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央電視臺辭職快一年了,王凱的自媒體做得有聲有色。但是在眾多自媒體開始收費的時候,王凱還在摸索自己的模式。他的兩個產品《凱子曰》和《凱叔講故事》,永遠都向用戶免費開放,至于怎么盈利?王凱說:靠服務。
編輯:王宇南 撰文:本刊記者 倪敏 美編:高華 攝影:龍龍 化妝:楊玉丹
每走的一步都是實驗
自媒體創業一年,王凱把早期主打產品《凱子曰》從脫口秀節目改成了個人詩刊,而原本的《凱叔講故事》則逐漸成為他的拳頭產品。接下來怎么做,王凱還在探索,每天他盯著后臺的數字,就在想用戶的需要。
名匯:真正開始做自媒體的時候,覺得創業艱難嗎?
王凱:自媒體是熬骨頭的事,真像羅振宇說的,你拿自己的骨頭給大家熬湯喝。因為原來做電視是一種協作,主持人就是其中一個環節。但自媒體不是這樣,你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別人都替代不了你,所有的內容都靠你一個人去產出,這個壓力其實挺大的。包括自媒體多了以后你如何用很好的商業模式來盈利,這也是挑戰。做其他的事情可能有的可借鑒,你做這件事情是沒有任何借鑒的,每個自媒體盈利的方式是和自媒體人本身的性格、長短是完全相連的,所以沒有任何一個自媒體可以復制另外一個自媒體,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每走的一步都是實驗,當然這可能也是做自媒體的樂趣之一。
名匯:那體會了創業艱難之后,有沒有一絲一毫的后悔?還是說你體會到了不同的快感?
王凱:后悔沒有,從來沒有,我這個人是從來不吃后悔藥的。而且也沒有必要,在這個過程中你已經有快感了。這種快感來自于創造,來自于不可知。好比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看恐怖片?他就源于你期待那個不可知能嚇你一跳,然后能扛過去。關鍵是,你覺得能扛過去這個心態特別有意思。
我覺得創業是一種心理游戲,往往不是看能力,而是信念決定你能否走向成功。這就像平地上給你鋪塊20米長的木板,你從頭走到尾,一點問題都沒有。把這個木板架到兩個高樓之間,大多數就會掉下去,更多數人是不敢走。為什么呢?當你腳往上一走的時候,你就想掉下去,不是你想要掉下去,而是你老想掉下去這事,你越想掉下去,你就一定要掉下去。
名匯:你說自媒體是拼個人魅力的,那要怎么保持最好的狀態呢?
王凱:首先是你要做自己,才不會太累。這和你想完全打造出一個魅力人格是不一樣的。你這個人必須有魅力,而且你要把自己這個個性堅持下去,這就跟大人和孩子交流是一個道理,很多父母面對孩子和自己平時為人處事是不一樣的,但孩子的眼光是非常毒的,他會發現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用戶也一樣,演戲騙不了大家。包括我做《凱叔講故事》,從來是在告訴他們,我不是專家。我如果寫一些育兒心得,多年之后把它結集成冊,能訴說出一個父親的本能就可以了。做自媒體的人從來不想把自己打造成一個高大上的形象,也從來不可能。
名匯:創業快一年時間了,自媒體整體進展如何?
王凱:我用這一年的時間確定了目標,從做《凱子曰》到現在用全部的精力做《凱叔講故事》。實際上就是用這一年的時間在摸索。原本《凱叔講故事》是副產品,做這個完全是因為我五歲的大女兒,從她能聽懂故事的時候就纏著我講故事,何況還守著我這么一個會講故事的爸爸,每天三四個那是常事。給她講故事我一定會經過自己的選擇,什么故事可以給她講,講的時候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專注度,她的情緒是不是在跟著你的情節走。所以我就可以判斷出一天講的幾個故事中,哪一個是她最喜歡的。
后來覺得,為一個孩子下了這么大的工夫,為什么不把這個拿出去分享?所以我就把她最喜歡的故事錄出來,第二天放在微博上,結果聽的人很多。你看我的微博,那個時候以男性粉絲為主,以大學生、創業人士和財經領域的人為主,就在這種環境之下每個故事的轉發量還好幾百。我在想那就可以認真去做一下,到現在《凱叔講故事》的受歡迎程度已經超越了《凱子曰》。
名匯:《凱叔講故事》很奇怪,為什么你給女兒講的故事,卻吸引了各種年齡段的人呢?
王凱:開始覺得好玩,60多歲退休的聽眾也有。但其實也不奇怪,我經常在錄的過程當中讓自己淚流滿面。給孩子講的故事,真的能挖掘出很多隱藏在成年人心里,很久沒有觸摸到的一種情感。比如說有一個故事叫《我的爸爸叫強尼》,這個故事很簡單,就講了一個父母離異、單親家庭的孩子,他和父親每周的團聚就一天,他們都干了什么。我經常出差,我如果出差一周才回家,女兒見到我的時候是一種什么樣的表情我也知道,這個就特別打動我。很多故事講起來是讓你自慚形穢的,你做不到像孩子這么純真、這么愿意相信,所以我覺得很多給孩子寫的故事,對于成人來說是“治愈系”。
我要靠服務掙錢
好朋友羅振宇的自媒體“邏輯思維開始收費,一時間狂收150萬,掀起了自媒體收費的潮流。但是王凱并沒有被這股熱潮沖昏頭腦,他有自己的打算。他并不準備在內容上收費,而是把眼光投向未來,他要靠服務掙錢。
名匯:很多自媒體現在開始收費,你的自媒體這一年下來掙錢了嗎?
王凱:沒有,到現在還在花錢,一年八九十萬吧,都是我自掏腰包。但是我覺得盈利是早晚的事兒,包括我現在要是想盈利也能賺點兒小錢,而且你不是一定要通過這種方式盈利。我覺得在互聯網產品中,第一是用戶,第二是用戶,第三還是用戶。你把用戶服務好了,用戶的數量大了,很多你能掙錢的商業模式,甚至用戶就會幫你完善了,所以這個我倒是不著急。
唯一有一點恐懼的,是關于時間。我是不是能在一個最佳的時間之內讓這個產品盈利?這個市場給我多長時間,沒法預測,只能盡力盡快把成長的時間縮短。自媒體一定要過一關叫“供養關”,所以老羅走這條路肯定是對的。如果一個自媒體做了很長時間,你的用戶都不想供養你,都不想讓你掙錢的話,那你這個自媒體做的是很失敗的。我們老說自媒體人在打造一個魅力人格,他都不想養你,你還有什么魅力可言?所以這條路是一定要走的,并且通過這樣的一種方式,會區分出你的用戶,忠誠的、真正喜歡你的。但對于我的自媒體來說,我現在展現的所有內容都將是永遠免費的,今后我如果要招募會員的話,我就一定會想出辦法,給我的會員更好的回報、更好的內容。
名匯:你說你的自媒體要做十年,你覺得可能嗎?不會被新的媒介形態所替代嗎?
王凱:我覺得不止十年,至少做十年。《凱叔講故事》這個產品,我想堅定做下去應該是一輩子。傳播媒介可能會改變,今天有微博,明天有微信,后天說不定還有別的,但是這些不過是個主機,好的內容是永遠需要的。你的魅力人格在那里就不怕,換一個平臺其實很簡單。
就好像大家現在都在說紙媒的發展,我就覺得紙媒必死。現在用kindle就很好。紙是個媒介、是個工具,媒不會死、內容不會死,只不過換了一種嫁接方式,嫁接在什么樣的渠道,通過什么渠道傳播。但在這樣一種盈利模式之下必死,紙媒再指望廣告是沒出路的,掙不了幾年廣告。今年央視廣告下來30%,最大的廣告媒體變成百度,上海停了幾家報紙,北京報刊亭消失了50%,這就是一個趨勢。
名匯:如果你也認為“內容為王”是不會變的,那不靠內容掙錢靠什么?
王凱:內容為王是肯定的,但是你生產出來的內容要趕快擁抱新工具。你不擁抱新工具的話,你的內容就只能被別人無償使用了。現在靠賣廣告而活,我下一個定論,再過一段時間你我都能看到,今后沒有廣告了,以后的廣告是什么?直接就是銷售。我在你這個媒體打廣告,之前不給你錢的,等打完廣告你幫我賣了多少東西我給你多少錢,所以今后一切媒體皆電商。
你看《創業家》雜志,牛文文說從此雜志免費,從此不再刊登廣告,那怎么生存?人家有自己的盈利模式,雜志不過是一個平臺,通過這個平臺我給我的用戶提供什么樣的服務,就去掙服務費。《凱叔講故事》也是一樣,為什么我這些故事都不賣錢?這不過是我的產品的一部分,真正盈利的是我今后的服務,等著看吧。
在公益創業中練兵
三年前王凱開始做“愛心衣櫥”公益項目,對于從來不求人的他,在這個項目里學到了很多。在他看來,這其實是一次公益創業,而公益創業要比商業創業難的多。于是,他一邊做公益一邊練兵,這才發現自己也是有創業能力的。
名匯:剛才說起了老羅,據說從中央電視臺辭職是被羅振宇忽悠的,這是怎么回事兒呢?
王凱:嘿,那是開玩笑。其實辭職的時候我還沒完全想好干什么,就是想出來換一個空氣、換一個環境。再加上老羅這個損友忽悠忽悠,我想,那就干吧,反正做媒體咱也擅長,所以就這么做了。去年3月份辭職,5月份就開始籌備做了。我說老羅忽悠我,就是150萬變15萬那事兒是真的。老羅后來問我他真的這么說過嗎?我說你別不承認,他說程苓峰的自媒體做了半年,廣告收入做到150萬,很多大佬都訂閱他的內容。我想,自己曾是央視主持人,多少也算個名嘴,這個量級出來以后怎么著也得比他強。結果我辭職以后,有一天我倆又聊起這個話題,他說他沒說過150萬,是15萬。
名匯:那當時辭職有這個原因嗎?錢的原因。
王凱:不是,當時辭職最重要的還是在一個機構里面時間長了,總希望有一種其他的可能。我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其實以前也一直是自己干,先做配音演員,后來到電臺說小說,反正都挺自由的。在央視時間長了以后,總是再想換一種方式活著,再加上做《財富故事會》 《商道》那么長時間,光這種創業故事講了不下兩千個,總會有不斷的沖動,還是想出來創業。所以其實創業的想法早就有。
創業者在成功之前永遠是在一片黑暗里面,你并不知道黎明的曙光哪一刻照到你。大多數在不知道何時天亮就自己先放棄了,也有一直堅持但在天亮前一刻倒下去的,這是一種恐懼,所有的恐懼都來自于一種未知。我覺得創業者需要的是對未知的心態,以及對已知的自信。兩者缺一不可,這是財經節目做了這么多年給我最大的滋養。
名匯:那么真正自己開始創業以后,感覺如何?
王凱:其實一直到做了“愛心衣櫥”,才覺得自己有了這種創業的能力。公益創業也是創業,而公益創業和商業創業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就是在現在的公益環境下,你很難給你的合作伙伴以平等的回報。商業創業不一樣,如果不能達到共贏的話,你我的合作根本不可能進行。公益創業有種你總是欠別人的感覺,要去求別人,所以我感覺公益創業要比商業創業難一些。做好“愛心衣櫥”這個公益品牌,把團隊帶到成熟以后,肯定覺得自己有這方面的能力。通過自己的堅持越過一道道坎兒,覺得自己心里逐漸在成熟,所以這種創業的沖動就抑制不住。
名匯:在做“愛心衣櫥”這個公益項目的時候,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王凱:那太多了!比如說“愛心衣櫥”,剛開始就是源于一條微博,在大家的推動下才正式成立。我最初就是想開一個公益淘寶店而已,沒有那么大的想法。記得是5月9日發的微博,一個月不到6月6日“愛心衣櫥”基金就成立了,還沒干成什么事就一片掌聲、一片鮮花。但是14天之后就爆發了“郭美美事件”,整個中國公益事業的信任度一下子降到冰點,你再回去找這些鮮花、掌聲,很多朋友是退縮的。這個太能理解了,風口浪尖的事,咱犯不著做好事還惹了一身騷。
但是我是那種人,這活兒扛在肩上,就得往下走。然后我們開始立項,慢慢把各個環節打通,做第一屆慈善晚會就籌到了580萬善款,好多人都覺得挺成功的。但實際上我知道,真正拒絕你的人的數量,可能是最終到場人數的三倍以上,這對一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求挺大的。曾經稱兄道弟的朋友,當你打電話去邀請的時候,各種原因來不了,可能有企業發展的原因,可能有時間的問題,有的直接就說現在我不參與這個事。
我們第二年做慈善晚會的時候,薛繼業捐了一尊雕塑,是他在日本大地震期間看到的一個畫面得來靈感的創作。一個和尚一躬到地為死者祈福,恨不得這個腦門都快碰上膝蓋了一直在那鞠著躬。我一看這個雕塑眼淚就下來了,我就覺得這兩年我就是這么活著的,就是到處去求人。我一個從來不求人的人開始去求人,這是一個心理的轉化。所以我現在創業,在遇到難題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姿態降在最低。
名匯:現在很多公益項目都遭人詬病,“愛心衣櫥”做了三年,你覺得怎么才能做的專業?
王凱:開玩笑說,我們是做到了一種變態化的透明。“愛心衣櫥”到現在為止基本上沒有質疑的聲音。我們從一開始就經歷了特殊時期,所以我知道什么是第一位的,就是透明和真誠。你能看到“愛心衣櫥”官方微博每周都要公布我們的全部賬目,所有的賬目都是透明的。我們把募來的錢去做兒童沖鋒衣,把衣服送到偏遠地區,每一個孩子都會在我們的表格上簽字,還要給孩子們拍集體照。這些資料我們不僅會封存,還會拿出來和大家分享,照片我們還洗出來給孩子們寄過去,對于我們捐助的很多孩子來說,這很可能是他們人生當中的第一張照片。整個這個過程都是透明的,包括我們的辦公經費都是公開的。
到現在快三年的時間,我們已經幫800多個孩子解決了穿衣問題。這還只是一部分,還有很多是不通過吸收善款來解決的,比如說我們的閑置衣物捐贈活動。現在每年至少搞一次,之后“愛心衣櫥”可能面臨轉型問題,這個工作會越來越重。一方面是有一個環保概念,另一方面很多人家里邊都有這種閑置的衣物,大家也有捐贈的心。這樣的話我們就給大家搭建一個平臺,我們聯合洗衣企業、物流企業和志愿者組織,洗衣企業負責熨燙消毒,物流企業負責免費運輸,志愿者組織幫助發放到需要貧困家庭。包括北京“7.21大水”,我們一天時間迅速集結救災物資,大概有五萬多件衣服。雅安地震,48小時之內籌集的救援物資就發到了災區。你會發現這比捐錢要快的多,我希望努力把這件事變成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