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什么？

前幾天，被做電視的朋友趕鴨子上架，去錄制了一期問政類的節(jié)目，冒充了一回“點評專家”。

這一期節(jié)目的主題與文化有關。說老實話，當我收到邀請并被告知被問政的部門時，我自己都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因為，所謂文化，實在是一個寬泛而模糊的概念，而在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城市建設為重點的時空背景下，文化建設往往被放在相對次要的位置，文化部門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常常被“邊緣化”。如果不信，你可以看一下各級統(tǒng)計部門的各類報告、資料，城市之間的競爭排序，幾乎全是GDP、財政收入、投資規(guī)模、招商引資、規(guī)模以上工業(yè)增加值、社會商品零售總額、城鄉(xiāng)居民人均收入等這一類的“硬”指標，又有多少人關注這個城市的居民平均每人每年讀了幾本書、看了幾場文藝演出，或者百姓究竟過得開不開心、快不快樂？正因為如此，央視的記者在各地采訪“你幸福嗎”的話題時，才會出現(xiàn)千奇百怪的回答。想想看，從上到下，從南到北，大家整天考慮的大多是基礎設施、財政收入，百姓想的就是怎么多掙錢或者怎么花錢才更有土豪范兒，還有誰會考慮精神、文化層面的東西呢？

這樣說，絕不是責怪各級領導對文化的重視不夠，而是當今的考評體系、考核指揮棒，讓他們沒有更多的選擇，而且，從邏輯上來說，“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古代的先賢也是這么告訴我們的：老百姓只有先解決了衣食住行的問題，才有可能去讀書品茶談經(jīng)論道。換句話說，就是搞文化建設也是需要資金投入、首先口袋里要有錢的。這樣看本身并沒有錯，問題在于，它只看到了由物質(zhì)變文化的這一個方向，而忽視了文化也可以變物質(zhì)的另一個方向，只強調(diào)了城市硬實力的重要性，而忽視了城市文化軟實力的價值和影響。其實，在城市綜合實力建設上，“軟硬兼施”才是真正經(jīng)得起歷史考驗的選擇。

臺灣有一個著名的文化品牌“誠品書店”，在全球范圍內(nèi)紙質(zhì)圖書市場一片下滑的背景下，“誠品”卻可以把書店做成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文化休閑、精神享受的絕佳去處，開到哪里，火到哪里。這家書店在大陸的第一個店面，沒有選擇北上廣深這些“硬實力”很牛的城市，而是在蘇州做了一個規(guī)模很大的“誠品蘇州”的文化綜合體項目。你說，這是一個文化項目，還是一個招商項目，或者是城市建設的地標級項目？“誠品”的老板為什么首選蘇州？看一看蘇州的城市精神文字表述，就會明白了。2013年，蘇州市委重新對城市精神進行了提煉，總結出了新的“蘇州精神”：崇文睿智、開放包容、爭先創(chuàng)優(yōu)、和諧致遠。他們把“崇文”放在了第一位，而最終的追求是“致遠”，這樣的城市，它的境界、它的內(nèi)涵，豈是那些“暴發(fā)戶”可以比肩的。

“觀乎人文，化成天下”，中國古老的《易經(jīng)》第一次提出了“文化”的概念，兩千多年過去了，我們今天也許還是沒有想通：文化，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原載2014年9月8日《大江晚報·雜談》】

插圖/“軟硬兼施”/趙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