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語習得中的“顯性”與“隱性”探析

摘 要：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二語習得中的“顯性”和“隱性”進行一系列的探討。通過分析學者們對“顯性”與“隱性”的定義及觀點，進一步提出兩者之間的關系并不是相互獨立的，而是可以相互轉化的。在一定程度上，顯性知識可促進隱性知識的發展，隱性知識可以幫助顯性知識的學習。在語言學習方式的選擇上，兒童或具有高語言分析能力的人更適合隱性學習，而成人或低語言分析能力的人更適合顯性學習。在二語習得過程中，應將兩者有機結合，以取得最佳二語習得效果。

關鍵詞：二語習得 顯性 隱性

一、引言

顯性學習與隱性學習是學習知識的兩種必然途徑，也是二語習得領域的基本問題之一。顯性學習處于有意識狀態，而隱性學習處于無意識之中；前者需要付出努力和意志，而后者則是在不知不覺中獲得知識的過程。近年來，學術界已對二語習得中“顯性”與“隱性”進行了大量的探討和研究，并取得可觀成果（如：代曼純，2005；張宏武，2008；王敏，2008；江進林，2010；蔣慧、王艷敏，2012；周文美，2012；蘇建紅，2012）。研究發現，語言學習者身份不同，他們學習語言所使用的方法也有所不同：本族語者多運用隱性學習法，二語學習者則多運用顯性學習法。對于這兩種學習方式，究竟是顯性學習效果好還是隱性學習效果更好，學界對此有多種觀點，且說法不一。我們認為“顯性”和“隱性”之間具有很大聯系，不能將二者割裂開來，而應該將其進行有機的結合，以此發揮二者的最佳效果。

二、顯性與隱性的定義

學習是一個復雜而又高級的心里過程，這一過程既受到語言學者們的關注，也受到心理學家們的重視。在心理學和認知語言學領域，學習被看成一個心理認知過程，而認知主體則是我們人類自己，語言學習的本質就是在人類認知系統里的信息認知加工。在二語習得領域，較早涉及顯性學習和隱性學習以及相關知識研究的是Krashen。Krashen（1982，1985）在他的監控模式中提出一系列假說，其中的“習得—學得”假說采用“意識”和“無意識”來劃分二語的學習。Krashen認為，“習得”是一個潛意識的過程，通過“習得”所獲取的知識也是潛意識的，并不能被學習者注意到，但是它能啟發學習者自動的語言表達；而“學得”是一個有意識的過程，通過“學得”所獲取的知識也處于意識狀態，但是這種知識只能監控語言的輸出。在Krashen“習得—學得”假說中，“習得”就是本文所講的隱性學習；相應的，“學得”則是本文中的顯性學習。“顯性學習”和“隱性學習”的概念最早是由Reber于1967年在限定狀態語法實驗的基礎上提出的。

（一）顯性學習與隱性學習的定義

“顯性學習”指的是通過顯性手段（如記憶法、語法分析）學習語言內容（如詞匯、語法），有帶“意識”的心理過程或知曉學習過程的成分，學會的知識能表述出來。“隱性學習”則相反，屬于非刻意行為，即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不知曉正在學習的內容，也不知道自己在學習，不刻意構建假設并加以檢驗。以隱性方式掌握的知識屬于直覺性知識，不一定能通過語言表述出來。關于“顯性學習”和“隱性學習”的定義，學者們有多種解釋，但大體觀點是一致的，并無很大分歧。Reber（1976：93）認為，顯性學習是“通過各種記憶術、啟發方式、策略而產生一個表征系統的更顯性的過程”，隱性學習則是“通過注意到頻率線索而理解結構的過程”。這是顯性學習和隱性學習早期的定義，它著眼于學習過程中使用的方法。DeKeyser（2003：314）認為，顯性學習是“意識到正在學什么的學習”，隱性學習則是“未意識到正在學什么的學習”。Frensch和Rünger（2003：14）則指出，顯性學習是“意識到自己學到了什么的學習”，隱性學習則相反。與Reber的定義不同，后兩種定義都著眼于顯性學習與隱性學習的區別性特征，即“有/無意識”。不過，DeKeyser的界定對象是學習過程，Frensch和Rünger的界定對象則是學習結果。

（二）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

二語習得研究者將學習者所獲得的知識分為“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所謂“顯性知識”是二語學習者能意識到、能說出來的語言規則知識，即學習者知其所知。其中包括二語語音、詞匯、語法、語用和社會特征等分析知識以及元語言知識。如學習者知道動詞過去式的構成與使用，英語疑問句主謂需倒裝等。與此相反，隱性知識是完全默會的知識，是學習者潛意識所掌握的知識，即學習者不知其所知。兒童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掌握了母語的特征和規則習得母語時，具有運用母語的能力，所以他們關于母語的知識是隱性知識。（顧琦一，2005）

由以上概念可以看出“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是一組對立的概念，二者是互為獨立的兩種知識體系，在知識表征和知識處理等方面存在著許多對立特征，依靠完全不同的通達機制，表現出不同的生理基礎，涉及不同知識獲得的心理過程。隱性知識可以被自動提取使用，而顯性知識涉及控制的過程。

三、顯性與隱性之間的關系

N.Ellis認為兒童母語句法規則的學習就是典型的隱性學習過程：他們在成長過程中，通過與照看者在有意義的語境中自然交際而自動習得了復雜的母語結構知識。第二語言課堂教學中通過語法規則的講解來幫助學習者學習語言知識的學習過程則是顯性語言學習。隱性學習的特征主要表現為自動性、抽象性、穩定性和抗干擾性；而顯性學習的特征主要有目的性、有意識性、可控制性和可學習性，理解顯性和隱性學習的關鍵在于學習者對正在學習的結構知識是否缺乏意識。Reber的進化論認為，顯性學習系統是在隱性學習系統穩定后才逐漸進化而成的。與顯性學習相反，隱性學習具有以下特征：1.不易受機能障礙的影響；2.不易受年齡影響；3.個體、群體差異小；4.不易受智力水平影響；5.具有跨物種的普遍性。Ellis（2005：151）也指出了顯/隱性知識的不同特征（如下表），它們基本適用于顯/隱性學習。

關于“顯性知識”與“隱性知識”之間的關系，學術界主要存在以下三種觀點：以Krashen為代表的“無接口假說”，以DeKeyse為代表的“強接口假說”和以R.Ellis為代表的“弱接口假說”。所謂“無接口假說”，即Krashen所認為的在二語習得中，有意識的“學習”和無意識的“習得”之間是相互獨立的，其中習得占主導地位。而通過“學得”所學到的知識無法轉化成“習得”的知識，也就是說學得的顯性知識和習得的隱性知識是分離的。二語習得者的語言能力主要是通過“習得”獲得的，而他們“學習”的知識只能用來監控。然而在“強接口假說”中，DeKeyse認為，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通過練習可以相互轉化。通過學習所獲得的顯性知識隨著反復練習，學習者的技能越熟練，，控制處理就逐漸變成自動處理，，也就是說，，顯性知識可以通過練習向隱性知識轉化。Bialystok的二語習得理論也認為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之間存在借口，即兩種知識可以互相轉化。在語言接觸過程中，顯性語言知識可以通過正式訓練活動，隱性語言知識則可以通過功能訓練活動。與前兩者不同，“弱接口假說”處于中立觀點，R.Ellis認為，顯性知識可以轉化為隱性知識，但是需要一定的條件才可以，也就是說只有學習者的水平已經適合學習某種語言形式的時候，顯性知識才可以轉化成隱性知識。

綜上所述，學者們對于顯性學習與隱性學習之間的關系有不同的說法，尤其在二者是否可以相互轉化上存在很大分歧。在此，本文贊成R.Ellis的“弱接口假說”，認為“顯性學習”和“隱性學習”二者之間不是相互對立的。相反的，在一定時間、一定階段，它們之間存在很多聯系，二者之間可以相互促進、相互影響。

四、顯性與隱性在二語習得中的應用

鑒于以上對“顯性”及“隱性”的探討，我們認為在二語習得過程中，不應僅考慮使用一種學習方式，而應該根據學習者的身份和所要學習的內容做到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對于顯性學習和隱性學習究竟適合那一種語言元素的學習，學者們已對此進行了相關探索，有人認為顯性學習比較適應特別的結構。

在某種程度上，學習一種特殊的語言結構時，顯性學習要比隱性學習具有更大的優勢，比如在SLA過程中，直接進行語法知識的教授要比隱性學習更有效果。不過，認知心理學家和應用學者們卻認為對于比較復雜的知識，隱性學習更具有優勢，他們認為越是抽象的東西，越需要用隱性學習來得到，這是學者們已經普遍認同的觀點。而對于學習者來說，如果二語習得者本身具有較高的語言分析能力，那么他們更適合運用隱性學習的方法，也就是說只提供給他們學習資料，并不指出其中的顯性知識，在學習過程中，讓他們自己通過思考來獲得顯性知識。隱性學習法更適合他們的原因是由于他們具有較強的分析能力，可以通過自身的分析，從信息中整理歸納出語言規律，進而習得其中所隱藏的知識。值得注意的是，學習者自己所總結出的知識，不容易遺忘，延續時間長。相應的，對于語言分析能力較差的人，則應選擇隱性學習方法，即直接學習顯性知識而不是隱性知識。這是因為對于語言分析能力較差的人，他們沒法從信息中歸納出語言規律，如果他們選擇隱性學習，效率不僅會降低，而且可能無法習得想獲得的知識，因此他們更適合于顯性學習。另外，對于語言學習的對象，成年人和兒童習得二語時的過程是不一樣的。兒童學習外語大多通過隱性學習來實現，而成人則多采用顯性學習的方式。對學習二語的成人，不應像兒童學習二語一樣采用隱性學習法，而應該多采用顯性學習法。

事實上，純粹的顯性或隱性學習或知識并不存在，它們處于同一個連續體上，且中間有交匯之處，可以相互轉化，相互作用，這種協同作用被發展為顯性/隱性學習的權衡觀。也就是說，兩種學習方式有機結合，才能取得最佳的學習效果。

五、結語

顯性知識的學習可以促進隱性知識的形成，隱性知識的習得有利于顯性知識學習。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都對語言水平的提高有作用，兩者相互補充，不可或缺。當學習條件比較有利時，這兩種形式的學習可以相互轉化，也可以同時進行。學習者既可以理性地學習顯性知識，也可以憑直覺學習隱性知識。相應的，“顯性學習”和“隱性學習”也并不是相互獨立的，隱性學習可以幫助顯性學習，顯性學習也可促進隱性學習。從語言學習的動態分析上，語言有時是動態的，有時是靜態的。在漢語語境下學習外語，純粹的隱性學習是不現實的，只有把兩種學習機制有機地結合起來，外語學習才能取得實質性進展。

通過研究，我們還發現母語的學習以隱性學習為主，二語的學習以顯性學習為主；在語言學習方式的選擇上，兒童或高語言分析能力的人更適合隱性學習，而成人或低語言分析能力的人更適合顯性學習。在具體二語習得過程中，我們要放棄靜止地把“顯性學習”和”“隱性學習”割裂開來的二分法，而應把顯性和隱性學習有機地結合起來，采用動態平衡的二語習得模式，才能使兩種學習機制的效果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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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希芳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