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上純也是少數從藝術院校學習建筑的建筑師,或許是這種出身讓他的建筑帶有一些工科建筑師少有的藝術氣息。他的作品將當代日本建筑的輕、薄、透等特點發揮到了極致。建筑的梁、柱等結構構件尺寸小的驚人,營造出的形態、氛圍超脫于傳統理念的物質性建筑。
2000年在東京藝術大學拿到碩士學位的石上純也畢業后直接就職于妹島和世建筑設計事務所,四年后獨自執業,成立了自己的事務所。2008年代表日本參加第十一屆威尼斯建筑雙年展。深受妹島建筑理念的影響的石上純也,其作品中的空間布局讓人悅目并具有超脫的氣質。
東京的建筑以密集度高而聞名,城市的肌理并不象大部分歐洲城市那樣規整。雖然城市規模龐大但是建筑尺度卻相對很小,更多的是多層住宅或商業樓盤。石上的建筑以一種后來者的謙卑姿態植入東京,同時不乏個性和張力。其設計具有輕盈的結構、通透的表面。在材料的選擇上更多的傾向于玻璃、鋼等現代感很強的材料;結構的處理則喜歡將結構桿件處理成纖細微小的形態,形式上輕盈通透,能夠極自然的與環境交融。作為一種物質存在的建筑離不開材料,有的起結構支撐作用,有的作為維護的表面。這里的物質可以理解為客觀的實體,猶如自然規律不可擊破并被多數人所接受。而石上關注的是建筑的非物質性,建筑的非物質性不是建筑師筆下的草圖,也不是閃現在腦海中虛幻的圖景,它可以理解為用建筑的語言消解建筑的外在形式和內在空間所達到的一種“空”。
形式的消解比較容易理解,當今日本先鋒建筑師的作品很多可以歸為此類。首先是建筑的白,從建筑的外墻到內部再到桿件,設計師會選用純凈的白覆蓋一切,除了實體的墻體,洞口的玻璃都是無色透明。其次,建筑的形體比較純粹,有的甚至就是一個完整的方形,從他的作品中不難發現這個特征,也許在他眼中,再復雜的形體最終都回歸到最原初的形態之中。
事實上神奈川的KAIT工房的結構表現也是如此。305根柱子只有42根是受壓構件,而另外263根柱子則是受拉構件,施工時,先將受壓的42根柱子就位去承接屋頂的重量,然后在屋頂上加壓模擬極限雪天可能的活荷載,等到屋面結構在設計活荷載情況下變形就位,再將受拉的柱子從梁架上往下與地面連接,微量變形到預定的尺寸,整個建筑就像拉滿了弦的弓,在充滿張力的狀態下等待地震的到來。說到底在石上純也這里,抽象性是首位的,結構、構造與材料在完成了它們的任務之后,最終隱退在空間之后,然而由此產生的空間形式,又離不開這背后的種種,極致的技術產生了極致的形式,卻并不一定要表達技術本身。空間的分解有很多種,早年如Mies von der Rohe利用丁子型交錯墻體來分割空間,這種方式有很強的限定性。
他的建筑中,我們不難發現空間的劃分可以隨心所欲,組合的方式完全取決于使用者的具體需求,根據柱子的圍合方式不同,可以變換成多種使用模式,比如KAIT中的工作坊的使用模式。
許多人都將石上視為藝術家與建筑家的中間性存在,但他自己說“在美術館的作品制作中,怎樣能夠實現建筑性的實驗和表現?我總是在考慮著這樣的問題”。他將表現手法的不同視為猶如建筑設計因場地條件而發生變化一樣看待。盡管看上去似乎把世界非常抽象化地取舍,但那也有著表現現實感覺及認識的思索之處,如何創造出具體的現象——這就是對他來說的建筑的含義。
石上在紐約的第一棟建筑就坐落在西村著名的13街上,是著名服裝設計師山本耀司在紐約的第二家旗艦店。想要保留這個地段上原有建筑的落魄感,但同時又表現出他品牌獨有的內斂,是山本耀司希望實現的設計感覺。所以從外部看去,原有建筑的契型結構、紅色的磚塊,以及玻璃窗戶的形狀都是從原有建筑上保留下了的。曼哈頓寸土寸金,建筑師們總是想盡辦法地利用店面的面積,但是石上則令人驚奇地選擇了減少了面積。坐落在路口的交界處,房子的一端匯集到了一點,在另端石上則空出一片契型的入口。這樣整個店鋪就被一分為二,一邊大概是120平米的展示廳,另一邊是50平米的倉庫。石上說,對他而言這里最大的挑戰是將一棟舊房子轉變成一座嶄新的建筑。“我將房子的一端去掉就是因為,這座房屋相連的城市里幾乎沒有一棟獨立的建筑。”而在建筑前端的水泥地上,可以看到由紅色的磚塊鋪出的小三角形,那也是對原本建筑細微至極的一種尊重。
石上為人們所呈現的建筑設計中帶著所謂派生于形的“纖細”或說是“憐弱”般的印象,蘊含著一種日本情調的“物哀”之美,這是他設計魅力的構成因素。但從實際體驗中得到的更為強烈的感覺是來自那大自然的“風景”,從中可以感到一種似乎“強勁”的力量。反倒是這一點深留在人們記憶之中。在設計過程中,包含著現代建筑所涵蓋的所有條件、環境和信息。不單純地停留在功能、需求及規則上。
“通過對事物最大限度的感受與汲取,從而使建筑在多樣性上更具有包容力。這也是現代所要求的”,石上這樣說道。也許正是因為如此,能夠見到他的成果,對抱有閉塞感的日本年輕一代而言,不僅令人愉悅,似乎還帶給人們開拓新的地平線般的可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