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年的春節,老同學相遇無話不說,談到自己感覺有時候在浪費時間,卻不料他淡淡地甩過來一句,“時間就是拿來浪費的”,讓人忽然讀出了人生的滄桑和無奈。好幾年過去了,該同學后來一直沒有機會再見面,但還是忘不了這淡淡一句,因為它道出的是人生一個既普遍又古老的難題,來去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目的和意義?美國宗教社會學家貝勒曾在他《心靈的習性》(Habits of the Heart)中決意弄懂美國人心目中有關生活的一些深奧話題:生活中最要緊的是什么?用什么來使自己的生活有意義?如何維護或者創造一種全社會認同的共同道德?
當你問出這些很現實又很抽象的問題時,得到的答案也自然是既現實又抽象的。大量的研究以后,貝勒用幾個典型例子給出了美國人通過私人生活和公眾生活認識人生意義的幾種不同形式:
第一種人精力旺盛,喜愛挑戰,欣賞優越生活。他選擇的標準是個人偏好,根據自己眼前的優先次序來確定生活的成功目標。他無法回答的問題是,你怎么知道現在的選擇比以前的好?雖然他不希望受別人的價值體系干擾,自己卻沒有系統的價值觀,所以他缺乏一種可以解釋自己生活的真正責任的語言。
第二種在自己的事業中找到生活的意義。追求的是從常規和社會習俗中脫離出來,得到個人的自由。她無法回答的問題是,自由了,然后呢?用自由去追求什么呢?
第三種認為成功不是利用社會去實現個人目標,而是通過個人努力去實現家庭和社會的目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社會責任,個人成功的感覺是與家庭和社會的傳統密切相關的。他答不上來的問題是,你怎么知道這傳統一定比其他好并且值得你對它情有獨鐘?
第四種以創造一個更加公正的社會為人生目標——不只是富人擁有支配自己生活的權力,每個人都擁有。然后呢?用這個權力去干什么?他的答案,個人愛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傷及別人,實際上回避了公正社會的一個基礎——大家認同的社會價值觀,或者說公共道德。
結果看起來,大家的出發點無論是公還是私,都關注他人,并且相當負責。但是,當你追問一下,就會發現,他們有關美好生活的目標似乎很明確卻又有明顯的限制,說自己想要什么很容易,要說出自己應當要什么卻是個難題,因為在回答“應當如何”這樣的問題時,你不得不回到公共道德,并進一步回到人生的終極目的和意義。但是,幾千年來,在這個話題面前,所有人類都在不約而同地做著同樣的一件事,回避。
你,屬于哪類?
當人生走到很累的時候是什么挽救了你?是什么撥動你心弦讓你有繼續的勇氣?
想起一首憂傷的英文歌,其中一句:“I’d trade all my tomorrows for one single yesterday 。我愿意用所有的明日來換取那一個昨天?!痹敢猓驗槟莻€昨天有人用愛撥動了她的心弦;憂傷,因為那愛已經消失在死亡的那端,因為那愛里面沒有永恒。
人生的重負,如果沒有一個超越人生的盼望、愛和公義,再多的時間也只好拿來浪費或者糟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