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挽救黑幫成員的創業機構

如果你有一個能力超強的團隊，但卻沒人愿意雇用他們，你會怎么辦？Homeboy產業公司和他們卓越的領導人Gregory Boyle神父想了個辦法，為洛杉磯前黑幫組織成員提供工作。如今，憑借著提供了越來越多的工作崗位、具有前瞻性的CEO以及較高的盈利，Homeboy的發展進入了另一個高度。

“我不用做壞事也能活下去了”

Homeboy成立于25年前，創始人為Gregory Boyle神父。那時，Boyle還只是一個年輕的耶穌會傳教士，他所在的Delores教區是一個黑幫勢力十分活躍的地方。Homeboy將這些黑幫成員組織在一起，為他們提供就業培訓。Homeboy Industries還為他們提供咨詢、法律援助和教育援助等服務。這些服務中最有特點的一項是幫助他們洗去文身。

在最初的幾年中，Boyle專注于幫助前黑幫成員找到工作，這些人都渴望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尤其是那些曾經有過服刑記錄的人。但很快Boyle發現，這些人的數量遠遠超過了就業市場上的職位數量。1992年，Boyle獲得了電影制作人Ray Stark的捐助，Homeboy Industries（曾用名Jobs for a Future）正式成立，購買了一家年久失修的面包房，之后他們建立起了Homeboy烘焙坊。Boyle表示：“我們那時完全沒有任何商業計劃，我們買下這家面包房只是因為它當時在尋求出售。如果當時是一家裝飾用品店或者打印店在出售，我們也會買。那時候我們真是太傻了。”

然而，盡管Homeboy烘焙坊缺乏商業經驗，他們卻給這些急于改變自己的人帶來了第二次人生選擇的機會。Boyle表示：“看不到未來的任何希望，是年輕人加入黑幫組織最根本的原因。在過去的日子里，這些人一旦加入黑幫，就無法擺脫出來。因為讓他們脫離黑幫，就意味著失去了生活的手段，絕望導致了暴力的出現。但是在1992年，我們建立了Homeboy烘焙坊，讓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希望。他們的反應是：‘啊，我終于能夠脫離黑幫了，我不用做壞事也能活下去了。’”

如今，Homeboy的總部位于唐人街，他們現在除了烘焙坊外，還經營其他實體生意：咖啡屋、印刷店、餐廳、商店、雜貨店、農貿市場等。今年Homeboy咖啡屋在洛杉磯國際機場還開了一家分店。Homeboy Industries無論開設哪種業務，他們的目標都一樣，即為前幫會成員創造工作機會。正如Boyle常說的那樣：“我們烤面包是為了招聘前幫會成員，而不是為了烤面包而招聘前幫會成員。”

當然，Homeboy產業的發展也并非一帆風順，例如Homeboy 玉米餅店就是一次失敗的嘗試。這家店經營墨西哥食品，他們在一個農產品教育會上購買了一臺廢棄的生產設備，Boyle表示：“這是一臺廢棄的設備，我當時就應該知道這個想法行不通。”另外，Homeboy管道維修服務也遭遇失敗，Boyle在回憶起那段時間時，眨眨眼說：“顯然人們不希望黑幫成員進入自己的家里。”

Boyle小小的辦公室正對著Homeboy的大門。Homeboy總部的前臺只有一個簡單的辦公桌和一個常見的等候區域，這里有很多的前幫會成員在申請加入或咨詢，其中還有一些人是來洗掉文身的。文身移除是Boyle最早建立的項目之一，那時，一個前幫會組織成員在額頭紋了“Fuck the world”字樣，他問Boyle，自己為什么找不到工作，于是Boyle想到了建立文身清洗項目。

Boyle的辦公室是一扇玻璃門，甚至連天花板都是玻璃的，這樣任何人都能看他。更重要的是他也能看到外面。當訪客來到辦公室面對Boyle坐下時，他們看到的則是一幅幅藝術品和照片。Boyle在會客的過程中，經常有前幫會成員來和他打招呼，他們稱呼Boyle為Father G、G-Dog或是G，而無論他們怎樣稱呼他，他都會欣然答應，甚至在他接受慢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治療時也不例外。2003年，Boyle被診斷出患有此病，但疾病沒有讓他停下腳步。在接受采訪的前一天，他剛剛接受了治療。他說疾病讓他無法入睡，他現在感覺非常疲勞，但是工作讓他在精神層面上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他閑暇時會與一些監獄中的服刑人員通信，這些人都希望在刑滿獲釋之后加入Homeboy Industries找一份工作。在采訪的過程中，一個前幫會女孩需要50美元的幫助，Boyle從他個人賬戶中開了一張50美元的支票給她。Boyle笑著說：“我本是一個牧師，但是他們都把我當成了提款機。”

一切都是為了增加就業

2010年4月，由于支出過高，Homeboy Industries曾陷入財政危機。那時他們的員工數量為425人，而在陷入危機之后，他們不得不遣散了其中的330人，并開始迫切尋找扭轉危機的方法。那一年，KB Home的CEO Bruce Karatz由于做假賬被判有罪，他自愿為Homeboy提供幫助。在他的帶領下，Homeboy穩定了財政，走出了危機。Karatz還幫助Homeboy建立起了新的業務，包括充當中間人，讓Homeboy與著名的Ralphs零售店達成了合作。

去年冬天，Homeboy又一次小規模縮減了經營成本，并調整就業培訓計劃，新創造了200個就業機會。Homeboy如今有70個高級員工，其中40%成長于他們自身的培訓計劃。

該計劃為期12～18個月，每一個接受培訓的人員，無論他們此前是否有過工作經驗，都需要從最底層的工作做起，例如打掃衛生。Boyle說：“我們稱之為‘謙卑培養’，尤其是這些曾經的幫會成員，你必須讓他們放下一些自負。在前3個月中，每一個人都要負責清洗小便池。”

如今平均每周都會有一個新人參與到這個培訓項目中。在加入培訓之前，所有人都需要接受篩選和毒品測試。在最初幾個月的培訓之后，他們就會被分到不同的店中進行工作。在工作之初，他們的收入會稍稍高于法定最低收入。Boyle表示：“在為這些人開工資時，我不想吝惜預算。”

Boyle的這個想法也許在道德上十分高尚，但也讓他遇到了問題。去年12月，Aramark董事Tom Vozzo成為Homeboy的CEO。Vozzo表示：“我們的模式導致了經營成本過高。為那些想要過正常生活的人發工資，得按照每天8小時的標準發給他們。但是其中很多人在他們成為正式員工之前，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為自己工作，只有少部分時間為企業工作。相比于其他的盈利企業，我們的工作人員幾乎是他們的3倍。”

由于無權擅自辭退多余的勞動力，Vozzo一年來試圖讓企業的其他開銷有所降低，并且培訓各個店面的經理學會控制成本，包括節省開銷和控制進貨。Vozzo說：“我告訴他們要學會控制成本，如果你帶工作人員出去工作，你就必須為企業創收。而他們也做得很好。經過一年的努力，2013年，我們成功控制住了運營成本。”

目前，Homeboy每年的預算為1200萬美元。Vozzo有一個計劃，3年內讓Homeboy的營收達到總預算的50%。目前，他們的營收達到了總預算的35%，預算中的花銷主要來自政府和組織捐助以及個人捐助。目前在Homeboy旗下的商店中，位于洛杉磯機場的Homeboy 咖啡店和Homeboy 雜貨店已經實現了盈利。

如果說Homeboy早期的發展像是一次探險，那么Vozzo的工作就是保證Homeboy能夠按照計劃進行發展，像個真正的企業那樣不斷增長，保證財政安全。

某次在經過Homeboy的廚房時，Vozzo看到了發展的希望。除了Homegirl咖啡屋和Homeboy 餐廳之外，Homeboy還為洛杉磯其他50家餐廳供應面包。

Vozzo表示：“通過我們的設備讓我們的面包生產速度提高3倍。如果我們專攻那些希望銷售手工面包的餐廳，我們就有機會把業務做得更大。我們現在有一位專門的銷售人員，他曾經也是個黑幫成員。這個業務很適合我們。我們將需要更多人力，因為我們生產的是手工面包，而非機器加工。另外，我們還需要更多人負責配送。”

Vozzo還在電子商務中看到了公司的未來。他認為他們的烘焙視頻，包括節日主題蛋糕籃，將非常適合進行在線銷售。另外，已經擁有了2500個客戶的Homeboy 絲繡在Vozzo看來，也非常適合在網上銷售。

位于Homeboy總部內的Homegirl咖啡屋，在午餐業務上經營得很好，但是很少有人到這里來吃早餐。Vozzo表示：“我們將推出新的菜單，吸引更多人來這里吃早餐。”他期盼著經營好Homeboy的飲食業，他認為這能讓他們擴張到整個洛杉磯。另外，飲食業能夠增添更多的就業崗位，而這正是Homeboy最初所追求的。

增加就業從來不是個簡單的事。除了位于洛杉磯機場的Homeboy咖啡屋（這是唯一一個沒有雇用Homeboy自己培訓出來的員工的Homeboy商戶，因為這里不允許雇用有犯罪前科的人）和位于洛杉磯市政大廳的餐廳之外，今年6月，Homeboy還在一個擁有1500個房間的大樓內開設了一個規模較小的餐廳。

在談到這家餐廳的時候，Vozzo表示：“我們將咖啡廳開在便利店中，我們擁有自己的咖啡品牌，我們還制作三明治。”這個小型餐廳雇用了5個由Homeboy自主培訓的員工。Vozzo認為，如果這家店能成功，就標志著他們找到了一個能夠將業務擴張到全國的模式。他表示：“屆時我們協商，然后盡早開始擴張。”

Vozzo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增加就業。對于這些前黑幫成員來說，Homeboy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他表示：“我們應該為企業找到盈利的方式。我們現在的一些部門只負責培訓員工，而其他業務應該找到實現收支平衡的方法，另一些業務則正在盈利，以保證那些無法盈利的業務能夠持續運轉下去。”

Homeboy絕對有機會實現自己的目標，Vozzo說每周他都至少會接到一個希望與他們合作的品牌的電話。他表示：“他們為我們提供產品創意，其中一些創意并不適合我們，因為這些產品無法凸顯出我們的特殊性。如果一個產品無法闡述我們的員工曾經是黑幫成員這個特點，我們就不會去做。”另外，他還指出，他們也拒絕經營酒精類產品。

如果說工資支出讓Boyle徹夜難眠的話，那么Vozzo則更關心如何讓員工通過工作獲得更高的薪資和福利，同時減輕Homeboy的工資支出壓力。目前，Homeboy已經與幾個公司達成了合作，這些公司會聘請Homeboy培訓出來的員工去工作。Vozzo表示：“我希望企業尤其是中小型企業，都能夠意識到我們的員工接受了嚴格培訓，請不要通過他們的文身或是曾經的背景來判斷他們。我們希望企業能成為我們的合伙伙伴。”

同時Boyle表示，看到一些人在接受了18個月的培訓之后選擇離開，他也感到很傷心。但是他也知道，這些空缺很快就會被其他希望得到救贖的人頂替。他表示：“我們這里就像醫院，人們來到這里，接受治療，最終痊愈。就像曾經在這里工作過的一個人說過的那樣：‘現在是離開幫會的時候了，我們需要一張能夠棲身的床。’” 譯 | 魯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