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貧樂道卻人人都有方向感的不丹,居民們又是怎樣理解幸福的呢?
不丹王國被外界描繪成一個國民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對此我一直特別好奇。我和馬云等幾個朋友花了五天時間,專程到不丹王國去考察了解,找尋幸福的蹤跡。
我們拜訪了不丹王國的國師(第五任不丹王國國王的老師),這位穿著民族服裝、手提著電腦的現代學者,畢業于牛津大學,是一名哲學博士。不丹傳統文化的神秘氣息與西方文化的現代氣息,同時并存于這位長者的氣質中,給人一種很特殊的磁場,吸引你去深入與之探討。在不丹王國,國師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國家發展委員會主任,相當于副首相,同時兼任很多其他高級職務。他的學生,即現任不丹王國的國王,畢業于劍橋大學。
國師給我們作了一個報告,專題研究《國民幸福指數與國家的生存環境》,主要講述經濟發展和社會價值觀與國民情感、文化、環境等如何保持平衡。
國師的研究報告讓我們這些拜訪者興奮異常,因為它運用西方社會學的先進方法,以不丹國民為研究對象,通過大量的實證數據、分析而得出一些可量化、可支撐的幸福指數模型。譬如,一個人在一個月內如果生氣達26次以上,就會感覺不幸福。我們也一直在研究幸福問題,但缺乏量化數據的支撐和數學模型的界定。
經濟發展是不是必然帶來幸福?一開始我們都投贊成票,認為經濟發展必然帶來幸福,但我們同時也堅持認為,經濟發展還要兼顧到周邊環境、道德倫理、文化傳承,以及最重要的發展目標——國民的幸福感。
不丹王國是一個僅73萬人口的小國,人均GDP2000美元。這個國家大部分是農業人口,大多吃素,主要吃辣椒和咸菜,整個國家也只有幾架飛機,物質生活條件較差。但不丹非常重視自己的文化,更強調文化的獨立性,認為自己的國家太小,一旦開放,可能很快會被外來文化吞沒。為了保證位于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不丹王國能在發展中延續自己的文化,他們不主張廣泛外交,甚至對文化交流、旅游觀光都有所節制。不丹謝絕背包客,每年最多接待三五千名客人,且每人每天要繳納兩百美元的旅費。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強調環保優先,可持續、漸進式地發展經濟。因此,不丹王國可能算是一個極端,物質生活有些匱乏,精神文化卻留存完好。
不丹還有個獨特之處,他們的公務員都非常優秀。我見到一個電視制作人,是美國伯克利學院的碩士,他告訴我,不丹有1900名公務員,60%在國際名校進修過。正因如此,他們采用的這套數據化的管理體系,公務員團隊能領會執行。他們還有一個專門委員會,相當于我們的精神文明辦公室,負責督導各部門貫徹執行,定期評估指標達成情況。成員大部分也在國外受過高等教育,非常懂得如何落實這套方法。這些對不丹王國都是不可估量的財富。
不丹王國是一個宗教國家,民族比較單一,國民一直生活在宗教氛圍中。出國留學的人少有滯留的,即便貧窮,也基本都回來了。我很好奇,問詢制片人,他跟我講,原因在于“有方向感”,西方很好,可是人不知道往哪兒去,沒有方向感;但是一回到不丹,“我看見經幡,看見寺廟,看見僧人,我就知道我在哪兒,要去哪兒,會怎么樣”。他還說了一句話,至今讓我記憶猶新:“我們在不丹不需要谷歌,每一個人都是谷歌,每一個人都知道要去的方向。”
在僧人比士兵多的不丹王國,安貧而樂道,卻人人都有方向感,我很感動。當今社會很多人感到焦慮浮躁,容易失去方向感。
國師邀請我們一起去他家做客,進去后的心理落差讓我們驚訝不已。看著極其簡陋的家具和陳設,國師說:我們的人民都是這樣,我們的生活水平是比較平均的。以前我研究過實現幸福的兩種方式:一是管理好欲望,二是增加滿足欲望的手段,也就是通過降低物質層面的欲望,增加精神層面和對未來世界的預期。
而在現代社會中,我們通過科技、權力、軍隊、金錢等途徑尋找滿足欲望的手段,可是這種滿足是階段性的,難以持久,比如口渴了,買了一瓶水喝,滿足了;但是我又想喝可樂了,喝完可樂我又想吃冰激凌。通過權力、金錢等手段滿足的欲望,永遠落后于欲望本身,滿足只是瞬間,不足才是永遠。
其實,不管是大國還是小國,內心平靜和渴求幸福是人們共同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