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丹尼斯 把攝像機當作自來水筆

如果快樂，那就歌唱

等待采訪的間隙，有個隨性的老太太在走道里唱起了法語歌，聲線優美，語調婉轉，有點艾迪絲·皮雅芙哼唱《玫瑰人生》時的韻味，她就是克萊爾·丹尼斯。采訪當日，成都IFS UA影城內正在放映克萊爾的電影《35杯朗姆酒》，座無虛席。

《35杯朗姆酒》中的許多情節讓人印象深刻，比如車壞后，一家人在雨夜推車，每個人眼神的流轉，心中涌動的情緒捕捉。滯留小酒館后的歡樂時光里，慵懶音樂升騰起翩翩起舞的歡快因子，父親坐在角落，一杯杯喝著悶酒，看著女兒和男友忘我的地舞蹈，有滿足，有失落，有祝福，有回憶……迷離光線將父親對女兒含蓄而千回百轉的愛訴說得綿長又內勁十足。當父親的朋友去世，整個畫面都是父親被悲傷扭曲的臉，不斷搖晃的鏡頭將這股心痛拉得血肉模糊。影片結尾處，紅色的帶著小花圖案的電飯煲冒著熱氣，法棍面包悠悠躺著，女兒結婚后搬走了，廚房里不再有父女倆開心地站吃著拌飯，然后擁抱在一起的情景。35杯朗姆酒已經喝下，女兒真的走了！

說到如何成為了一名導演，克萊爾的經歷和許多“無心插柳”的明星一樣，是的，陪朋友參加考試，然后就被錄取了。起初，父親并不支持她的選擇，直到她的第一部作品《巧克力》開拍。1988年，克萊爾推出了處女作《巧克力》，影片頗具自傳性，描敘一位年輕的法國女人回到她曾度過童年時代的西非，回憶起往昔的歲月。影片取景在非洲，拍攝完成后，膠片送回巴黎的工作室沖洗，克萊爾的父親每天親自去監督沖洗質量。克萊爾笑著說：“母親那時候總是調侃說父親并不理解我的工作，他只是裝懂罷了。事實上，我知道，他都懂得。他只是內心害羞，不善表達。他曾經說，我是他的驕傲。”如今，父親已經去世，帶著他的祝福與信任，克萊爾在電影之路上更無所畏懼。

票房是必須考慮的因素

拍攝藝術電影或作者電影時，克萊爾會采用長鏡頭、移動攝影、畫外音、內心獨自，甚至使用違反常規的晃動鏡頭，打破時空統一性的“跳接”、“跳剪”等。盡管她的電影大多帶有個人傳記色彩，但她并非一個我行我素毫不關心票房的導演，她不會拍攝只在博物館或藝術館放映的純藝術電影。

克萊爾強調，藝術電影在法國有其不可忽視的巨大市場。法國的“藝術與實驗影院”是一種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藝術電影經營體制，影院通常由獨立從業者經營，他們大多對電影藝術抱一種堅定的理念和使命感，認為電影是一門需要保持多樣性和獨立精神的藝術，不能完全聽憑商業院線及其后臺財團，以金錢和市場為惟一準則，對人們的欣賞趣味進行“格式化”。藝術影院的觀眾群體也頗具特色，他們并非受廣告所左右的時髦影迷，而是真正的藝術愛好者，這類觀眾的年齡層因具體影片的不同而有異。

“法國電影最大的特點是做藝術電影的傳統。”克萊爾驕傲地說道，一代代風格化的導演拍攝出本國味道的電影，使得法國電影觸及到了人與人關系的最深處。

拍電影沒那么簡單

克萊爾看過不少中國電影，近期比較喜歡的是婁燁執導、郭曉冬主演的《推拿》。“盲人們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這不單是生理上的黑暗，更多的是心靈的黑暗——對周圍世界的恐懼。人與人的理解是那么困難，許多不幸都由妄測產生。影片拍攝手法上非常獨特，運用大量虛焦、暗光、游移鏡頭等元素。”克萊爾表示對中國文化十分著迷，但若要拍攝一部中國文化題材的電影，她說修行還遠遠不夠，因為不深深扎進一個文化中去生活多年，是不可能拍出動人影片的。

“《35瓶朗姆酒》在英國很成功，但在德國只上映一周就下線了，票房和口碑只能等公映后觀眾看過了才能判斷。即使昨天影片首映了，我也不知道結果會怎么樣，可能誰都不會去看這個片子，可能它根本就是災難，但現在就這么悲觀還為時尚早。”帶著這樣的“無所謂”，克萊爾還有許多獨特的作品想要呈現給觀眾。

采訪結束時，小雨淅瀝，克萊爾裹緊單衣，踏著有些疲憊的步子離開。這樣的朦朧雨夜，會有怎樣的故事在滋生？會有怎樣的溫情可入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