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臥室寬敞明亮,樹芽兒綠的墻、松木衣柜和寫字臺色調溫馨,大窗占據了朝南的半個墻面。此刻,杏黃色的窗簾半拉著,采光相當好,然而我卻整理不出與此搭調的心情來。窗簾后面還有一層白紗,像一張巨大的網,死死裹住了我一顆青春激蕩的心。我豎起耳朵,想聽聽爸爸媽媽在干什么,可是他們的動靜很小,聽不真切。我想此刻,他們肯定是在書房里拿著我的月考試卷一題一題地過濾。以找出我退步的原因所在。
第十一名,其實我自己也很難接受這樣的成績,這時候爸爸媽媽再怎么緊張與嚴肅,也是應該的,他們等會兒一定會過來聯手對我發飆的吧?拿著筆在稿紙上畫了好多圈圈,快十分鐘了,那道題我還是沒有一點思路,心思就像藍天上那些細碎的白云,怎么努力也聚不攏。
我撓撓頭,強迫自己收回眼神來不看外面。
靠近我左手,是一只竹制的筆筒,筆筒外面用白紙糊了一層,上面有八個用毛筆寫的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是我剛上初一時,爸爸和我一起做的。我們一起用WORD排版、打印,然后由我來測量筆筒的直徑,算出周長,再量出筆筒的高度,算出筆筒的側面積。爸爸根據我計算的結果把紙裁好,再用固體膠貼到筆筒上。其實我當然明白,整個包裝過程,是爸爸在陪我復習怎樣求圓柱體的側面積。記得當時我有多么開心,在爸爸的陪伴下,我感覺學習是如此輕松愉快。可是眼下。這八個大字,像四雙責備的眼睛,直盯得我有如芒刺在背,差點窒息。我伸出手,把筆筒旋轉了180度,把那八個字轉到了朝墻的一面。
等會兒他們來問我,我該怎么說呢?
筆筒的背面是空白的,反射過來的光線特別刺眼,我把筆筒放倒,在上面畫了一扇窗,特別立體,自我感覺很好,于是我又拿水彩筆畫了一只維尼熊趴在窗臺上向外看。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我的呼吸順暢了好多,好想走到外面去看看。想了想,我又畫了跳跳虎、羅賓和小豬,還畫了綠樹、藍天和太陽。
好吧,我這么快就原諒自己了。等一會兒我會自己和爸爸媽媽說,我知道這次考試退步的問題所在,我會自己搞定的。
我把筆筒放在書架最醒目的位置,然后摩拳擦掌,取下墻上的羽毛球拍,拉開臥室門,沒想到迎面撞上正要進來的老爸。
喲,老爸可真帥氣,穿一身淺藍色運動服。媽媽還在臥室里嘮叨:“打個球,至于像出席重大宴會一樣嗎?把臥室搞得像鬼子進村似的!”
老爸摟著我的肩膀:“喲,兒子,咱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正準備喊你下樓抽兩局呢。”“好嘞,今天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羽壇一哥’!”我揚起手中的拍子說。
我們換好運動鞋打開門,媽媽跟在后面叫:“磨蹭半天,天都快黑了!”爸爸大笑:“我們帶了熒光球,天黑了也照樣能打。”
媽媽遭到門口大叫:“順便說一句,今晚會停電,我可沒有熒光的餐具來盛飯菜給你們吃啊。”
關上門前,我看到媽媽疼愛的笑容背后,有隱約的淚光。
畫一扇窗,給自己;畫一扇窗。在心里。
推開它,整個世界都會充滿陽光,溫暖身邊所有愛我的,還有我愛的人。
(特約編輯 羅東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