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輝的詩

晨霧

我往外跑

往外跑

在城市的風匣子里

我氣喘吁吁

大汗淋漓

向一座山的高處

我想看看

這些花鳥、草樹、廟

究竟長年在這里干什么

太陽將出未出

一層霧也拾級而上

跑道

我順著坦蕩的跑道跑

嫩綠的草坪上

充滿生機的人們

已經開始了昨天的歡樂

城市剛剛從夢中醒來

建筑區高大的起重架

像一個偉大的手勢

參差的樓層后面

升起灰色的云絮

像一個人昨天夜里的掙扎、糾結

和嘆息

秋日

是的 葉落歸根

蘋果出嫁

大地又要回到零

一個人

能經得住這樣的幾個回合——

他的背上

是秋風的鐵沙掌

他的胸上

是秋風的鐵沙掌

而當我躲起搖晃的身子

在更遠的荒郊

看見一株冰禾偉大的旗桿上

一只螞蟻

正在向頂端挺進

公園

你用燃燒的舌頭

焊接舌頭

你的長發在他的脖子上

纏了幾纏

對角線上

不遠的墻根下面

她和他

正用昨天嘗過野蜂蜜的嘴

射出子彈和玻璃片

春天

風開始搬運塵土

汽車開始搬運命運

一只蜜蜂

搬運了老父親頭上的舊氈帽

母親用小腳搬運種子和年齡

那些入冬以來縮入地下的腦袋

又漸漸露出來

我提著空空的雙手

去尋找自己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