代,從一個農村雇工嘴里吐出這樣的話,確實有些癲狂。但誰也不知武訓這次是下了死心的了。他私下計算著,靠打雇工的話無論如何不可能聚財興學,像他這樣一個窮光棍,唯一可行的辦法是乞討募捐。用他的話來說:“扛活受人欺,不如討飯隨自己;別看我討飯,早晚修個義學院。”武訓后來把這樣的話編成一個順口溜,在乞討時演唱。
武訓從此開始討飯,同時也繼續打工,做一些如掏糞之類別人不愿意做的事。但他最主要的還是乞討。他還常常在廟會和集市上以“豎蜻蜓”、“學馬爬”等博人笑樂的辦法討錢。只要有人愿意施舍,他甚至吞蛇、吃蝎子、食碎瓦片等。有無賴拿錢引他吃屎喝尿,武訓也照吃不誤。行乞幾年后,武訓稍有積蓄。經他苦求,館陶縣塔頭村一位名叫婁俊嶺的武進士和柳林鎮的進士楊樹坊先后同意幫他管錢,并做買田放債等投資。
他為興辦義學所受的苦難終于有了回報。1887年秋,武訓存滿了2800吊銅元,同時又得到當地兩位地主捐助的一塊空地,在山東西部一個叫柳林的小鎮開了第一家義學,取名崇賢義塾。這是一個有著20間房子,帶圍墻的院落。第二年春季開學,有學生70余名。兩年后(1890年),武訓得到館陶縣莊科莊千佛寺了證和尚的幫助,在該縣的楊二莊開了第二家義塾。那時他已53歲,此前常有人勸他成家,這時又有人勸他,既然已完成了義學大業,該娶妻生子了。武訓又用他的小調回答:“人生七十老來稀,五十三歲不娶妻!親戚朋友斷個凈,臨死落個‘義學正’。”到1896年武訓去世前幾個月,他又辦了第三所學校。盡管此時武訓已不必討飯,但他仍過著乞丐的生活,直到他在58歲那年死去。據記載,他的死就是因吃了討來的剩飯后得了痢疾。
武訓創辦柳林義塾的那一年,山東巡撫張曜得到堂邑縣知縣郭春熙的報告,知道該縣出了這樣一樁討飯興學的事跡,不覺動容。張曜對武訓的義舉特別同情和賞識。他在得到有關武訓的報告后于1888年上書朝廷,詳述武訓事跡,請求皇帝欽賜“樂善好施”匾。
巡撫的請求當年就得到皇帝的恩準。農歷九月初九,光緒皇帝頒封武訓“義學正”的名號,并賜黃馬褂。不久一塊鑲有光緒皇帝親筆書寫的“樂善好施”匾額的牌坊在柳林鎮豎起來。武訓從此名滿天下,行乞義學的事跡感動了無數人。
(摘自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叫街者:中國乞丐文化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