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的熊

[01][不是喜歡，是愛]

“北眠，你真的有那么喜歡羅小城嗎？”林佳然眨著水靈靈的大眼晴問我，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么林佳然的眼睛就一大門。

“不是喜歡，是愛，是愛！”我習慣性地叉腰 ，提高分貝強調，就好像說著“沒錯，這是我媽”一樣肯定，不容置疑。

林佳然鄙視地瞧了我一眼，說：“莫北眠，不就是喜歡了人家而已嗎？有必要這么自豪 ？”

“切！”我哼了一個鼻音，白了她一眼。對于接下來的行動，我可是滿懷信心，滿腔熱火的。先賊笑一下，我已經算準了羅小城的經過時間，準備在此和他來一個不期而遇?？粗_小城帥氣的身影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的心偷偷地漏掉了一拍。我和林佳然無意間嬉鬧，卻剛好撲到迎面走來的羅小城，正想著如何繼續時，突然被林佳然破壞掉氣氛。

“莫北眠，你該起來了啦！沒看到人家帥哥的手腕磨破皮了嗎？”

“是嗎？”我低下頭，一張帥氣的臉便放大在眼前，我學著小說里的情節，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希望他也會像故事里一樣從此忘不了我，最后愛上我，那我莫北眠這輩子就圓滿了。

我入戲地想著和他美好的將來，卻被林嘉然那丫給活生生地拖起來，飛快地跑了。

跑的時候，我還有意地把用來偽裝淑女的雪紡長裙飄動的幅度弄大，我想這該是一個多么有意境的畫面??！

在確定羅小城看不到我們的時候，林佳然才甩開我的手，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我很久，然后說：“莫北眠，你出息點行不行？為了個小白臉這樣投懷送抱的，你不丟臉我還嫌丟臉呢！以后再這樣，別說我認識你！”

我笑嘻嘻地迎上了她臭得像下水道的臉，閨蜜就是如此般吧！只因為在乎，只因為覺得熟到了一定程度，所以無論怎么惡言惡語，都只當開玩笑，說到無比惡毒的時候，還可以給對方來一個good。

[02][占為己有]

后來，為了讓羅小城對我的印象更深刻，我假裝無比有善心，省了一個星期的零花錢買了好多紅藥水藍藥水還有創可貼，在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繼續守株待兔。途中遭了林佳然無數白眼，無數次說不陪我做這般沒品的勾當，卻還是沒有在中途離開我半步。

“羅小城同學，上次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對你的傷口負責，現在我給你買了藥?！蔽乙粋€箭步沖到了他面前，滔滔不絕地說起來，順勢瞄了一下他到底摔哪了，卻左瞧右瞧也沒發現有傷口，只是看見林佳然賊賊地笑，我知道糗大了。但又不能立即對林佳然發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把藥遞給羅小城說：“那個……留著下次用。”

“丫的！莫北眠，你今天還不把事情做個了結，別說我認識你！”林佳然的語氣里帶著十足的火藥味，我看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繼續賣傻笑，怎么也說不出那幾個字。

“丫的。羅小城，我們家莫北眠，喜歡你很久了，你做她男朋友吧！”林佳然叉腰說著，那架勢好像要英勇就義了一般，而我卻還不忘在旁邊小聲提醒她說：“佳然，是愛， 是愛很久了！”

“哦？”羅小城一臉兒戲地看著我們，我竟然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

“那就做我女朋友咯?！笨粗f得云淡風輕，臉不紅，心不跳的，我真想給自己一 個拳頭，莫北眠該冬眠了！

“哈？哈，哈，哈……”我由驚訝到興奮，最后像瘋子一樣沒形象地大笑，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在林佳然臉上親了一口，說：“佳然，你回去順路幫我和老媽說個謊，理由你順便幫我編一個吧！”

無可否認的，我拉著他的手那一刻，空氣里仿佛冒出了粉色的泡泡一樣，街道兩旁的梧桐似乎要飛起來似的。 從小學六年級被我默默跟蹤到如今九年級了，我親愛的羅小城終于成為我的男朋友了！

“羅小城，我可是愛你很久很久了呢！”此刻我的心里像樂開了一朵花，我多么期待他說，是啊！北眠，我注意你很久了?？墒撬裁炊紱]有說，只是平淡地問一句，“是嗎？”

我把放在腳尖上的視線放回到他身上，但他的眼神一直看著別處，并沒有要看著我的意思。不過，相對于我已經是他女朋友的事實，這點失望根本算不上什么。

[[03]只好順其自然]

后來，為了掩人耳目，每次和羅小城約會時，我都會帶上林佳然，再后來，他們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好兄妹。 每次林佳然兇我的時候我都會說：“林佳然， 以后我可是你嫂子了，對我客氣點！”

“哼！”她總是不屑地哼一個鼻音，然后繼續走在我的右邊，而我的左邊是羅小城。每次我不說話的時候，整個場子就會很冷， 所以每次都是我自言自語東扯西扯地說一大堆話。

“你們畢業后想去哪里讀高中啊？”

“市一中。”他們兩個異口同聲地回答，卻誰也沒有注意到我越來越低的頭和慢慢黯淡下去的眼睛，我比誰都清楚，以我的成績，能留在本校就是萬幸了，市一中那么遙遠的夢想我想都不敢想。

“哥，你也想去一中啊？市中學不是更好嗎？”

“嗯，只是個人喜歡，哪里更好不在考慮范圍。”

聽著他們的談話，我的心里酸得厲害，卻還是咧嘴傻笑，“我可沒有你們那么高的志向，我還是老實地留守好了。不過，林佳然，你可要好好替我照顧城城哦！” 聽到我叫他城城，林佳然立刻給我翻白眼，還作嘔吐狀。

我橫了她一眼繼續癡癡地盯著羅小城看，我要把他的模樣深深地刻到我的腦子里。林佳然很識相地沒有再和我鬧，羅小城也沒有再說話，接下來又是大片大片的沉默，我再沒有心思去挽救，只好一切順其自然。

[04][想要一起一輩子的人]

中考以光的速度在六月結束，他們理所當然地考上了市一中，而我卻孤苦伶仃地留守了。

為他們慶祝的時候，林佳然接到了家里的電話，中途就離開了，最后只剩下我和羅小城。 我們坐在小區B棟的頂樓里，天上星星點點很好看，地上的燈火闌珊很美好，一切都好到我們一直看一直看，看到一整夜都忘記了說話，不是沒有話要說，只是因為太多的話想說，而無從說起。

天微微亮的時候，他說困了，要回家睡覺，在他快要消失在視線的時候，我才有勇氣把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問他：“羅小城，我們不要像別的情侶那樣，一畢業就說分手好不好？” 因為一夜沒有睡，眼睛蒙蒙眬眬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在猶豫在考慮， 但我還是聽到他說“好”。

他說好，我本該高興 ，大笑，因為我一直就是這樣，不懂隱藏。但這次我總有一種預感，我感覺自此以后，他不再屬于我，下次再見，他可能是別人的羅小城了。 所以，他走后，我就忍不住一直哭一直哭 ，我想要一起一輩子的人，他可能會不愛我了，或許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可是， 那么多年，我的心不曾有過別人，就只有他，從10歲那年，他把我從游泳池救起來開始，我的心就只有他了。 那時候的我，因為想學游泳，而又不想家人在旁邊管束著，所以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偷偷溜到小區的游泳池那里。我以為游泳只是跳到水里，拍手晃腳那么簡單， 卻發現自己在水里根本不能自已，只是一味地下沉，在我以為自己快要被淹死的時候，他出現了，和我差不多年紀的他，竟然輕而易舉地把我拖到岸上，走的時候還很兇地罵了一句：“你是豬嗎？不會游泳還學人跳水！”

可能是心里的感激大于一切吧！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總是只注意最在乎的，其次的會被毫無保留地忽略掉。所以當時我只是問了他叫什么名字，卻不曾注意他說：“我不住這里，你別告訴別人，媽媽知道就不會再讓我游泳了。”

這么多年了，我依然無法忘記那個把我從游泳池救起來的男孩，所以，才會一直在苦尋一個叫羅小城的人。

直到后來，得知隔壁班轉來了一個叫羅小城的男生，我便下定決心，這輩子，我跟定他了。于是便每天跟蹤他，發現他身邊沒有別的女孩時，我慶幸不已。 不過我和羅小城那段往事一直就只放在心里，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林佳然也不知道，她只是以為我喜歡羅小城那張臉而已！

[05][失眠都天亮]

他們回學校那天，我借故肚子疼不能去送他們，卻還是一個人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著他們的身影，像是一個窺視別人幸福的小偷一樣小心翼翼。

一直以來我都因為自己有很準的直覺而感到驕傲，但這次，我希望是自己的錯覺， 他們只是比普通的兄妹好那么一點而已！ 佳然對我那么好，她絕對不可能背叛我。我不停地自我安慰，最終還是淚眼模糊，拖著疲憊的身影，經過車來車往，我始終不能釋懷。

所以當家人要求我復讀考個好高中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深夜12點多的時候，我仍舊看著他的QQ頭像發呆，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關于他的關于我的，卻始終說不出口，后來只是問了一句：“一切還順利嗎？” 發出去后我舒了一口氣 ，雖然知道他不會立即回復我，但我依然耐心地等待，也許是他不想回還是剛好沒看到，所以每次我為了等他的信息都會等很久，久到確定他不會理我后才放下手機，卻總是保持24小時在線，手機2 4小時開機，我怕他想我的時候找不到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震動了一下，我驚喜地打開回話框，卻只是看到簡單的兩個字：“還好。”然后還想說些什么，他的頭像已經變灰了。

我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努力不讓眼淚流出，然后拼命地安慰自己。 耳機里一直單曲循環著《灰色頭像》，我失眠到天亮。

你的灰色頭像不會再跳動

哪怕是一句簡單的問候

是什么墜落升空

當我發現所謂醒來其實是另一個夢

……

[06][你是我最在乎的朋友，沒有之一]

在我們都各自開始新的學習生活后，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太忙，還是我在害怕，他們沒有聯系我，我也不敢聯系他們，更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和他們聊天。我不是矯情的人，過于煽情的話我從來沒說過，除了我愛你，親愛的，我想你，其他的我都無從說起。

看著林佳然灰色的頭像，我斷定她一定在，只是隱身了而已，我故作輕松地打了 一聲招呼，用我們以前說話的語氣說：“林佳然，你是不是有了新歡就忘記我這個舊愛了？說，現在和哪個王八蛋談戀愛呢？ ”

看著久久沒有回復的屏幕，我以為我的斷定錯誤了，卻不料看到了回復，她說：“莫北眠?！?/p>

我說：“嗯嗯。”

也許是因為曾經是那么熟悉的人，所以在這種無話可說的情況下，我依然不覺得尷尬。

“過得還好嗎？”她問。

“沒有你，我能好哪里去？”

“呵呵”。

“你呢？”

“還行?！?/p>

我們無關痛癢地聊著，卻誰都絲毫沒有提及羅小城。以前羅小城不理我的時候，我總是第一時間向她訴苦，但現在對于他，對于現在我的生活我已經不知道要和她說什么。

我的生活，作為一個留級生，我過得一點都不自在，不快活。也許是因為現在遇到的種種不了解我的人，也許是他們走后，我再也沒有遇上可以談天說地的閨蜜，所以就有了接下來的我對她說的話，一句發自肺腑的話，我說：“林佳然，你是我最在乎的朋友，沒有之一?！?/p>

“北眠。”

那個時候我在想，林佳然，你是不是被我感動哭了呢？我的這番話是不是讓你感動了呢？你是不是一點背叛我的心都沒有了呢？我是自私的，我知道他喜歡你，一直就只是喜歡你，從我和他剛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只是因為我，你一直沒有答應和他一起。

[07][祝你們幸福]

在無聊的時候，我常常在微博、微信、空間里來回穿梭。某一天，無意點中了他的頭像 ，竟然顯示我無訪問權限，后來不甘心連點了幾次，依然是無權訪問。 于是，我下了自己的QQ，掛了他的號，竟然是密碼錯誤，請重試。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引以為傲的擁有，已經在潛移默化地改變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過期?！蔽医咏罎⒌芈犞謾C里的忙音，用顫抖著的手撥通了林佳然的號碼，撥第二次的時候才接通，她說：“北眠，有事嗎？” 聽著她如此的問候，溫柔到讓我感覺生疏，以前她接我電話何嘗溫柔過？從來都是“喂？莫北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說：“佳然，怎么辦？羅小城不要我了！ ”然后便是哽咽著說不出話 ，電話的那邊也久久的沉默了。

“北眠，”她欲言又止地喊了我的名字，而我害怕聽到她的解釋和事實，慌忙地掛了機，卻還是聽到了她說：“對不起?！?/p>

第二天，我就請假去了他們的學校，他欠我一個交代，而我欠他們一個成全。 在那條林間小道上，我看到他們手牽著手，我最好的閨蜜和我最愛的人牽手了。他們走在一起比我和他走在一起，更加的金童玉女。

我故作鎮定地不去看他們驚訝的表情，卻看到他們十指緊扣的手迅速分離，我多么想笑，可我還沒笑眼就紅了。

我在想，林佳然，為什么那個人偏偏是你呢？因為那個人是你，我不敢哭，不敢鬧 ，因為我已經沒有他了，我不想連你也失去。

“佳然，你永遠是我最在乎的朋友，沒有之一。”也許我的眼睛已經紅了，也許我拼命擠出來的笑容已經變味了，也許我的聲音已經沙啞了，但我只是想失去得有尊嚴，離開得瀟灑一點。

“羅小城，林佳然，我祝你們幸福！”說完我踮起腳尖 ，在羅小城的臉上輕輕一吻，祭奠我從此沒有他的一個吻。

[08][此小城不是彼小城]

那天風很大，雨很大，我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雨滴像一枚枚針，刺痛我的肌膚，只有痛過，才知道曾經擁有吧！我的小城。

不久后，我將要和家人離開這座城市，到一個沒有他們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只是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問一句：“羅小城 ，你還記得那個在游泳池里差點被淹死的女孩嗎？”

因為我害怕，我已經失去他了， 我不想連最初的向往也一同失去。不去問，就不會有答案，沒有答案，我就可以告訴自己，此小城不是彼小城，彼小城不是此小城。

也許，這就是初戀吧！即使刻骨銘心，即使難以割舍，只要圖著一份美好，無論那個人是誰，無論是不是在一起，無論去到哪里，你都希望他幸福，而自己沒有了他，終究有一天，也會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吧！

我只是一只在北極冬眠的熊，喚醒我的，除了春天，那就是溫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