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教授和女學生曖昧,結果讓妻子“瘋掉”的事,在外國語學院先是丑聞,后來變成焦點,最后,成了一則傳奇。
副教授和妻子都在學院里教書。之前他們一起在本校念博士。本院博士留校不容易,因為院里只招“海歸”。副教授用異常刻苦的讀書姿態和卓越的成績打動了系主任:他每學期放假都要帶一整箱書回家;他能寫出最古典的、像中國式回廊一樣婉轉、深邃的文章;但他又不是書呆子,主持學院的微博時,那些段子就像英國詩一樣機智。
學霸的妻子自然也十分用功。他們夫妻曾經是學院最具書香味的風景,有同學把他們比作錢鐘書和楊絳,因為兩口子常在院圖書館并肩讀書。
副教授留校第三年,就有女學生開始向他表白。雖然光看外貌,他真不是年輕女孩會喜歡的類型,但有淵博的知識和文學青年獨有的藝術氣質,這就足夠了。
眼看丈夫被一群嘰嘰喳喳、眼睛里寫滿孺慕之思的女學生們包圍,他的妻子不滿又不安。她曾經和丈夫一樣,在學術上野心勃勃。她的博士論文是全國優秀論文,可寫論文期間,她墮胎一次,后因疏于調理,之后懷過幾次都流產了。生不了孩子讓女老師有強烈負罪感,她用遠離野心的方式進行贖罪。
同時,她渴望得到來自丈夫的安撫,但她不會直說,這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女人永遠只會用暗示暗語暗喻表達內心的渴望。可副教授沒有察覺到妻子的心聲。他不忌諱跟女學生頻繁互動,甚至向妻子炫耀自己在情人節收到了多少巧克力,雖然他在上課時把巧克力獎勵給回答問題的學生了。
越敏感的女人,越會選擇出人意料的抗議方式。不能為自己男人生孩子,不能將丈夫與女學生隔離,她滿腔的憤懣、遭遇背叛的絕望,奇跡般地喚醒了她的學術野心。為什么要像其他女人一樣,明知道自己漸漸滑向棄婦的悲慘境遇,還要從生活上對負心人展開無微不至的照顧?她一門心思全撲在弗蘭納里·奧康納的作品翻譯上,希望成為這個領域最權威的譯者,讓更多人看到奧康納小說之美。
但她的努力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院里評副教授,她又落選了。知道結果的那天,她在校園路上走得好好的,忽然摘下厚眼鏡,用手捂臉,流下的眼淚似乎都可以用來洗澡了。
女老師開始游離出現實。她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一分鐘前的事她都不記得,課講得顛三倒四。先前被壓抑的嫉妒心,在她精神出問題后完全暴露出來:班上一個女生幫副教授拿了一次快遞,就被女老師當眾打了耳光,“婊子!”她像最粗魯的潑婦當眾大嚷。之后,女老師自己坐車去了腦科醫院。
她在醫院里一直待到現在,整整兩年。她不愿意出院。去探望她的人都不認識她了:曾經窈窕的女老師,體重起碼180斤,皮膚蒼白,臉上的雀斑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她手邊放著奧康納的傳記。
妻子住院沒多久,副教授也“病”了。他看到女生就躲,跟女生說話時總是保持一米左右的距離,眼睛看著別處。在課堂上,他從來不叫女學生發言,以至于上過他課的學生對Misogyny(厭女癥)這個單詞記得特別牢。他還賣掉了大學城的房子,在腦科醫院附近租了一間房,只要沒課就帶上幾本書走進腦科醫院跟女老師一起讀。
副教授今年36歲,他的背影卻如同半截入土的中年人,背駝了,頭發開始花白。他還患上了周期性蕁麻疹和痛風。他不再寫情詩,也不再用聲情并茂的嗓音在課堂上背誦那些英文小說。他現在只寫微博,他的微博很紅,因為會用華麗到無以復加、卻刻薄到惡毒的語言,攻擊每一個疑似愛情的背叛者。
“他其實是在攻擊自己。”一個熟悉他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