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多人都熟識徐悲鴻和《八駿圖》,并且認為他最擅畫馬。而中華世紀壇世界藝術館正在進行的《大師與大師》展覽,讓我們更加全面地認識這位現代繪畫大家。而同時展出的徐悲鴻留法時期法國大師的作品,更讓我們看到他們之間彼此的交流與傳承。
Un Ma?tre et Ses Ma?tres”,這個展覽的法語名字可謂一語雙關。展覽名譯為《大師與大師》,意即中法學院派繪畫大師作品云集,不少當年的“羅馬大獎”獲得者的作品,為我們營造了徐悲鴻留法期間的藝術環境。同時,也可以將之翻譯成“大師與他的老師們”,并置展出的徐悲鴻與他四位老師的作品,吸引著我們去尋找他們之間的聯系。
策展人菲利普·桑奇尼早在五年前就有了做這樣一個展覽的想法,而這個想法整整運作了三年。徐悲鴻紀念館提供了所有徐悲鴻的畫作及一些收藏,其中包括幾幅他的老師達仰的作品。法國部分,菲利普則借來包括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奧賽博物館等多家機構的珍藏。菲利普的所有努力,就是為了描述一個整體的語境—徐悲鴻留學法國時的人文藝術環境,包括他所選擇的巴黎高等美術學院、跟隨的老師包括達仰等等。這些特別能體現出是徐悲鴻在學院派的影響下,所展現出的現代性。
作為學院派的根據地,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完美詮釋了“規范”一詞的含義。當年徐悲鴻選擇高等美院,也是奔著學院派的端正與傳統而去的。展覽中呈現的當年高等美院獲得“羅馬大獎”的作品,無不展現了學院派的“規范”。而老師弗拉孟德的歷史畫,直接影響了徐悲鴻用西方寫實主義的手法演繹中國歷史經典,徐悲鴻著名的《愚公移山》便是如此風格。
展覽多方展示了徐悲鴻留法所受到的影響。徐悲鴻和他的老師貝納爾非常的親近,貝納爾曾以一個旅行畫家的身份到印度進行創作,于是在徐悲鴻的畫里也引進了一些印度元素,在展覽最后的“印度版塊”里,我們看到《愚公移山》的模特其實都是印度人,這幅作品也是在印度創作的。他在法國的時候,時常攜畫到達仰畫室求教,達仰“勿慕時尚,毋甘小就”及注重默畫的藝術思想對他影響較大,使得他沒有追隨當時法國日漸興盛的現代派畫風,而是踏踏實實地鉆研歐洲文藝復興以來的學院派藝術,掌握了嫻熟的古典繪畫技巧。
當然,學院派并不是刻板的一成不變,這個展覽同時向我們展現了學院派的現代性。雖然巴黎高等美術學院是學院派的大本營,但其實在徐悲鴻入學的時候,正是學院很多教授將現代元素引入學院派的時候。所以當時的學院派,并不僅僅只有傳統,也有最新的思潮。貝納爾曾是高等美院院長,但在他的技法中,很明顯有印象派的痕跡,他的作品中因而也流露出高更、馬蒂斯的感覺。而這多少也影響了他的學生徐悲鴻,《田橫五百士》便是在寫實主義的藝術語言下,透露出印象派的筆觸。盡管徐悲鴻對當時風起云涌的現代藝術不屑一顧,但現代藝術依舊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的創作。
無論是學院派的寫實主義,還是徐悲鴻遠離的現代主義,這些都是他當年留法期間的藝術語境。這個展覽正是在積極復原這個語境,讓我們更親近地想象徐悲鴻當年的所見所聞,進而了解他后來的藝術發展。作為中西合璧的一代大家,真正使得徐悲鴻與眾不同的,歸根結底是他的中國身份,這與后來許多中國留法畫家選擇了現代派的道路是截然相反的。
菲利普認為,在法國的語境之下,徐悲鴻是一個非常中國的畫家。“現代的西方,其實已經遠離了寫實主義、自然主義,徐悲鴻在畫馬的時候,正是用了這樣的處理手法。相比之下,劉海粟、潘玉良的藝術語言,在西方容易被接受,這是因為在西方學術界,占領導地位的一直都是英語國家的一些藝術史學家,比如說蘇立文,他們左右了現在人們對藝術和藝術史的認識。所以我們現在比較能夠理解劉海粟他們的現代語言。而這個展覽就是想更多的展現出徐悲鴻現代性的一面,這是人們通常很少注意到的。”
徐悲鴻始終是堅守法國陣營的藝術家,擁有藝術為國家、為人民服務的傳統。正如他自己所言,美術創作應該在“中國氣派”的前提下,必須具備“古典主義的技巧,浪漫主義的構圖,印象主義的色彩,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思想內容。”所謂“中國氣派”,正是徐悲鴻后來成為一代宗師的法門。無論是中國歷史題材的選擇,還是將西方直面暴力轉化成溫和的表達,亦或是中西繪畫技法的融合,徐悲鴻的名作《奔馬圖》《珍妮小姐自畫像》《負傷之獅》,把這一切都落筆在畫作上。
重新認識徐悲鴻和他的繪畫藝術,這無疑是看完這個展覽最大的收獲,特別是在畫作中尋找到他的現代性,好像是看到了一位與記憶中不同的大師。在靈動飄逸的駿馬之外,徐悲鴻更是一個博采眾長的藝術家,只是有待我們去發現。菲利普也說,盡管徐悲鴻在中國有很崇高的地位,但他在歐洲、法國的聲望并沒有這么高。所以,他希望把這個展覽帶回法國,把徐悲鴻重新介紹給法國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