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Q 評價稱《無人區》是不一樣的寧浩作品,是在“瘋狂”系列之后,你想做出一些改變,去嘗試一些從未涉及的創作嗎?
我一直在試圖改變現狀,好的和不好的,都要改變,我不是一個安于現狀的人。
Q 你曾經說過,弄電影就是在印證一種想法,通過一部電影想明白一些事。你通過《無人區》想印證什么?
人性和動物性,善是什么,惡是什么。人性只在人群中才發生作用,遠離社會,動物性就開始支持人活下去。關于這點,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已經做了,而且更徹底。
Q 所以你必須讓故事遠離人群,設置在“無人區”的背景里?
對。我在拍《綠草地》的時候,就發現草原上的人對于契約精神的蔑視。經常拍到一半,人找不著了,跑到旁邊蒙古包跟別人喝酒去了。我說咱們大部隊都在這等著呢,他說喝酒比較重要,拍電影不重要。而且他們不笑。我后來琢磨,笑是一種社會化的體現,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一天到晚見不到人,他是沒有這個功能的,他不需要見人就點頭哈腰地笑。
Q 徐崢說,《無人區》如果在四年前如期上映,或許就不會有票房12億元的《人再囧途之泰囧》,如果影片當年如期上映,對你個人來說,會有什么不同?
在我的字典里沒有假設,我認為所有的東西都有它的命,跟著走吧,能什么樣就什么樣。我是搞生產的人,不管銷售,電影弄完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Q 《黃金大劫案》算是你調整期的一個作品?
我其實一直都在調整期中,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動態的,我覺得作為一個導演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不停地在干,不停地在拍。
Q 但如果不停地拍戲,怎么能一直保持那種“有話要說”的狀態呢?
這其實是你對生命的一個態度。我選擇拍電影的時候就選擇了這是一種生活方式,我的生活方式就是不停地干活拍片子,你知道嗎,我不干你讓我在家待著我難受。
Q 你說,成功是中國人現在的主題,所以你也奉行此道?你對它認可嗎?
不管我認可不認可,我都受這種價值觀影響。我也是被裹挾到這種變革當中的,而作為藝術家,或者從事藝術的人,你也只能說體驗和感受這個時代的土壤。你不可能去感受美國人的東西。但也不能說我完全“順流”。
Q 接著去拍《香火》這樣叫好不叫座的電影嗎?
還是拍你自己認為有價值的東西吧。當初我和家人有很大的分歧,我家人希望我去經商,但是我不想去,我覺得我不是沖著錢財去干事,我得干點有價值的事。可是既然我是奔那個事情去的,為什么我到最后又回到要為錢了呢?
Q 所以你會時刻提醒自己拍片的初衷?
掙錢這事兒吧,挺重要。說到那個初衷,我覺得它一直還在。但是今天我越來越糊涂了。越來越覺得,啊,現在你選擇的這些事情怎么和當年選擇經商差不多啊。
Q 好像是當初選擇了理想,但是堅持的過程中發現……
對,發現理想變了。理想變成一個金融的事兒了。
Q 這幾年你老提《香火》,它對你來說是不是已經有一種精神坐標的意思了?
我也沒有想回到那個狀態,我只是覺得《香火》做得還不錯,而且好像后面的作品都不是特別有“創作感”了。
Q 后面或多或少都像命題作文?
對。你要考慮的不僅僅是你自己的問題。其實我的態度一直是這樣,你有話說的時候就說,沒話說的時候你也得干這行。它就是個營生。你得把這個活兒干好,我就是個藝人,賣手藝的人。
(摘編自《東方早報》2013年11月22日、《外灘畫報》2013年12月13日)
寧浩
生于1977年,中國青年新銳導演、編劇。其作品《瘋狂的石頭》《黃金大劫案》等廣受業內外好評,并榮獲多項導演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