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靈記蓮花

楔 子

蘇格拉底曾經說過，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自己一無所知。

當然，他并不是真的一無所知。我們應該從兩個方面來理解這句話，一方面是他具有真正意義上的謙虛品質，另一方面則是——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我們所無法感受和理解的東西，無論是精神層面還是物質層面上。

當你看著浩渺夜空中無數星辰閃爍的時候，當你面對一望無際的大海感受它神秘的時候，當你看著那些遠古遺址驚訝于那些已經絕跡了的文明如此發達的時候，或許你會明白我的意思。

這段話謹作為序言，獻給看我接下來要講述的故事的讀者們：不管你們看到什么顛覆你世界觀的東西，都不要驚訝，因為我們本來就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這個世界上，一些存在著的東西是我們很難觸及的。

其實我更喜歡單刀直入地講故事，而不是絞盡腦汁地說一些看似文藝的調調來故作高深。但是我的責編威脅我說，姑娘，如果你不弄一段兒既文藝且符合潮流的楔子出來，那么下周你就只能靠看食品廣告充饑了。這就是理想和現實的差距——讓你一秒鐘從文青變……

為了報復他，我決定把這個故事寫得一點也不文藝。

一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清晨。我像往常一樣醒來，睜開眼睛卻覺得頭痛欲裂，腦袋好似灌鉛一般沉重。莫非我昨天晚上喝酒了？我努力地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卻發現腦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

我仔細打量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中。金黃色天花板上有著萬千晶瑩如晨星一般的光點，閃爍著璀璨而溫和的光，不知是否是鉆石。這個房間寬闊明亮，富麗堂皇，卻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機，令人感到些許不安。

這不是我家，這是哪兒？我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畫面不和諧到用語言不便描述。我心里咯噔一聲：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酒后亂性？可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當我胡思亂想之際，銀色的絲線如瀑布般從我面前垂下，遮住了我的眼睛。

這是什么？我抓住一把絲線用力一薅，只覺頭皮一緊，幾乎疼得哭出來。

頭發？我的？我什么時候把頭發染成這種非主流的顏色了？又不是在cosplay！這莫非是誰在我睡覺后做的惡作??？話說以前惡作劇的時候不是在臉上畫烏龜嗎？什么時候改染頭發了？

我抓了一件裙子套在身上。這衣服款式乍看上去有點像宮廷晚禮服，單看面料就讓人覺著它是用人民幣裁剪成的。我倒挺希望自己昨夜和某個高富帥一見鐘情進而情定三生。墻角有面鏡子，我心情忐忑地把頭探過去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不是衰到讓人想往我臉上踩一腳。

我吃驚地幾乎把下巴掉地上。鏡子里的人不僅不衰，而且膚若凝脂眉目如畫，所謂紅顏禍水想必也就大抵如此了。

可是這根本不是我的臉！

我眨眨眼，摸摸頭發，鏡子里的人也做著同樣的動作。

鏡子里的人的確是我，可我怎么會是這種樣子？我記憶中自己應該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女生，且不說姿色尚不如鏡中人的十分之一，我可是黑瞳黑發圓形臉小麥色皮膚如假包換的中國姑娘??！鏡子里這位白膚銀發錐子臉一雙綠眸，別說像黃種人了，說是二次元的妹子都有人信啊！我不記得自己認識擅長整容的韓國人啊思密達！

難道我是被什么人綁架來的？可我家徒四壁身無分文，既沒有身家億萬的爸媽也沒黑道扛把子的親戚朋友。哪個綁匪這么腦殘綁我啊！

雖然不知道迄今為止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心里不祥的預感卻更加強烈，我決定還是先離開這里。

我推開門，眼前的景象卻差點讓我心臟停搏。

一條巨大的生物出現在我面前。它身長十米有余，通體漆黑，肩膀上生有一雙巨大的雪白羽翼。它碩大的腦袋上兩顆黃色的小眼睛正滴溜溜地看著我。這貨是一條龍！它愜意地打了個哈欠，那又酸又臭的味道幾乎熏得我吐出隔夜飯來。你用高露潔了嗎！

“早安，公主殿下?！饼堈f話了，居然還是帶著印度味兒的英語！

我看著龍的血盆大口，只覺眼前一黑，趕忙連滾帶爬沖進房間把門關上。

然而當我透過窗戶看到粉紅色的天空時，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里不是我的世界。

換句話說，我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而且看現在的情形，我這還是魂穿。至于這個世界是哪里位于哪個次元哪個星系哪個空間……百度一下也不一定知道！

可是我到底穿越成了個誰啊！姓甚名誰芳齡幾何有無婚配這些我都不知道??！這萬一穿越成一個庶出妾室之類的命運會很悲慘的！等等，剛才那龍喊我公主殿下？這么說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位公主了？

“公主姐姐，開門了啦?！饼垕傻蔚蔚恼魪拈T外傳來，我不由打了個冷戰，感到一陣惡寒，你長這么窮兇極惡而且還有口臭就不要賣萌了好嗎！

現在不是吐槽龍的時候。我強自鎮定：“我身體有些不適，你先等我一會兒?！?/p>

龍沒有聽出來破綻，繼續在外面賣萌：“大主祭大人正在審那兩個被抓回來的叛徒，您不去迎接您的小甜心——凱旋歸來的曦大人嗎！”

小甜心？你的主人都教給你些什么?。∥乙呀浛毂粣盒耐铝?，但還得安撫一下外面這位的情緒：“你先走，我要找套衣服。”既然待會要去接人，換衣服這個理由應該還過得去吧？

我聽見龍應了一聲然后便走了，不由松了一口氣。然而它走不幾步卻又折返回來，我剛落到肚子里的心又懸到嗓子眼：難道這貨看出破綻來了？沒理由?。?/p>

“姐姐，你的藥放在老地方，別忘了?！饼堈f了一句便離開了。過了幾分鐘，我悄悄把門開了一條縫一看，這回龍是真走了。我用抖得不停的手抹了一把冷汗，看來只是虛驚一場。

現在的境況對我來說很不利。我除了知道這具身體是位公主之外其他情況一概不知，那位曦大人跟公主關系匪淺，我留在這里肯定會露出馬腳，到時萬一他們認為我是附體公主的妖怪什么的把我一把火燒了，到時候我就向布魯諾致敬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我翻開窗戶，往下一跳，卻摔到了房間后面的一個花壇中。我被摔得七昏八素，爬起來一看，卻看到一簇火焰，那是一種類似蓮花的花兒，它們如血液般鮮紅，在風中顫動著，散發出令人沉醉的香氣。

不過現在可不是賞花的好時節。我準備拔腿就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開始不停地顫抖。等等，剛才龍說要我別忘了吃藥，意思就是這具身體有病。難道這么快就發作了？

既然有藥的話去拿不就行了?？墒恰系胤绞悄膬喊?！

沒幾秒鐘，我已經癱倒在蓮花叢中，身體麻痹得無法動彈。我真后悔剛才沒問上一句?，F在看來我可能要成為穿越人士中最大的杯具了——剛變成公主就病發而死。

這誰寫的劇本?。∥铱墒枪靼?！就這么掛了！還有沒有天理??！

然而吐槽也不能阻止如潮水般襲來的倦意、疼痛和恐慌。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塊在海中孤立的石頭，隨著水位的不斷上漲，逐漸地被淹沒了。

然而在我被徹底淹沒的一剎那，我卻覺得有光芒在眼前綻開。

二

我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巨大的方形金屬箱子里，腦袋上貼滿了五顏六色的電線?？諝庵袕浡舅幩奈兜溃赃吺且粋€藥品架，上面擺滿了各種藥物。這是怎么回事？剛才我不是躺在花叢中么？

“你醒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回過頭一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朝這里走來。是我前不久搬來的鄰居陳曦。他是位醫生，這里是他的診所。

我有些茫然：“我怎么會在這里？我病了么？”

“姐姐忘了么？剛才哥哥說要請你幫忙?！币粋€面目清秀的小男孩從旁邊的沙發跑過來。他身形瘦瘦小小的，看起來不過六七歲。

“你是？”我有些遲疑。

“這是我表弟，小喬?！标愱卣f，“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我從金屬箱子里出來，坐在沙發上開始回想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記憶漸漸在腦海中明晰起來。我完成了這周的工作，正準備休息，五點的時候陳曦突然打來電話，請我來他的診所。我到了之后他讓我躺在這個金屬箱子里面，并且在我腦袋上貼了一堆電線。然而我不小心觸動了一個開關，緊接著就失去了知覺。醒來之后，我就發現自己身處那個世界了……

這么說，我穿越到那個陌生的世界，難道和這個金屬箱子有關？難道其中有什么陰謀？

陳曦遞給我杯子，我卻沒接過來，只是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臉色一變，旋即不自然地笑道：“我是陳曦啊，你難道連我都不認識了？”

“我知道你是陳曦?！蔽彝笸肆艘徊?，狐疑地盯著他，“你今天的行為一直很古怪。我來到這里之后你讓我躺在這里面，可是這玩意兒剛才讓我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好吧，”陳曦嘆了一口氣，“你先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些什么——放心，我不會殺你滅口的?！?/p>

我把自己在那個世界醒來之后變成另一個人、看到一條巨大的龍以及突然病發而死等事情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

“我把自己看到的都說了，現在輪到你了?！蔽铱粗愱?，又看看門口，隨時準備跑路。

“該從哪里說起呢……事情很復雜?！彼炅舜晔?，“你看到的那個世界并不是真實的。那是一個虛擬的世界?！?/p>

“啥？”我一愣，“難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做夢？”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曦說，“還是讓我先做一個自我介紹吧。我是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的人。我們稱呼自己的世界為靈界。和你們的世界不同，靈界中的人具有你們所不具有的能力，比如這個?！?/p>

他伸出雙手，一團明亮的火焰憑空在他手上出現。我吃驚地看著他：“這是魔術？”

“用你們的話說，這是‘魔法’?！彼樕系男θ葜饾u斂去，“在我們靈界中，有很多為禍人間的妖魔。他們十分邪惡，具有很強的破壞力，不少普通的靈界人都喪生于他們手中。一些能力高強的人就作為職業驅魔師，來保衛靈界安全。而我，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p>

我忽然想起那條龍說過的“小甜心曦大人”，便問道：“我穿越成的那個公主呢？”

他臉上浮起一絲羞赧：“公主的名字叫做蘇珊娜，是我的未婚妻?！?/p>

“這么說你們快結婚了？恭喜恭喜?！?/p>

“她死了?！?/p>

這個突兀的消息瞬間讓氣氛變得極為尷尬。

“如你所聽到的，那天我將驅魔師中的兩個叛徒抓了回來，交給大主祭審問。平時當我回來之后蘇珊娜都會來迎接我，可是當天我并沒有見到蘇珊娜，直到第二天才發現了她的尸體。而那兩個叛徒也都失蹤了?！标愱厮坪醪辉富叵肫鹉且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開口：“蘇珊娜雖然身體虛弱，但只憑那兩個被我暴打了一頓的叛徒絕對殺不了她。所以，殺害她的肯定另有其人。我需要你的幫助?！?/p>

“我怎么幫你？”

“這個東西叫穿梭機。它可以模擬出一個幾近真實的靈界，當你進入這個靈界時，時間正好是蘇珊娜死前的二十四小時。這樣你就可以找出誰是殺害她的兇手?！?/p>

“聽起來好像《源代碼》似的。”我打岔道，“說不定這個診所和你都是我空想出來的，真實的我現在已經只剩下半截身體被放在一個箱子里面……”

“你想象力還真豐富。不過這原理也差不多，你在那個世界死亡就會在這里自動蘇醒，所以沒什么危險。如果找到了殺她的兇手，我就可以用這個機器逆轉時空把她復活，然后為她報仇?！标愱剡f給我一沓紙，“這是她的所有資料，你看過之后就不會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馬腳了。順便說一句，她的藥是用那個房間后面花園中的蓮花做的。你如果找不到藥的話吃三片花瓣就能延長一天的生命?！?/p>

我汗了一個，這死得還真憋屈，聽起來比渴死在河邊還諷刺。我故作輕松地聳聳肩膀：“哈，這就像玩角色扮演游戲一樣。不過還有一個問題，為什么選我來幫助你呢？”

“通俗點來講，你的意識和腦電波決定了你是最適合的人選，所以請你務必幫忙。”陳曦懇求說。

“好吧。我看完她的資料之后就再次穿越過去吧。這次我得先吃了那藥，要不然還會掛掉。”

陳曦面露尷尬之色：“這個，今天怕是不行了。每穿過去一次都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今天的能量配額已經被你用完了，我還得再收集一晚上。”

眼見外面天已經黑了，我便起身告辭。陳曦也沒挽留，再三叮囑我之后便送我離開了。

三

“姐姐，你的外套忘在我哥哥家了。”

我走沒多遠，便聽見有人喊我，回頭一看，小喬拎著我的外套正朝這邊跑過來。

“謝謝你啊，小喬。還專程給我送來。”路并不遠，大概是跑急了的緣故，小喬臉上全是汗水。

我給他擦了擦汗，他卻一臉認真：“哥哥說可能會有人對你不利，所以讓我來保護你。”

我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陳曦的意思——如果說公主是被人害死的話，那么為了不讓陳曦找出真相，他們可能會對我下手。可是小喬才六七歲，派他來有什么用呢？

“姐姐不要覺得我年紀小不頂用哦，我可是很能打的！而且那臺機器還是我幫哥哥做的呢！”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小喬用力地踮起腳尖拍著胸膛表示自己很強大，可他還沒有我的胸口高。

“是啊是啊，小喬很厲害……”我一邊走一邊敷衍著他，卻發現大街轉角處有一個人正搖搖晃晃地朝我們走來。街燈有些昏黃，不過我還是辨認出來那人便是附近超市的李經理。他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平常愛喝酒?？此范甲卟恢钡臉幼哟蟾攀怯趾茸砹恕?/p>

大晚上的醉成這樣很容易出事，我決定送他回家。我剛往前跨一步，卻被小喬一把拽住——這個孩子的力氣竟然這么大，我竟然不能往前移動分毫。然后我便聽見小喬極為緊張地說：“姐姐，這個人有問題?！?/p>

有問題？有什么問題？我還沒明白這句話什么意思，便聽見“李經理”嘴里發出“桀桀”的怪笑，仿佛夜梟一般令人毛骨悚然！我仔細一看不由感到極為蹊蹺，他面無血色目光呆滯，手腳的動作極為僵硬，看起來竟然有三分像香港片中的僵尸！

“李經理，你怎么喝成這樣子，當心被你老婆罵啊……”我強笑著說了一句話，便感到一陣勁風撲面——他方才離我還有十多米遠，此時竟然一步便跨到我面前！

“姐姐快閃開！”小喬大喊一聲將我推了一個趔趄。我只覺身后似乎響起一聲悶雷，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李經理”一拳砸在地上，將柏油路面硬生生砸出一個方圓一米的深坑！

“李經理，你這是干什么！”我心中十分后怕，這一下要是砸我身上恐怕能把我砸成餃子餡，“破壞道路是要被處罰金的！”

“他已經不是李經理了?！毙坛谅曊f道，“他的身上有妖氣！大概是被派來干掉你的！”

“那我們怎么辦？”我聲音都發顫了，“萬一被他老婆撞見他追著我跑我可就說不清楚了！”

“都什么時候了姐姐你還有心思說這個！”小喬有點抓狂，“姐姐你往我哥哥家里跑，我來會會他！”

話音未落，小喬就仿佛一顆小子彈一般一個箭步沖上去，掄起渾圓的小拳頭，奶聲奶氣地大喝一聲：“妖怪休走，吃我一拳！”我覺得這個對白挺耳熟的，十有八九在《西游記》里面看過。

不過小喬還真沒吹牛！一拳就把這個僵尸李經理給砸得一溜跟頭滾出去了！不過他也疼得小臉煞白，用力甩著手哼哼著：“看你這孽障還敢傷人……哎呦疼死我了！這家伙身上真硬！”

我連忙過去給他揉揉手，小喬苦著臉，眼淚都快下來了。

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我一看不禁傻了眼，李經理毫發無傷地站了起來，像個酸秀才似的搖頭晃腦地過來了。小喬也不含糊，瞅準空子又是一拳把他打出去十幾米遠，打完他就拽著我往陳曦家的方向跑。我問他為什么不接著打了，他邊齜牙咧嘴邊甩手：“姐姐，我要是再打下去，恐怕只能上殘障小學了。”

我們跑著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僵尸剛爬起來，神情茫然地望著我們。我心里松了一口氣，正想著這下他追不上了。我們快跑到陳曦家門口的時候，我只覺得猛地一個急剎車，五臟六腑都險些吐出去——又是被小喬拉住了，這孩子手勁兒真大。

我剛想問他怎么了，抬頭一看不禁傻了眼。李經理就像個鐵塔似的杵在我們前面，咧嘴一笑，血盆大口里面帶著不明黏液的獠牙在路燈下反射出一陣寒光。

“這家伙開作弊器了吧……”我想起來被貓堵在洞前面的耗子，心中十分郁悶。

小喬和我對視一眼，我從他眼中的絕望知道他已經無力再戰。就在這時，李經理一個魚躍撲向我們，兩只鐵臂帶著呼嘯之聲迎空掃下！我們兩個都沒了逃跑的力氣，難道只能眼睜睜地迎接自己的死亡？我心說自己也夠倒霉的，一天之內在靈界掛一次在自己家附近掛一次，這次死之后會不會一睜眼發現自己又躺在一個方形盒子里，一個帥哥對我說“你醒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藍光從陳曦家里破門而出！這是真的“破門而出”，那藍光過后他們家的防盜門直接變成了一個焦黑的鐵圈。陳曦從鐵圈里面鉆出來，一臉凜然仿佛拯救萬民于水火之中的英雄：“看你這孽障還敢傷人！”我一聽這對白心說這位也沒少看了《西游記》……

被那道藍光擊中的孽障，不是，李經理凄厲地大喝一聲，翻了幾個跟頭趴倒在地上，看來這一下摔得不輕。我這才看清楚那道藍光是一張巴掌大小的藍色紙片，大概是“靈符”之類的東西。陳曦一臉抱歉：“不好意思，顧瀟，讓你受驚了?！蔽冶贿@話的另一層意思噎了一下，說：“你怎么才出來？”陳曦一臉尷尬：“其實我老早就聽見動靜了。本來我隨身攜帶破魔符，但昨天晚上拉肚子，家里沒衛生紙了，就把破魔符全用完了?，F畫破魔符又來不及，只能從垃圾簍里撿了一張……”我一聽這話又寒了一個。

這時李經理又很應景地慘叫一聲，也不知是讓破魔符打得疼還是受不了那個味兒。他轉過身，一陣風似的跑了。我們三個都松了一口氣，我是害怕，小喬是手疼，陳曦是因為就從垃圾簍里翻出來一張破魔符，沒多的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從旁邊的陰暗角落里沖了出來，跟著那僵尸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四

“追！”眼見敵人逃跑，我下意識地喊了一嗓子便準備痛打落水狗，卻只聽撲通一聲，回頭一看小喬已經像一攤爛泥似的癱倒在門口。

“窮寇莫追?！标愱乇鹦?，臉色陰沉，“顧瀟你別回家了，還是呆在我這里安全些。”

我訕訕地跟著他進了屋。陳曦弄了些湯藥來給小喬喝了。隨后，他又在家中的墻壁、天花板、地板上都貼滿了符紙。

“這是干什么？”我有些好奇，湊過去看那些符紙的樣子。它們像星星一般一閃一閃的，發出忽明忽暗的幽藍色光輝。

“這里已經不太安全了，我用破魔符將整個空間包裹起來，做一個結界，防止那些妖魔入侵?！标愱卣f。

我想起陳曦那張把僵尸打跑的破魔符來路，趕緊離的墻壁遠遠的。

“這些和那張不一樣……”陳曦一臉尷尬，趕緊轉移話題道，“小喬的手怎么弄成這樣子？”

他輕輕抬了一下小喬的手，我驚訝地發現那只粉嫩的小手已經變得又紅又腫。陳曦用一根銀針扎了他的手指一下，一滴黑色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來落到地板上，發出嗤地一聲輕響，我湊過去一看，地板上已經被腐蝕出一個小洞。睡著的小喬像是感到了疼痛，眉頭一皺，煞是讓人心疼。

“他往李經理身上砸了兩拳，就變成這樣了。小喬很厲害的，一拳就把他打出去好幾米遠?！?/p>

“顧瀟你叫那個妖魔李經理，你認識他？”陳曦一臉疑惑。

“他是對面超市的經理，姓李，人很和氣。不知道為什么變成這樣了……”看到自己身邊的一位朋友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心里也挺難過。

“這么說他只是個普通人。一個正常人變成的妖魔怎么會有那么恐怖的力量？”陳曦把小喬手上的毒血全部擠到一個玻璃瓶中，然后在他手上涂了一層藥膏。他拿著那瓶毒血走到書櫥旁翻起一本紙張都已經泛黃、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書專心致志地看了起來，書名居然是《山海經》。

此時屋子里只聽得到小喬熟睡時的呼吸聲。那臺穿梭機表面的紋路逐漸變亮，大概它現在正在收集陳曦所謂的能量。我這一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剛才又被那妖魔追了一陣，早就疲憊不堪，不多時便昏昏沉沉地合衣睡著了。

我醒來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陳曦皺著眉頭在那本舊書上寫寫畫畫。他發現我醒來，便從一邊拿了兩個面包一杯水遞給我，帶著歉意說：“不好意思，只能招待你吃這些東西。”

我發現他眼睛里布滿血絲，臉上神情也十分疲倦，想必是一夜沒睡。我看了看身邊，小喬仍在熟睡，便輕聲問道：“小喬怎么樣了？”

“我給他換了一次藥，已經沒有大礙了，小喬的生命力頑強得很。”陳曦指了指一邊的舊書，“倒是那個‘李經理’，我在那本書中發現了一些可能和他有關的線索。”

“這本書中記載，有一種被稱為‘飛尸’的僵尸，跳躍如飛，鋼筋鐵皮，可以吸食精魄而不留外傷。我剛才檢查了小喬的傷口，發現他手上的一層血肉變薄了，有可能時被那個僵尸吸收掉了，再綜合他速度很快、十分禁打的特點——”陳曦眉毛一挑，“那個李經理有可能是飛尸。”

我啞然失笑：“你這個靈界的外來戶對中國古代神話還真是不了解。你要是百度一下就會發現，飛尸可是幾百年的老僵尸。我前兩天見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么這兩天就變成飛尸了？”

陳曦有些郁悶地說：“我也想不明白其中關鍵。也許和那個神秘的黑影有關?！?/p>

“那個黑影是你抓回來的兩名叛徒之一么？”

“不是，如果那個神秘人是他們之一的話，我在靈界的時候他們為何不使用這種僵尸來對付我？這也證明了我的猜想——殺害蘇珊娜的人一定另有其人！好在當時的驅魔師總部中并沒有太多人，所以你查證起來也比較容易些。我已經把能量收集好了，你準備好了么？”

那個被稱為穿梭機的箱子表面光澤飽滿，上面刻著的紋路上流光溢彩，令人感到有一種強大而穩定的力量。我跨進去躺好，陳曦將幾條線路接好之后伸出大拇指對我說了一句“good luck”便按下了按鈕。我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如同坐上過山車一般。我再次睜開了眼睛——還是那個房間，我還是用一種不太雅觀的姿勢躺在那張床上，我明白自己此刻已然身處靈界。

不過由于此次準備比較充分的緣故，我并沒有像上次一樣暫時失去記憶。我清楚地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來這里干嘛。

穿上衣服照照鏡子，我果然又從丑小鴨變成白天鵝了。推開門，那條龍——通過陳曦給我的資料我得知它的名字叫做帕卡——眨巴著小眼睛，和上次一樣用帶著印度味兒的英語說：“早安，公主殿下。”

然后它又開始了豪無節操的賣萌：“姐姐——”

“停！我已經知道了大主祭正在審問小曦抓回來的那兩個叛徒我現在要換衣服去找他所以你先走吧我隨后就到?！蔽疫B珠炮似的把帕卡要說的話全部說完。

龍眨巴了一下小眼睛，很無語地拍著翅膀飛走了，邊飛邊嘟囔著說：“姐姐真討厭，都不讓人家把話說完……”一聽它這話我又寒了一個，真是抓住一切機會來賣萌啊……

五

從現在開始，我的任務就是——在自己掛掉之前，明白是誰弄死了自己。我找到了藥一口氣喝下去，不過根據上次的經驗我還是不放心，干脆在后花園里又抓了一大把蓮花瓣塞到貼身的衣服口袋里面。

按照常理，現在我應該去迎接凱旋歸來的陳曦。不過我決定不按常理來出牌，因為現在已經是蘇珊娜公主死之前的二十四小時了。這一天內不管她按照原來的軌跡做什么都有可能導致她的死亡。從今天晚上我在現實世界中遇襲的狀況來看，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神秘人很有可能和那兩個驅魔師的叛徒是一伙兒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去關押那兩個叛徒的地方，看看能否得知什么線索。

因為我并不知道兇手的真實身份，所以從自己的房間到總部大樓這一路上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別人看到。不過很快我就發現自己多此一舉了。因為這一路上我一個人都沒有看到。這很奇怪，驅魔師人數雖然不多，但好歹是靈界中最強大的組織，就算他們大多數人都出去執行任務，總部中總會有那么幾號人，我一路上一個也沒有見到，這也太不正常了。

不過沒有多長時間，我就發現了原因。我在行政大樓的一樓大廳中發現了一塊公告板，上面清楚地記載著這一個月來隸屬于總部的所有驅魔師的動向。月初，總部共有二十四名驅魔師，這個月包括陳曦在內，有二十三名驅魔師在外執行任務，一名叫做蘭蒂斯的驅魔師（我覺得這個人的名字挺眼熟，仔細一想才想起來這人就是所謂的大主祭）坐鎮總部負責驅魔師之間的聯絡和調動。月底的時候，有兩個人注冊成了新的驅魔師，有一名驅魔師戰死，有兩名驅魔師投靠了妖魔叛變了。所以驅魔師的總數量還是二十四名。

我撇撇嘴，心說這驅魔師還有棄明投暗的？不過陳曦是沒有理由說謊的，既然他把這兩人捉了回來那就說明這兩個家伙一定有問題。不過現在有一個新的問題擺在我面前——大主祭正在審問那兩個叛徒，而我要如何找到審訊室？

這行政大樓可真是空蕩蕩的，我在里面轉了一圈，連個打掃衛生的清潔工大媽都沒看見。當我感到精疲力盡的時候，卻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說話，那些聲音十分飄渺，仿佛從天邊傳來，又仿佛夢中的囈語。

難道這是我的幻覺？可是我感到這種聲音十分真實，根本不像是我產生的幻覺。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從口袋中掏出一片花瓣吃了，努力地辨別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后順著冰冷的墻壁朝那里走去。

近了，更近了，聲音越來越清晰。

“看來傳言果然是真的，大主祭這個混蛋這次一定會對我和林賽下手了?！?/p>

我一愣，前進的腳步停下來。這是我聽到那些聲音以來，聽到的最完整的一句話。我知道那個林賽是陳曦抓回來的兩個叛徒之一，這句話大概是那個叫羅翰的叛徒說的?？墒沁@句話什么意思？怎么讓人感覺這么別扭？

“公主此刻沒和他在一塊，大主祭不能察覺到我們腦海中在想些什么。他沒有證據，只要我們抵死不承認，看他怎么辦！”

第二句話進入我的耳中，是另一個聲音，帶著點怨毒。大概是那個林賽說的。等等，什么叫做“公主不在這里，大主祭不能覺察到我們腦海中在想些什么”？

我忽然想起在公告板上看的那句話：蘭蒂斯坐鎮總部負責驅魔師之間的聯絡調動。再想起陳曦跟我說過的，我頓時明白了一些事情——

陳曦和我說過，那兩個被他揍得半死的叛徒殺不了蘇珊娜公主。不是因為公主有多能打，而是她可以感受到別人的想法，那兩人要是想偷襲公主的話，她早就能感受到殺意然后逃得遠遠的了。照目前看來，大主祭之所以坐鎮總部，恐怕也是以公主為媒介，通過某種方式和所有的驅魔師保持聯絡！而這，大概也是驅魔師總部一定要保護住公主的原因吧。

我找到了審訊室，透過窗戶上的玻璃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人。那個一臉正氣面容嚴肅滿頭銀發的老者大概就是大主祭蘭蒂斯了，他坐在一張簡陋的椅子上，像一把帶著寒光的劍給人以巨大的壓迫感。那兩個帶著腳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好像一幅抽象畫的家伙想必就是羅翰和林賽了。

此時，大主祭說：“你們兩人勾結妖魔，還有什么好說的？”

然而我卻清楚地感到他的意識在說：“只要把這個罪名坐實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干掉這兩個人了。上次安排那個莫多克（就是公告板上戰死的驅魔師的名字）一個戰死的結局，為了不讓蘇珊娜懷疑，可費了我好大的功夫。”

難道說大主祭是要故意殺死這兩個人？甚至包括上次戰死的莫多克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說要瞞著蘇珊娜公主，究竟是為了什么？對了，蘇珊娜公主擁有可以看清別人意識的能力，所以他才會在“蘇珊娜原本應該和陳曦在一起”的時候來審問這兩個人吧！他到底要做什么？莫非……大主祭就是背后的兇手？！

我看著他那張看似堅毅正直的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這時，羅翰說道；“大主祭，我們并沒有背叛總部。可是，我卻聽說莫多克并不是死在戰場上的……”

大主祭剛才還穩如泰山的身體此刻像一陣暴風一般卷了過去！他一只手掐住一個人，將他們兩個像提著小雞一樣提了起來！好快的速度！

我此刻能清楚地感到他腦海中的震驚：“不可能！他們怎么知道莫多克的事情的！不管怎么樣……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蘇珊娜知道！要不然的話……”

此刻，他臉上的震怒已經變成了殺機。下一秒，只聽得兩聲咔的悶響，羅翰和林賽的腦袋便頹然地耷拉下來。他們死了。

我悄悄地離開了這里。事情已經很明朗了。羅翰和林賽的背后沒有什么人……盡管沒有拿到切實的證據，但我可以肯定，蘇珊娜公主的死和大主祭脫不了干系！而且……下一個遇害的對象，有可能就是陳曦！我要想辦法通知他才行！

至于什么辦法……我找了一塊足夠堅硬的石頭，瞄準之后硬著頭皮便撞了上去?，F在我可以確認自己是有史以來最杯具的穿越人士了。

六

當我把在“虛擬靈界”中所見到的一切告訴陳曦之后，他只是用力地咬著發白的嘴唇，一句話也沒說。

我被他這副樣子嚇得不輕，小聲問道：“陳曦，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用沙啞酸澀的聲音說了句“我沒事”便走到陽臺上去吹風。雖然他這么說，但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現在忍受著巨大的憤怒和痛苦。

“哥哥十分敬重大主祭，甚至當他像父親一樣看待。失去蘇珊娜公主已經給他造成了巨大的打擊，現在又知道殺死公主的是——”小喬拉拉我的衣角，他的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像個木乃伊一樣。

“現在已經知道了大主祭就是背后的兇手，我們要怎么辦？”我低聲問小喬。

小喬嘆了口氣，搖搖頭。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殺回靈界，干掉蘭蒂斯那個混蛋！”陳曦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到房間來了。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把長達一米的重劍。那重劍上閃爍著無數細碎的藍紫色蛇形閃電，劈啪作響。這種東西一看就屬于那種限量級的神器，陳曦拿著這么個東西出來明顯是要找大主祭拼命了。

“看來這里已經沒我什么事兒了。我只能說祝你們一路順風了?！蔽覈@了一口氣，走到房門口拉開門準備離開這里，卻只覺得一陣勁風颯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干癟的手朝我臉上抓來！我閃躲不及，卻覺得后背猛地一緊，整個人便凌空飛起，原來是陳曦把我拎了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那只干癟如白骨的手已然破門而入，陳曦轉身便是一劍削去！只聽呯的一聲響，陳曦這一劍砍在那只枯瘦的手上，激得火星四濺！

陳曦大喝一聲，探手入胸取出兩張藍色符紙，只是一揮便在門上和那只手上各貼了一張符紙，動作當真敏捷無比。房門上剎那間電光大作，瞬間爆發出一道結界將他擋在外面！那只手上也冒出黑煙，手的主人似乎吃痛不輕，門外傳來幾聲如同野獸怒號的悶哼。

我大著膽子透過門縫一看頓時傻了眼。那只仍在冒煙的手的主人居然也是我認識的人！是這個小區的電工老劉！從外表上看，他和那天的李經理一樣，也變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僵尸摸樣！他正在用拳頭砸結界，面目猙獰，看樣子比要電費的時候更狠。

“這是要拍現實版的生化危機還是要上演真人版的植物大戰僵尸啊！”我已經快抓狂了，我看見李經理像個壁虎似的趴在窗戶上拍打著玻璃沖著室內齜牙咧嘴。窗戶上也貼著符紙，想必他進不來。由于符紙的腐蝕作用他的手腳已經開始腐爛，變成黃色的膿水順著窗戶流下來。但是他的手腳一邊腐爛著一邊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嫩紅的新肉，真是令人惡心。

“比上次的難對付多了?！标愱啬樕兊檬蛛y看，“不單是多了一個人的問題，而且他們的等級比上次更高！法力也更加強大！”

小喬看著窗戶上的李經理不停地打著哆嗦，想必上次的交鋒實在是給他留下了很不美好的回憶，甚至有可能毀掉了他原本無憂無慮的童年。盡管知道他也很害怕，我還是聲音打著顫說：“小喬你要不要再去會會外面趴著的那個？”

“你有病??！趴在人家窗戶上！”小喬靠在陳曦身邊狐假虎威的嘴硬，指著李經理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我心說外面這位要是再說一句“你有藥啊”這就算從《西游記》改相聲專場了。

眼見符紙顏色變淡，陳曦趕緊從懷里拿出來兩個奇怪的東西在門上和窗戶上各拍了一個，我乍看之下有點眼熟，仔細一看就抓狂了，這綠色的玩意兒頭尖肚子大，這不是窩瓜嘛！

“你真當植物大戰僵尸打??！”我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你怎么不弄個豌豆射手呢！”

陳曦也沒見過這種陣仗，有點語無倫次了：“別害怕，他們進不來！”

“砰！”

我回頭一看，窗戶玻璃碎了一地。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剛說了他們進不來，李經理就已經突破了窩瓜的防線攻進房間里，也不知道他吃不吃腦子。不對，李經理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他的旁邊站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家伙！得，這回來找事兒的從單槍匹馬變雙簧再改三人行。俗話說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尸，看來我們仨今天要在這兒躺尸了。新來的這位我倒不認識，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不過怎么看著感覺有點眼熟呢……

“這不是那天那個黑影嗎？”小喬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定睛一看，這正是那天出現的神秘黑影！

“還等什么！揍他！”陳曦大喊一聲，手里的家伙一股腦兒地全朝著李經理和神秘人扔過去了，小喬也不含糊，抄起來一盆仙人掌拍了過去，我看實在沒什么順手的就從旁邊抱了一個西瓜砸過去了，這是剛才從冰箱里面拿的，還沒切開呢，直接在他頭上開瓢了，紅瓤沒籽，應該挺甜的……

“我靠，別打了別打了！誰他媽扔的仙人掌！我擦，這是什么玩意兒這么涼？冰西瓜？”那人抹了一把臉上的紅瓤，徹底暴走了，“怎么還拿這段兒當植物大戰僵尸寫啊！貓咪你還有完沒完?。　?/p>

“老子真的不是僵尸啊！”那人吼了一嗓子之后實在忍無可忍，一腳將旁邊的李經理踹了一溜跟頭，從房間里面直接穿過結界撞到還在砸門的老劉身上，兩個僵尸倒在地上起不來，李經理摁著老劉就啃，老劉開始往他身上砸……

我們三個同時傻眼了。沒想到他這么輕易就把那么強的兩個僵尸給收拾了。

“這回信了我吧？我不是什么僵尸。”這人拍了拍手，看著我們驚異的表情很是滿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徐陽。”

“你真的不是蘭蒂斯派來對付我們的？”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他頭上還頂著一塊瓜皮呢。

“當然不是?！毙礻栒f。

“那上次我們看見你的時候你怎么那么鬼鬼祟祟的？”我又問道。

徐陽指了指還在趴在門外啃老劉的李經理：“你說的是那個家伙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吧？我當時感到這里有妖氣，但是跑得有點慢，所以沒顧得上跟你們打招呼就去追他了，直到今天才追上。”

說到這里他瞇起眼睛：“不過某些家伙也該現形了吧！”話音未落，一道紫色的光便朝我襲來！

我下意識地想躲開，卻發現那道光將已經悄悄后退了好幾步的小喬裹了起來，他頓時動彈不得。

“你這是干什么！”陳曦怒喝道，“放開我弟弟！”

“先別忙著發火?！毙礻柸咏o陳曦一個筆記本似的東西，“看看這個。”

只看了一眼，陳曦的臉色就立刻變了：“這是……蘇珊娜的日記！”

七

陳曦顫抖著手打開蘇珊娜的日記，翻到最后一頁，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曦，拿著這本日記的徐陽大人將會告訴你發生的一切。請你好好的活下去，蘇珊娜。

我看到蘇珊娜在日記上留下的話，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聲：看這意思，莫非蘇珊娜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會留下這種類似于遺書的話？

“這是她的字跡……不會是假的。”陳曦盯著徐陽，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蘇珊娜說你會告訴我真相是什么。”

“讓我們來揭開謎底吧?！毙礻栒f，“在此之前，我給大家看一個小實驗?！闭f完他就從懷里——我真的很想吐槽出現在本文中的諸位都是哆啦A夢么，都從懷里掏東西——拿出一株小小的花兒來?；ò昙t得像火，正是可以為蘇珊娜續命的紅蓮！不過它看上去蔫了吧唧的，已經沒有什么生命力了。

“這是蘇珊娜的藥，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陳曦奇怪地問。

徐陽沒說話，他劃破了自己的指尖，往紅蓮上滴了一滴鮮血。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已經快要枯萎的紅蓮剎那間變得挺直起來，顯得生機勃勃。一干人驚疑不定地看著這朵詭異的花兒。

“你們已經看到了，這朵紅蓮，是蘇珊娜的藥材。當它快要枯死的時候，只要給它澆下含有靈力的血液，就會恢復生命力。”徐陽說，“蘇珊娜發現了大主祭蘭蒂斯殺死了兩名驅魔師，把他們的血液全部抽干之后灌注到自己房間后面的花園中，這才明白了那些花兒為何可以長開不衰。換句話說，蘇珊娜的性命，是用靈力高強的人的鮮血換來的。大主祭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殺死一位驅魔師，用他們的鮮血來為她續命。得知這一切的蘇珊娜不愿再有人為自己犧牲，因此結束了自己的生命?！?/p>

“可是那兩個叛徒死有余辜！”陳曦握緊拳頭，不甘心地說。

“是，那兩個人確實死不足惜?？墒沁@兩人的血用完以后，要怎么辦？”徐陽說。

“可是，她怎么可以自殺……”陳曦臉色已經變得無比蒼白。他似乎忽然間想到什么，激動地指著那個穿梭機大喊，“對了！只要我收集足夠多的能量就可以用這個東西來逆轉時空！這樣就可以救回來蘇珊娜了！”

“這是不可能的?！毙礻柈旑^給他潑下一盆冷水，“你可知道你這機器收集的‘能量’是什么東西么？那是活人的三魂七魄！門外兩個家伙之所以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僵尸摸樣，就是因為被這機器吸走了魂魄！而且這臺機器根本不能帶你返回過去！”

他瞇起眼睛：“造出這臺機器的這個家伙，只是想著將人的靈魂收來之后，將他們變成僵尸來控制！沒幾天這兩個人已經變成了飛尸級別的僵尸，再過幾天下去，他們遲早會進化出一個旱魃出來！”

“你說小喬？”陳曦更加震驚了，“不可能！他只是一個小孩子！怎么會做出這種東西！”

“你知道什么！現在的他可不僅僅是一個孩子！”徐陽冷笑一聲，開始低聲念起咒語。不多時，便有一團黑氣從小喬的頭頂鉆了出來。而小喬卻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想必那團黑氣就是附在小喬的身上吧，陳曦低聲告訴我這也是妖魔的一種，被叫做祟。一想到那天那么萌的一個孩子居然是個這玩意兒，我就感覺一陣反胃。

那團黑氣漸漸凝聚成一個青面獠牙的魔鬼形象。他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吼，讓人感覺心神煩亂。我和陳曦都下意識地捂住耳朵，而徐陽卻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說：“說出讓那兩個僵尸復原的方法，我給你一個痛快?！?/p>

這妖魔發出一陣“桀桀”怪笑，說：“想要讓他們兩個復原很簡單。只要把穿梭機拆掉，他們兩個陽壽未盡，靈魂自然會歸位。不過，你以為你化解了一樁事端，但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啪！一道霹靂從徐陽手中電射而出，將那團黑氣擊地煙消云散。徐陽一臉陰沉，往地上啐了一口：“聒噪！”

小喬醒轉過來，揉了揉眼睛，一臉茫然?？磥硭裁炊疾挥浀昧?。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仔細打量著徐陽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家伙，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模樣平平的家伙竟然這么厲害呢？

徐陽故作高深地一笑：“關于我的身份嘛……下一期再告訴你?！?/p>

關于這個故事，還有一個結局。

陳曦最后回靈界去了，他說蘇珊娜公主已經不在了，他要成為一個偉大的驅魔師來保衛她所熱愛的靈界。李經理和電工老劉恢復了正常，當李經理熱淚盈眶拽著我的手對我千恩萬謝的時候，他老婆出現了……然后他就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被他老婆拎回家去了。

而我，又回到了以前那種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的生活。有時看看陳曦人去樓空的診所，我不由感到一陣恍惚，仿佛他從沒有出現過。

不過這一天當我回家的時候，卻發現有一個小孩子低頭坐在我家門口，是小喬！

我感到十分奇怪，不過能見到小喬還是挺讓人開心的：“小喬你不是跟你哥哥回到靈界去了么？”

“哥哥說讓我來這里歷練一下?！毙棠搪暷虤獾幕卮稹?/p>

徐陽不知從哪個角落里鉆了出來，一臉不好意思：“顧瀟，跟你說個事兒，我最近要在人間待一段時間。能不能住你這里？”

不管怎么說人家上次救了我，在這里小住幾天這種小要求我理應答應。而且上次那個祟遺言里的意思很明顯：這事兒肯定還有第二季第三季第四季，跟著徐陽混肯定還能撈到出場機會。于是我點點頭說：“沒問題，你要住多久？”

“看情況吧，最多八九十年。”徐陽撓撓頭，“時間不算長，不會太打攪你?！?/p>

這還不算長？！我房子的產權都只有七十年??！

正當我無比抓狂之際，小喬又說話了：“對了，顧瀟姐姐，哥哥還讓我給你帶來一件禮物?！?/p>

我這才算陰轉多云：“還是你知道心疼姐姐。小喬給姐姐帶了什么禮物？”陳曦這家伙的出手應該不會太寒酸吧……

小喬打開房門，我看到一只巨大的生物出現在我面前，碩大的黑色腦袋上兩只小眼睛滴溜溜直轉。它一張嘴，一股子臭味和帶有印度語方言的英語迎面而來：“早上好，顧瀟小姐?！?/p>

是帕卡。

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