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家庭和父親留下的遺產
到目前為止的50多年來,我和羅莎琳的關系一直是我幸福人生的關鍵因素。我們有許多愉快的時光,也有過不少困難的時刻,然而彼此間的愛慕以及共同的宗教信仰,幫助我們戰勝了對婚姻的挑戰。
第一次約會,我就知道她是我想要讓她成為我妻子的女孩。
頭七年,我們是一個海軍家庭,每年不是從一艘船換到另一艘船,就是從一處海軍基地搬到另一處海軍基地。我們個人的生活圈子很小并且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對方身上,因為在我極少在家的日子里,我們對其他夫婦或軍官俱樂部的生活很少有興趣。那時羅莎琳在人面前會害羞,并且迫切想迎合我的愿望。她承擔起所有家務,在有了孩子后還要照顧孩子。
由于某種原因,我常常無法做到或者愿意與羅莎琳談論關于我在船上執勤時遇到的問題或煩惱。當我沉默不語或不愛說話時,她就不自在,擔心我對她不滿意或不愛她了。她有時候會哭,這會令我更生氣;當我看到她的眼淚毫無緣由時,甚至更加沉默。盡管我們相愛,也不總是那么容易適應對方。
我不清楚我們關系中的這種不自在是由什么造成的。也許我遺傳了大男子主義的作風,我還是小孩時就以為我父母之間的關系是這樣的,或是我每月至少有25天生活在完全是男人的環境里——在船上生活。還有,很可能我認為羅莎琳的家務和家庭的責任相對于我的工作而言是無足輕重的。
我們最嚴重的危機發生在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我當時是一名雄心勃勃的年輕潛艇軍官,正準備升為美國海狼號準船員,這是在海軍司令海曼·黎可夫的監督下設計和建造的兩艘核動力潛艇之一。
我請了兩個星期的假回去看望父親。我驚訝地發現父親為鄰里的生活作了大量的貢獻,幾十個黑人和白人朋友來到我們家,向我描述父親對他們意味著什么。父親愛心奉獻的程度出乎我們一家的意料。他的善行大多是不讓人知道的,只是在他去世前后的幾周中由這些來看望我們的人說出來的。我們還發現在將近20年中他每月給鎮上的一家人寄去一張25美元的支票,因為這一家人的丈夫和父親都過世了。這在當時是一筆不小的錢。
父親豐富多彩的生命令我感動不已。我在海軍中勤勘懇懇地工作,我也為我所完成的這一切感到自豪。但是我現在開始感到這是一種狹隘的生活。父親的過世促使我提出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在上帝眼里,誰的生命更有意義?我少年時即投身海軍,從未認真想過其他職業。現在我感到我面對一個問題:我該不該離開美國海軍,回到波萊茵斯小鎮度過我的余生?
獨自決定結束前途無量的海軍生涯
在還沒有告訴羅莎琳之前,我就已經開始思考這一決定,開始權衡一切重要的因素。海軍為培養我,特別是在核技術的研究生教育方面花了不少錢。盡管我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來完成一切交托的職責,當時我仍然感到在彼此的關系上我是虧欠的。
另一個考慮是,羅莎琳和我沒有錢,只有一些我們每月從相對微簿的薪水中購買的戰爭債券。我從來沒有想過父親會有多少遺產,或者在遺矚中他會分給誰。
在海軍,我們過我們自己的日子,除了我們同其他海軍夫婦建立起松散的友誼外,作為一個家庭,我們相對遠離人群。我想這也許是海軍生活對羅莎琳的一個吸引人的地方,因為她視自己為主角,3個孩子和我都圍著她轉。當我們結婚并開始海軍夫婦生活時,她還不到19歲。作為一個海軍的妻子,她喜歡獨立。但如果我們搬回到小鎮,在那里我們各自的母親很可能占主導地位。
另一方面,我感覺不到在我的生命中有一個宗教的空間。盡管羅莎琳和我偶爾也去海軍基地上最方便的新教或天主教教堂參加禮拜,但我沒有感到我對我的基督教信仰有任何實質性的委身。相反,我被上一次回波萊茵斯探親時的那一種緊密連結的基督大家庭的感覺深深地感動。在我父親臨終期間,那種真誠傾倒出來的同情、愛與分擔使我想起我在這個社區的早年歲月。看到父親多姿多彩的生活,我堅信如果我回家,我的生命將會變得更加寬廣。
在這個痛苦的決定中,壓倒一切的問題是我想怎樣度過我的余生。我是否應該專注于一個前途無量又受人尊敬的專業海軍軍官的生涯,既在科學技術的前沿工作同時又為國家服務呢,還是要回到已十二年沒有在一起的小鎮上那些人中間,重新開始一個完全不可預測的未來呢?
我繼續獨自面對這一重大的決定,不斷懇求上帝給我智慧來思考一切所要涉及的因素。
我心里越來越偏向于回家。到我向羅莎琳談這個計劃時,我已經做好了決定。羅莎琳千方百計地反對,但是我絕不動搖。她的不滿既強烈又持久。然而這并沒有阻擋得住我提出辭職。父親過世,我從海軍辭職,幾周后,我們從施奈克塔蒂開車回到波萊茵斯。一路上,除了3個男孩在后座上吵吵嚷嚷外,我們幾乎沒有說話。
我對信仰的理解與委身
我決定離開海軍回家鄉,對我們家庭生活,對我個人的成長和我靈命的成長至關重要。一段時間后,我對宗教信仰的理解與委身開始加深,這就是一種職業,既是公共性的,也是私人性的,我已經選擇從此進行下去。
離開海軍回家鄉的決定,對我的家庭生活,對我個人的成長和靈命的提升,至關重要。
就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來說,客觀地評估自己的習慣和行為很困難。如果沒有一套指導原則,就無法承認和改正錯誤的看法以及可能成為我們一種生活方式的習慣。
我們每個人都必須選擇帶領我們的“指路明燈”。我們容易放低自己的眼界。在海軍,我可以履行我的職責,我可以說誠實話,但卻沒有真正的理由或機會志愿參與那些可以改善他人生活的社區活動。倘若商人只遵循商界和專業領域約定俗成的做法,那么他們就很少有機會去關心那些跟他們沒有業務關系的人的福利。真理、公正和忠誠是這些領域和政治中共有的美德,但這里面很少包括仁慈、謙卑、同情、寬容、憐憫以及舍己的愛。
就我們每個人,特別是有信仰的人而言,有一個更高的要求,就如耶穌所說的:“所以,無論何事,你們愿意人怎樣待你,你們也要怎樣待人;因為這就是律法和先知的道理”(馬太福音)。對基督徒來說,它不只是一條普通法則,而且也是我們個人的行為準則。
她后來參與了我生活中的每一個重大決定
在我們結婚的早些年間,我非常不愿意讓羅莎琳知道我還有問題沒有解決,不讓她知道我有麻煩。我不無自豪地承認,凡是涉及教育和公共事務等方面的知識,我自認為比她高明,我以為她也認同這一看法。在海軍和在我們開始做生意時,我并沒有把每一件事都告訴她。
即使到1962年當我競選佐治亞州參議員時,我一人獨自苦苦思索這一決定,只是當她問我為什么在工作日穿禮拜天的褲子時,我才告訴她我正準備去提交議員資格的材料。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才認識到她的智慧和由兩個人一起來尋求答案或解決的方法是何等的重要。如果沒有她30年來一如既往地密切參與我生活中的每一個重大決定,現在對我來說幾乎不可思議。
1953年秋我們帶著3個兒子回到了波萊茵斯的家,老大才上一年級。羅莎琳工作很忙。我們住在一間狹小的公寓里,我獨自一人支撐著我們的農業物資生意。第一年遇到了最嚴重的干旱,我們把所有的積蓄和我們能夠借到的錢全部用來買種子、肥料等物資,結果1954年我們全部收入還不足3000美元,欠了很多債。地方銀行拒絕了我的貸款申請,最后我還是從那家我為他們銷售肥料的公司弄到了一小筆放貸。1955年情況有所好轉,我們差不多盈利3000元。
與大多數在波萊茵斯的人一樣,教會成了我們生活的中心。很快我和羅莎琳分別開始教9到12歲之間男女孩子的主日學。除此以外,我是皇家使者團的團長,它是一個與童子軍相類似的浸信會組織,我還教男孩子們戶外經驗,教他們傳福音。我還組織了一個童子軍并擔任團長,羅莎琳是幼年童子軍的女訓導。
(摘自世界知識出版社《永活的信心》 作者:[美]吉米·卡特 譯者:趙正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