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冰

童話的世界往往是殘酷的，就如同那個最殘酷的故事：丑小鴨真的會變白天鵝嗎？只因為它本身就是白天鵝。

麋鹿、雪橇、圣誕老人、尖頂小木屋……3月10日，在漠河北極圣誕村舉行的“索金杯”第十一屆漠河國際冰雪汽車越野賽暨2014全國越野系列賽漠河站收車儀式就是這么一副童話般的氛圍。

我的記憶中，漠河留下的就一個字：冷。冰箱的冷凍箱不過17℃，而我們將去的這一周，氣溫在-7℃到-34℃之間搖擺，相當于大部分時間，都將會在冷凍箱中度過。你不到現場就不會明白冷的含義：相機上貼滿了暖寶寶電池還是很快耗盡，一天一來一回單程150多公里的冰上道路，隨時有冰棱刺破輪胎、隨時有雪坑陷住車輛、到處有意想不到的側滑漂移……這一場比賽，已經不能用普通賽車那種飛揚的氣度來衡量，所有人在這里，是“真履冰”。

龍哥威武

新年首站漠河拉力賽現場，中俄分界線的漠河冰面上，零下34℃的賽場里，匯聚了來自全國各地的賽車精英以及賽車迷們。50臺賽車、100名隊員參賽，幾乎囊括了全中國最高水平的越野車手。150公里的賽道上，有飛越的，有翻跟頭的，有漂移的。

跑完比賽的瑞風車隊鹿丙龍顯得比較輕松，別人的車都是轟隆隆地呼嘯而過，而瑞風開起來簡直就像是CIA特工綁架專用的“無聲隱形車”。當時現場觀眾就有人議論說：龍哥在里面開車是否感覺很清靜？對此，鹿丙龍笑稱，短道比賽就像在家里開著民用車上班一樣：“我們的車連排氣和消聲器都沒有改，完全是原裝的民用版，比賽的時候我們聽著音樂、開著冷暖空調在跑。”

漠河的江水雖然凍得很瓷實，但冰是睡著的水，這一點對于龍哥來說異常重要。縱觀鹿丙龍近年來在長距離越野賽的表現，可以說是一步一個腳印，從最初的給大牌冠軍打下手、當替補，到中期給師弟晚輩當教練、傳幫帶，直到現在成長為中國越野賽事的一位領獎臺不倒翁。當一座從來不曾舉起的漠河站冠軍獎杯擺在前面的時候，鹿丙龍的性格決定了他必然會收起內心里的小激動，不想不看不等不要，只管吹著空調哼著歌，把比賽跑得跟上班一樣，那么悠閑那么自在。

特別的三八節

經過超級短道比賽后，南京依維柯車隊的新秀車手華婷婷令人驚訝地跑到了隊友王文朝和王武京的前面，暫列T2.2組第三位，這個成績實在足以讓她在“三八父女節”當天向遠方的老爸——著名賽車手華慶先報喜了。

完成比賽之后，華婷婷一口氣向記者報出了她奉獻給漠河的一大串第一次：“這是我第一次來比賽，心情難免有一點點的小激動。冰雪世界也是第一次體驗，在我們家鄉那邊是沒有冰雪的，第一次見到這樣滿山遍野的雪世界，第一次來到中俄邊境的界江上比賽，第一次在冰面上開車，也是第一次開這么大的一輛大賽車……”

第一次駕駛龐大的POWER DAIY賽車出戰，又是在銀裝素裹的黑龍江冰面上，華婷婷的比賽跑得格外謹慎，好在去程看到許多絕頂高手都在賽道邊趴窩了，她還感覺比較幸運，開得也非常專注。但是在回程的SS3賽段，跑著跑著，突然發現沒有轉向了，嚇得華婷婷趕緊停車，一檢查，轉向拉桿脫落，總共兩顆螺絲，拉斷了一顆，另一顆早就不見了蹤影。

無巧不成書，依維柯車隊最大的幸運就在于，他們功勛卓著的銷售公司把車賣到了國境線上，而且還是賣給了華婷婷最親愛的解放軍叔叔。“最巧合的是，我們在最困難的時候，看到一輛邊防戰士的巡邏車開了過來，他們剛好開的也是依維柯的車，我就把他們攔了下來，跟解放軍叔叔借扳手和螺絲，他們都很幫忙。在這冰天雪地的賽道里，我的領航直接躺在冰面上鉆到車底下去換螺絲，這種情況加上自己的內疚，讓我在賽道里眼淚嘩嘩地往下流，實在是太感動了。”

最終能夠排除故障完成比賽，華婷婷或許度過的是此生最具戲劇性、也最值得紀念的一個節日。

冰雪王子夢斷漠河

相對于車隊的靚麗表現，賽前的奪標大熱門冰雪王子吳大軍喜憂參半，SS2順利拿到了全場第二，但在回程的SS3賽段上，他的主要精力都用來修電線了。這場意外之災讓瑞風S5車隊的奪冠計劃幾乎破滅，圓夢漠河需要非常非常多的偶然條件全都同時出現才行。

回到維修區之后，吳大軍對比賽次日受到的嚴重挫折并無憤憤不平之色，而是一如既往地慢聲細語：“今天的心情可以說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去的時候跑得非常好，我從16位發車，一路超車，雖然被慢車阻擋，超得比較辛苦。有些車可能是沒有看到我們在按超車警報，有些可能是視線受阻，揚起的雪霧還是比較大的。有兩次我們被迫上到了賽道外面，不過還行，沒停車，只是損失了半分鐘而已。每超一輛車都得損失個20多秒，但好歹還是能超，最終以第四位到達，做出來的成績是全場第二。當時在我們前面，只剩下王翔一臺車了，他開得的確非常快，但是我覺得繼續保持這個節奏，還是有可能追得上他的。”

當吳大軍憋著一肚子氣，風馳電掣地沖到終點時，他已經是全場30名左右的成績了，跟上午的時間一綜合，僅列在19位，距首車52分鐘，獲勝的最佳捷徑就只能是包圍那18輛車。“現在我已經不想這些了，能夠回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冰雪王子盡管內心悲傷，但臉上仍然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因為他見慣了賽道里面的凄風苦雨，俗話說，比我順的千千萬，不如我的萬萬千，還有更多的高手坐在冰天雪地的賽道邊守著動彈不得的賽車在等待救援呢。“許多高手都在比賽中壞了車，在去的時候（SS2）我就看到韓魏、劉斌等高手都因為機械故障停在了路邊，他們的車看起來狀態都很好，沒磕沒碰，估計是變速箱出了問題。另外我看到馬淼被別人拖拽著走，汪海好像也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比賽就是這樣，順理成章的事情沒見到幾個，高手遭遇意外倒是抬眼就能看到，跟他們的麻煩相比，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幸運的呢。”

作為本站比賽的第一高度，吳大軍的這份大度心態尤其值得贊賞，他對比賽的理解也在第一高度的水準上。越野就是這個樣子，冠軍就是這個樣子，哪怕他正遭受著天大的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