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失利那一年,我在自家的樓道撿到一只小狗:才兩個巴掌大小,圓圓的陰陽臉兒,憨態可掬的動作,見我來,它非常歡心地朝我跑,舔我的手心:我發現原來它瘸了一條腿。
因為瘸腿,被主人遺棄了。我看著它腫脹到發亮的后腿,看著它急切而期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抱起了它。也許我自己覺得,自己跟它一樣,也是折了翅的動物。抱回家,媽媽給它取名丟丟。
一個多月過去了,丟丟在不知不覺中痊愈了。
那個夏天變得美好起來,因為有了丟丟,我們有了好多事情做,不再長吁短嘆,開始接受一些不完美。丟丟帶給我們全家的歡樂的樣子至今還會引爆我們的笑點。真的,直到現在,我養過很多小狗,丟丟是最憨傻、最親近人的一個。
秋意濃了,我要離開家去外地念書了。那一天,丟丟跟著爸爸出去下象棋,再也沒有回來。我歇斯底里地責備著粗心的老爸,在街頭漫無目的呼喚著丟丟的名字。
在離開家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小丟丟在一個熱鬧的馬戲團跟我捉迷藏,我在快樂的游樂園找到了它。
七年后,我已搬離那里,也已經成家。
一天給一個朋友寄明信片,路過老房那里,回頭的時候,一家文具店門口的幾只貓貓狗狗引起了我的興趣。愜意的冬日午后,幾只小咪咪和兩只小狗狗在歡快地打鬧著。遇到這樣場景我一般會走過去和它們打個招呼,一只小狗很快湊上來,小鼻子不停地嗅我的衣服,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充滿了友好和信任。
忽然覺得熟悉,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那小狗就是丟丟。這個念頭一蹦出來,立馬得到了我直覺的證實——那是丟丟!因為它的眼神、它的動作,還有它的樣子。整整七年,是一條老狗了。
第二天我又來了。
丟丟湊近我,又過來找我玩。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問丟丟。它的眼睛黑亮黑亮,還是那個我熟悉的眼神,對人無防備,清澈而透明。
“它叫美美。”大媽說,“被人丟了,前面有家人在垃圾箱那邊撿的,他家也收養老鼻子狗,現在有大狗養不了這么多,這不就把它給我了嘛。它以前也不叫美美,我不知道它叫啥。”
大媽摩挲著自己軍大衣上面沾的狗毛,抱起“美美”。“小東西,就喜歡我抱,這不,你看,我這大衣還是我女兒專門給我買的,抱狗專用。這小狗什么都懂,就是不會說話。”
“美美”溫順快樂地伏在大媽的身上,原來大媽也是個愛狗之人。看著它眼神里充滿了幸福和安全感,我決定不打擾“丟丟”的平靜生活。
“大媽,你這里的狗糧夠用嗎?我也幫你買點什么吧。”我說這話不只為丟丟。
“都靠著周遭的小飯店來送些吃的,上次有個好心人來送狗糧,你要是有的話,過來放我門口就行了。”大媽倒是很實在。
我要走了,丟丟安靜地跟在我身后,目送我。
我轉過身去蹲下來,看著丟丟,不禁淚眼涔涔。
“你,叫丟丟嗎?”我呼喚著它的名字。可愛的小生靈很懂事,兩只小爪子趴在我的膝蓋上,清澈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在訴說著什么。是訴說著它沒有完全忘記的記憶么?七年的時間,對丟丟來說,卻是一輩子。還好,我們都曾有共同美好的回憶——在一個美麗的夏天相遇。
離別了,我在心里默默念著,祝福著,也好像是對自己說:愿你被這世界溫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