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女人
半小時前,我還納悶是誰給了辛瀾那么大膽子,堂而皇之闖進男洗手間從背后給了我一個猝不及防的熊抱。半小時后,我恍然,這女人醉了。
我被驚得汗水漣漣,跑出KTV,但辛瀾絲毫不給我甩脫的機會。她像一塊橡皮糖一樣黏著我,涂橘色口紅的嘴唇在我耳邊逡巡,喃喃道:“我不想一個人,林家寶,我要你陪著我……”
林家寶?我一愣。
就在我想著如何脫身時,辛瀾招了輛的士拖我一起坐了進去。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弄進御庭上郡12棟305,一進門,她就扎到床上昏睡過去,留下我在陌生的房間里發愣。
這算什么事?我明明在和一幫哥們兒嗨歌,不過中途去趟洗手間,就遇到這個陌生女人,還莫名其妙和她回了家。我站在她床前,看著她像貓一樣蜷縮著嬌小的身子,腮邊還掛著瑩潔的淚。
我掏出隨身的便利貼,寫下:醉酒有害。另,你欠我打車費32元。
我留了電話。
相比來歷不明的女人,我更看中自己口袋里的鈔票,盡管不多,但我的人生箴言是絕不為與己無關的事情埋單。
將便利貼貼在床頭燈上,我準備拔腳走人,這時,辛瀾突然翻身攥住我的—只手,嘴里模糊不清地囈語:“林家寶,別走!”
我忍無可忍,用另一只手在她臉頰上輕拍幾下:“喂,我不是林家寶,我是許擎。”
她猛然坐起來,凝神看我良久,說:“哦,我叫辛瀾?!?/p>
等你,一月為期
到家已凌晨兩點。窗外夜色潑墨一般漆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我拿起手機打給余美,余美慵懶又帶點不耐煩:“大半夜的,許擎你煩不煩?”
我盡量將語氣壓得平靜緩和:“余美,還有一周就滿一個月了,我等你回來。”
余美嘟囔了一聲:“睡覺呢,再說吧?!比缓髵斓綦娫挘洁降拿σ魝鱽?,我的心不免晦暗。
一個月前,我和余美爆發了一次劇烈爭吵,起因是,余美要去參加高中同學會,但她惱火沒有一件牌子貨衣服穿,她拉著我直奔摩爾百盛,說這次定要盛裝出席。
作為一個男人,我汗顏。創業三年的公司一直不景氣,因而在生活上能省則省,余美也一直很配合,說她會陪我走過事業低谷??赡翘欤齾s像著魔一般,抱著那件標價3898元的裙子,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跟我說:“我要買這件,必須。”
女人愛美本無可厚非,但不一定非要豪擲千金買一件裙子吧?
我勸她,她登時動氣,和我大吵一架扭頭就走,扔下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商場接受導購小姐的嘲笑眼神。
我追了回去,她正氣急敗壞地收拾行李箱,看見我沒好氣地說:“許擎,光有愛情沒有面包的日子我過夠了也不想過了!”
我倚在玄關處抽了一支煙,余美試圖從我身邊擠過去時,我拉住她,說:“如果過陣子我手頭這個單子簽下來,咱們就能打個翻身仗,到時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買還不行?親愛的不要賭氣了……”
余美狠狠白了我一眼,甩開我的手。不知腦子被哪塊門板夾了,我居然冒出一句:“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如果一個月到期,你還愛我,就回來,我在這里等你。”
許是離開心切,余美搪塞道:“好?!遍L夜寂寥
余美離開的第18天,晚上11:30,有人輕叩防盜門,咚,咚咚。很執拗。
這個點,會是誰?
從貓眼看出去,居然是前晚有過一面之交的辛瀾,我刷地拉開門,辛瀾舉著一個酒瓶子朝我笑:“一起喝點?”
我倚著門迅速接通腦電流,一、她來歷不明。二、我和余美正鬧別扭,不能有任何抹黑我潔身自好形象的行為。
所以,我應該委婉地拒絕。
可她顯然醉得不輕,身子在向下滑。我斜睨著她,這個女人,就像一只慘遭主人遺棄的貓,惶恐,不安,裹著一件單薄的連衣裙,抖抖索索站在我面前,等待我的仁慈和收留。
男人的惻隱之心突然爆發,我閃開身,把她讓進屋內。
長夜寂寥,我也想喝點,或許酒精會讓我暫時忘掉心頭的煩悶。
我洗了兩只杯子,辛瀾幫我添滿酒,環顧四周,說:“弄點小菜?干喝多沒意思!”
我拍手稱快。不一會,她就利落地搞定了兩個下酒菜,油炸花生米,尖椒皮蛋。很簡單,但我很滿意,我喜歡會做菜的女人。余美就不愛下廚,她說她要為我貌美如花,而油煙是女人皮膚的隱形殺手。
酒至微醺,辛瀾指著角柜上我和余美的合影問:“你老婆呢?”
我一仰脖子將杯里的酒灌進喉嚨:“提她干嗎?”
辛瀾尷尬地笑笑:“不想說就算了,沒人逼你。”
時針指向凌晨1點,我趕她走:“別喝了,酒也不是啥好東西,回去睡吧?!?/p>
辛瀾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眼里忽然就蓄了淚,問我:“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忘不了初戀?我和林家寶一直都很恩愛,可最近他卻和初戀搞在了一起。”
一夜情只是一個出口
不得不承認,酒精真的可以讓人失去理智。
世道如此亂,誰不會心懷鬼胎?重要的是,我酒勁上了頭,而我面前的辛瀾正在以熱辣的眼神看著我。她的眼睛似乎帶了一把風月的鉤子,牢牢地勾住我,讓我無法遁逃。
是誰先主動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我激情覆蓋住她凹凸有致的身體時,她摟緊了我森嚴壁壘的腰身。
那一刻,我全身的每根骨頭都在唱著歡樂的歌。
后半夜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是一片我和余美常去的海,我和余美在沙灘上奔跑,風吹起她的裙子,她笑著,將唇貼上了我的唇。
夢醒后,我身邊躺著的女人是辛瀾。她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我,盯得我心里發毛:“許擎,在想你老婆?”
我討厭太聰明的女人,男人從來不愿被女人_眼看穿。所以,天邊露出第一縷晨曦時,我借口公司有要事必須趕早,請她馬上離開。
她晃悠著向我告別,臨出門前,伸開雙臂抱了抱我,貼著我耳根子說:“我會想你的?!?/p>
她錯了,她不知道,男人搞one-night stand從來不是為了愛情,也根本與想念無關,或許,純粹是為了發泄,情緒發泄,抑或身體想找一個出口而已。我希望辛瀾不要以為我會為她動情,我有余美,我在等余美回來。
辛瀾走后我陷入沉思,這些天余美在干嗎呢?會不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我頭痛欲裂。
真相
我不知道是什么讓一個女人如此醉心于酒精的蠱惑,每次辛瀾過來,總是要慫恿我喝上幾杯。情欲在酒精的幫助下悄然膨脹,我和她,由一晌貪歡演變到夜夜歡情。
或許,是我男人的本能在作祟,我陰暗地想,余美能決然離開這么久,誰能保證她不會投身于別的男人懷抱?一想到余美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情景,我就憤慨得不能自抑。
誰能想到,余美離開的第21天夜里,我和辛瀾正坐在沙發上看一部文藝片。這時,鑰匙在鎖孔里旋轉,靜謐的夜,聲音很清脆。
我跳起來朝門口撲去,不料,撞倒了辛瀾,我收不住腳一下子撲在她身上。然后,余美就看到了這精彩一幕:辛瀾裙子凌亂,我的手搭在她胸部上,沙發上的靠墊凌亂至極。
余美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尖罵道:“許擎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膽子夠大啊,居然把小破鞋領到家里了!”
我縱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倒是辛瀾不急不忙爬起來反駁:“你憑什么指手畫腳?你和林家寶呢?”
我的頭皮一陣緊似一陣地發麻。
余美看也不看辛瀾一眼,打開門,吼道:“滾!”
辛瀾沒滾,而是淡定地說:“你離開的這21天,一直和我的男友林家寶在一起吧?”
辛瀾歇斯底里地質問余美:“你不就是林家寶的初戀嗎?放著好好的許擎不要,非要在我和林家寶之間插一腳,到底誰不要臉?”
門在辛瀾身后咣當一聲被摔上。
一直到天邊亮起晨曦,我和余美誰也沒說話,后來,我歪在沙發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是所有的背叛都值得原諒
清晨第一縷陽光刺醒我的時候,我看到了茶幾上的便箋:我以為你會清清白白地等我一個月,所以才心無旁騖地去接近林家寶。他和你參與了同一個項目的競標,我只想幫你拿到他的資料,好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幫你簽下那個對你來說至關重要的單子。你說過的,等你打了翻身仗,我要什么你都買給我?,F在看來,我錯了。
許擎,不要忘了,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背叛都值得原諒。不要忘了,我愛你?,F在,我收回對你的愛。
便箋旁邊,是一份復印材料。
我的腦子鈍了一下。打余美的電話,是空號。
原來,余美負氣出走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全我。想到這里,心臟如同被一柄鈍刀緩緩切割,那種痛,無以言表。
我如一個行尸走肉,在擁擠的街頭找了三天,也沒找到余美。第四天的時候,穿過洶涌人潮,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辛瀾,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滿臉都是幸福。
這個曾因自己的愛人移情初戀而夜夜買醉的女人,和我在一起的短暫幾天,或許只是為了尋找一個使她心理平衡的出口。
她沒錯。余美更沒錯。一切錯全在我。
那晚,我一路狂奔到海邊,跪倒在沙灘上。夜色下的沙灘,靜謐混雜著喧囂,不遠處海浪低聲洶涌著,似哀傷的樂曲。遠處,依稀有兩個情侶模樣的人在親吻,我想起不久前,我和余美也如此親吻過。
可如今,我和她卻在彼此的世界里,各自孤單,永不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