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秤

晚清商人孟洛川因在經營“湘餉債券”時遭到小人暗算，致使“瑞蚨祥”祖傳的幾家店鋪被“瑞祥”商號盤走。孟洛川咽不下這口氣，他要出奇招報復“瑞祥”，以奪回失去的店鋪，并迅速趕往北京“瑞蚨祥”總店商議“報復計劃”。

路過一個小鎮時，孟洛川見有許多人在高聲嚷嚷：“四斤蘋果就虧三兩，有你這么做生意的嗎？年紀輕輕的就動歪心眼，到老了還不知道要多壞呢。”“把他秤給撅了，撅了！”出于好奇，孟洛川走上前去一看究竟，原來是眾人指責一個賣蘋果的小伙子在秤上做手腳，他覺得有點意思，就想看看這起砸秤糾紛該怎樣收場。

這時過來一位老人，對那個買蘋果的人說：“這位先生，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再說，錯的不是秤，而是用秤的人。你就是把秤砸了，也于事無補啊。還是我來給這個小伙子說說。”又轉身問道：“小伙子，入這行的時間不長吧？”

小伙子低聲說：“以前都是我爹出來趕集的，今天我爹病了，我替他出來的。”

老人和藹地對小伙子說：“還是讓我給你說說這秤上的學問吧。”

孟洛川被這位老人的話吸引住了，站在旁邊細聽起來。

老人拿起那桿秤娓娓道來：“這秤桿叫權，這秤砣叫衡，權衡一詞就是打這兒來的。手拿這桿秤，要懂得權衡之道，用秤之道。你看，秤上這些小星，叫定盤星，也叫準星。這秤桿上十六錢等于一兩，十六兩等于一斤。秤上為什么要用十六進位呢？這是老祖上古圣人給定的，十六進位制代表十六顆準星，一、二、三、四、五、六、七，表示北斗七星，告誡人們在用秤的時候，心中有方向，不可貪財迷錢，莫辨是非。一、二、三、四、五、六，這六顆星，表示東西南北上下六方，它告誡人們，用秤時要心居中正，不可偏斜。這最后三顆星，分別是福祿壽。你在給別人稱東西時，要是虧一兩，就是折壽，虧二兩，就是少祿，你要是虧了三兩，就是損福啦。如果你給人多稱了幾兩，那不就是給自己添壽，加祿增福嗎？所以說，這秤雖小，但可以稱人心吶！利益雖高，不取無義之財。要記住，稱東西的時候，不僅僅是在稱東西，還在稱自己的良心，稱自己的道德品行啊！”

老人對秤的精彩說道，博得了眾人的陣陣掌聲，也讓孟洛川陷入了深思，他開始對自己所謂的“報復計劃”作了深刻反省，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慶幸聽到了這位老人的‘說秤’，否則，‘瑞蚨祥’就真要毀在自己手上了啊。”他當即決定取消“報復計劃”，按照“財自道生，利緣義取”的店規老老實實地做人做事，把握好心中那桿秤上的每顆準星，時時刻刻稱一稱自己的良心，也稱一稱自己的道德品行。

【原載2014年8月20日《揚子晚報·美文拔萃》】

插圖/公平秤/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