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風景

單位租用的辦公樓后邊有一片柿子樹，在高樓林立的大都市里，這片柿子樹便成為我們從春望到夏、又從秋看到冬的最好風景。

柿子樹正值壯年，樹干有碗口粗細，蓊蓊郁郁的，正好到了我們四樓辦公室的高度。

說是風景，確實辦公室的周邊除了高樓大廈就沒啥看的。記得我們剛入住的時候，正是隆冬時節，那些柿子樹并沒有顯示出什么特別的，光禿禿的枝丫在凜冽的北風中搖晃，毫無生命可言，如果不是別人指點，我們根本不知道它們就是能結出紅彤彤果實的柿子樹。但不久我們就喜歡上了這片柿子樹。

從春天開始，隨著萬物復蘇，我們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離我們咫尺之遙的柿子樹，先是枝丫里吐出一叢叢嫩芽，接著葉片展開變成一片片心形的綠葉，原先光禿禿的枝干便綠意盎然，在陽光的照射下，很是養眼。5月份，柿子樹的綠葉間開出青白色的花來，花很小，如果不仔細看，可能會忽略過去。接著，在那些細密的花逐步凋謝后，花下面頂出一個個青色的小柿子。

看著那些藏于枝葉間、長得密密實實的小柿子，同屋的老李打開了話匣子。原來，老李的老家就是柿子之鄉，他向我們介紹了柿子的種種好處，如柿子除了營養豐富、香甜可口，還有較高的藥用價值。生柿子能清熱解毒，是降壓止血的良藥，對治療高血壓、便秘有良好的療效；柿蒡、柿葉也都是很有價值的藥材。此外，柿子樹能吸收大氣中的二氧化硫、二氧化碳等有害物質，還具有一定的環保作用。哇，小小的柿子樹竟然有這么多的優點呀。

或許是受了老李的影響，我們對這片柿子樹存有一點點期待。于是，每天我們在享受柿子樹帶給我們的一片綠蔭的同時，也在關注著這些小柿子的成長。在我們的期盼下，那些掛滿枝頭的柿子像變戲法似的，先由小變大，顏色由淺到深，再由青變紅，到了10月份，一掛掛拳頭大小的柿子像一串串紅燈籠似的掛滿了枝頭。此時，我們的心也蠢蠢欲動了。

在一次吃完午飯后，我們幾個再也禁不住柿子的誘惑，想進到樓后的院子內摘幾個。

我們單位租用的是部隊的一座舊辦公樓，如果想到院子里采摘柿子，就必須先通過樓后面的崗樓和崗樓里執勤的士兵。不料，那個執勤的士兵手一伸，把我們攔住了。

我們說：“我們只是摘幾個柿子，要不，這么好的柿子就這樣白白地浪費了，多可惜。”

當兵的搖搖頭，說：“其他人也這么說，但是部隊有規定，院子里的柿子不能摘。”

我們就有些不服氣，說：“規定是規定，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柿子爛掉吧？再說了，這么多柿子爛了，也污染環境呀！”

當兵的卻笑了，他告訴我們：“如果要是可以摘的話等不到你們。我值了三年勤，沒聽誰說過柿子會污染環境。”

我們知道，當兵的只是在履行職責，恐怕再說也沒有用，我們只好悻悻地離去。這樣，我們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那些紅得誘人的柿子解解眼饞了。

天氣開始一天天轉冷，秋風也越來越犀利，眼看著那些柿子樹的樹葉被秋風一片片吹黃，又一片片吹落，而那些柿子卻依然懸掛在枝頭上輕易不肯墜落，那耀眼的紅，給這濃濃的秋意增添了些許亮色。我們每天隔窗相望那些已經紅得透亮的柿子，在埋怨這個部隊太死板、讓這么多的柿子就這樣白白浪費掉了的同時，也感謝這些柿子樹，正是它們的執著和堅持，給我們的窗前增添了無限風光。

然而，隨著天氣一天天變冷，到了立冬的時候，那些熟透的扛不住風霜的柿子先掉下來，摔在地上，頓時粉身碎骨。幾天工夫，柿子樹下已是通紅一片。

正當我們為這些柿子無限惋惜的時候，有一天，我們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只見窗外不知哪來的一群鳥飛到柿子樹上，它們一邊嘰嘰喳喳歡快地叫著，一邊守著一只只柿子在啄食里面的柿肉。那些鳥里，有麻雀、喜鵲，還有白頭翁、灰椋鳥、領雀嘴鵯……原來，冬天時，這些鳥兒尋找食物比較艱難，便以能找到的果實充饑。可能那些鳥們餓壞了，它們一個個忘情地啄食，這個吃完了，又去吃下一個。有些膽子大的，干脆飛落到地上，去啄食那些墜落在地上的柿子。那些鳥的吃相也可謂千姿百態，它們有的俯身向下，有的擰著脖子頭朝上，還有的干脆把整個頭探進柿子里貪婪地吸食……

看著眼前這幅十分溫馨和諧的自然圖畫，我們都不敢打開窗子，生怕驚動了這些美麗的精靈。

這樣的現象一直持續了好幾天，終于，在第一場雪來臨之前，那些本來還紅彤彤掛滿枝杈間的柿子竟然一個都沒有了，只剩下些柿子的殘皮掛在樹梢。而那些鳥兒，也已無影無蹤。

那片柿子樹又恢復了我們剛來時的狀態，只是多了那漫天飛舞的雪花。

看著飄飄舞舞的雪片兒，我們知道，來年，這片柿子樹還會重復這個過程。它們自然地生，自然地開花，自然地結果，自然地墜落，又自然地成為冬天的鳥食，唯獨沒有人的干擾。或許，這就是自然界最好的原生態吧。

選自《吐魯番》2013年第2期（作者地址：100040 北京市石景山區魯谷依翠園17號樓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