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國防部長的位子終于有了人選,自哈格爾“被辭職”之后,美國防長的人選一直是舉世關注的新聞。總統奧巴馬提名前常務副防長阿什頓·卡特為防長人選,非常有意思的是,就在一年前卡特主動辭掉了常務副防長的職位,一年后,他正式回爐,成為防長人選。
在美國政壇也是人挪活,從這一點來看,卡特不愧為政策研究的專家,至少證明他有愿望和野心成為防長。奧巴馬也說他是美國重要的領袖之一,熟悉國防部里里外外的一切事務。
這個職位有點兒燙手
從哈格爾意外辭職之后,防長的候選人有前副防長弗盧努瓦、參議院里德,再就是卡特,有意思的是,前兩位通過不同的渠道已經拒絕出任這樣一個職位。雖然奧巴馬手中還有不少人選,但是未必是最佳人選,卡特回爐當防長可能是剩下為數不多的選擇了。隨著奧巴馬的正式提名,美國防長的人選問題也就塵埃落地了。
當政府高官,不是很好的事情嗎?為什么還有人要拒絕呢?因為這個位子可能有些扎屁股,奧巴馬只剩下兩年任期,加上中期選舉的大敗,防長的確是沖在前線的內閣部長。更具有挑戰性的是,現在中東的局勢還是非常麻煩,可能要比奧巴馬上臺的時候還要復雜。從2001年反恐戰爭開始,美國對外用兵已經持續了十幾年,國民已經厭倦了戰爭,奧巴馬也想做個和平總統,但是現在的情勢已經到了美國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這么一個堵槍眼的職位,清高之士當然不愿意自我犧牲了。
那卡特為什么會同意當防長呢?因為這個職位還是績優股,一是長期在國防部任職,對五角大樓的事務可謂門兒清,從常務副防長的位子請辭,也是曲線救國,更是對奧巴馬提名蓋茨當防長的強烈不滿。前一任防長帕內塔在奧巴馬第一個任期時就表示不會繼續連任,而那個時候卡特是國防部二把手,非常希望接任帕內塔的位子,但是奧巴馬卻提名與自己交好的哈格爾當了五角大樓的管家。卡特的辭職與這樣的任命也有不少聯系,哈格爾畢竟是五角大樓的新人,與卡特也比較難合作。
防長的位子對卡特來說還是非常誘人的,他從1993年受克林頓邀請進入政府工作,就是在五角大樓,一路做到二把手,但是就像競技體育一樣,只有冠軍沒有亞軍,舉世皆知哈格爾,但是很少誘人關注作為二把手的卡特。從政治前途而言,防長既是卡特政治生涯的巔峰,也可能是再進一步的墊腳石,有人就在網上說,卡特是2016年大選的副總統人選,雖然卡特自己沒有說,但是這的確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如果要在華盛頓保持曝光率的化,防長其實是非常不錯的平臺。如果卡特想在華盛頓能夠“官升一級”,那防長的提名也是得其所愿。
從理論上說,國防部長是總統的內閣部長,應該服從總統的安排,貫徹總統的戰略,但是實際上,美國的行政權內部也存在分權與制衡。立法、司法與行政的三權分立是一種宏觀的制度設置,而行政權內部的分權則是一種微觀的權力運作過程。行政權的分立又可以分為制度層面與人際關系層面:從制度和法律上說,國家安全委員會是最高的安全決策機構,總統、副總統、國務卿和防長是法定成員,此外,財政部長、司法部長、國土安全部長、中情局長等官員都可以列席。總統代表的白宮、防長代表的五角大樓以及國務卿代表的國務院,在對外戰略擁有極大的話語權。無論防長還是國務卿不僅是內閣成員,更是本部門的利益代表,他需要協調本部門官僚隊伍的利益和白宮的意圖。防長、國務卿和總統的關系就顯得非常微妙,總統往往不會直接出面與防長或者國務卿發生摩擦,而是通過總統的代言人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布熱津斯基等人將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權力發揮到了極致。防長、國務卿和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關系總是充滿火藥味。如果總統和這些內閣部長的理念不合,那內閣部長就很可能被調。
卡特面臨的挑戰
防長提名之后,還要參議院的批準,以卡特的強硬派立場,應該會得到共和黨掌控的國會的認可。卡特是個多面手,既是中世紀歷史的專家,也是理論物理的博士,更是五角大樓的政策專家,從學識而言,卡特絕對勝任這一職位。在五角大樓的任職過程中,卡特主管后勤、采購等事務,與美國龐大的軍火商集團也有比較密切的關系,可以說,在白宮、五角大樓和國防承包商之間,卡特是比較合適的人選。
奧巴馬說卡特上任第一天就可以進入工作狀態。然而,卡特的首要任務可能是要重新厘清五角大樓與白宮之間的關系,可以猜想,卡特接受提名的同時也會向奧巴馬提出要求,增加五角大樓在國家安全決策中的分量。哈格爾在給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賴斯的備忘錄中表達了不滿,對于中東的局勢,白宮還是沒有明確的戰略目標和藍圖,尤其是如何與敘利亞的巴沙爾政權相處。這一備忘錄不過是白宮與五角大樓分歧的一個證據,此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鄧普西就聲稱,美國需要派出地面部隊,但奧巴馬及時出來澄清,捍衛不派地面部隊的紅線。
從軍事戰略來說,五角大樓的意見更具有建設性,如果奧巴馬堅持鏟除伊斯蘭國,那就必須派出地面部隊。奧巴馬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做個結束戰爭的和平總統,但是領導世界的欲望又使美國必須要解決各種“麻煩”。奧巴馬要么改變自己的戰略目標,要么強化美國的軍事實力,在剩下的兩年時間,奧巴馬需要留下自己的外交遺產,而卡特就承擔著重要的責任。
重返亞太是奧巴馬做出的重要的戰略決策,現在這一戰略受到中東、烏克蘭等問題的挑戰,更重要的是重返亞太的具體手段需要再調整,尋求新的突破口。美國重返亞太,既要分享東亞的經濟發展成果,同時又要防止出現一個可以挑戰美國的強國。在過去幾年中,美國強化了與東亞盟友的關系,尤其是美日關系非同一般,美日澳三方同盟雛形已現。最新要修訂的《日美防衛合作指針》的中期報告已經出爐,但是步子之大已經引起日本法律和外交界組成的“國民安保法制懇談會”的不滿。
哈格爾在一年的時間實現了17年未修訂的日美防衛合作指針,而白宮則希望踩下剎車,因此,在日美防務合作處于非常敏感的時期,哈格爾下臺了。卡特上臺之后,日美關系將如何轉變,日本朝野非常關注,但是從重返亞太的大戰略來看,日美關系也是有限度的,美國希望借助日本來制衡中國,但是不希望日本把美國拉下水,比較理想的狀態是,美國繼續扮演離岸平衡手的角色。
于卡特來說,中美關系的調適以及重新定位美國在亞太的角色是眼前必須解決的任務,也是貫徹奧巴馬重返亞太的重要一環。卡特是核問題專家,他在2006年發表文章建議轟炸朝鮮的核設施,卡特上任之后,美國逼迫朝鮮棄核的力度會更大,金正恩的地球儀外交恐怕會遇到更大的阻力。當今世界只有俄羅斯在核武器上可以與美國一決高下,卡特也將俄羅斯視為美國的首要威脅,看來,美俄關系要重啟要等到下屆總統了。
在打擊伊斯蘭國的問題上,卡特會更加“進取”,而奧巴馬也會進行相應的調整,伊斯蘭國的快速崛起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奧巴馬撤軍政策的失敗,卡特曾建議美國政府不要“裸撤”,在伊拉克要留下一定的部隊。現在奧巴馬似乎吸取了伊拉克的教訓,準備在阿富汗撤軍之后留下部分士兵維持阿富汗的過渡。而對于伊斯蘭國,奧巴馬如果不改變這種曖昧的戰略,那卡特與白宮的沖突也就無可避免。
奧巴馬不滿于哈格爾打擊伊斯蘭國的力度,而炒了他的魷魚。而卡特也被認為在中東問題上沒有足夠的知識儲備,外界也擔心他能不能搞定伊斯蘭國。不過,卡特畢竟在耶魯大學拿過中世紀歷史學的學士,其實,當下中東問題可以延伸到一千年之前,一個有歷史眼光的美國防長可能更能看到中東問題背后的邏輯和歷史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