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漸進式改良盡管非常安全,有時候可以取得成功,但它是一種病,是創新的敵人。
上世紀90年代深圳依靠模仿制造的手機生產廠家不敢在手機上署地名,只能印上“SZ”兩個字母,久而久之依靠抄襲、模仿起來的產品便被喊成了“山寨”,深圳也因此得名“寨都”。山寨已經成為創新黑洞:你的產品面世,或者只是將想法在KickStarter進行曝光,深圳便可快速低成本完成“創造”,最終比原產品更快、更低價格走向市場,同時還能進行“本地化微創新”。不只是硬件,軟件、餐飲、建筑、設計等諸多領域都在上演類似現象。軟件和互聯網被山寨風暴刮得面目全非,近日智能硬件領域又上演類似的山寨風暴。
比軟件更容易的硬件山寨
中國最以復制能力見長的互聯網企業騰訊正是坐落在深圳。在3Q大戰之前騰訊志在Copy中國互聯網,“漸進式改良將用戶體驗做到極致”,基于強大的用戶基礎和社交網絡能力落地。
知乎上的前騰訊員工陳希 Chris的言論便能代表復制者的經典邏輯:“如果通往成功的路已經鋪好,為什么要披荊斬棘地去走一條充滿危險并得不償失的路呢?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你能獲得的不僅是速度,還能在這節省的時間中,將自己的事情做得更好。”
山寨可能并非公司行為,下屬團隊為了快速出業績抑或完成KPI,最終走上了“捷徑”。這樣的山寨在企業部門之間甚至也未能幸免,譬如手機QQ在去年便對微信進行了復制。
聯眾、暴風、UC、網易、米聊、美團等被“復制”的產品們均曾試圖聲討,最后卻無能為力。如果你無法為產品申請專利保護,并且基于此起訴復制者并擊敗它,聲討并無意義,而被復制的創業者的不少產品本身便是對國外產品的C2C(Copy 2 China),譬如美團。UI/UE的復制更多是在道德層面被質疑,這讓互聯網成為山寨的重災區。
山寨起源于硬件,隨著硬件復興潮流,山寨也在回歸硬件。尤其是眾籌網站這一先發布創意再發布產品的模式更是給山寨行為提供了先天便利。
專利保護無法一勞永逸。因為地域區隔,法律法規有巨大的差異,但信息又高度發達,這種不對稱讓“離岸山寨”行為風生水起。深圳擁有全世界最優秀的供應鏈條件,不少海外創業者甚至愿意為此在深圳辦公,供應鏈優勢實際上也給硬件的山寨提供了基礎,深圳團隊可以用更短的時間、更低的成本做出產品來。
快捷按鈕、智能手環、智能攝像頭、Beats耳機、煙霧報警器,能夠在KickStarter上看到的產品基本都能找到對應的中國版。在IPhone6還未面世時深圳已有山寨版,這就是山寨的力量。
與軟件山寨不同的是,硬件山寨更加容易。軟件可以把體驗做到極致,可以依靠內容運營,可以不斷更新換代來預防抄襲,但硬件要預防就只能靠專利保護了。這也是為什么軟件山寨往往是大公司能勝利,譬如復制Twitter新浪微博成功而飯否嘰歪失敗,復制Facebook騰訊成功而開心網失敗,而硬件山寨則是小團隊作戰,悶聲發大財,水面之下的山寨電視盒子便占據了中國80%的市場份額,將小米和樂視盒子打得遍體鱗傷。
山寨究竟是阻力還是助力?
有人說,硬件山寨正在傷害“硬件復興”。海外創業者正在警惕中國盯著KickStarter的山寨者們,就在這幾天Beats宣稱將起訴中國的假冒和山寨廠商。專利和品牌保護措施完備的Beats被蘋果收購之后擁有更雄厚的資源來打這一場跨境的“反山寨”之戰,普通創業團隊面對“離岸山寨”則只能望洋興嘆。
雷鋒網創始人林軍在對話《數字化生存》的作者尼葛洛龐帝時,曾經委婉地解釋究竟什么是山寨:“模仿式創新。”硬件制造業是特別集權的事情,極度依賴供應鏈,產品周期很長,這導致其落后于市場需求,6到12個月出產品,用戶需求早已發生變化。山寨則縮短開發周期,用戶喜歡的東西深圳人民能夠在一個禮拜時間造出來并且便宜地給到用戶。理論上來說,山寨把硬件整個制造工業流程和周期縮短了。
對深圳制造業頗有研究的香港科技大學副教授邱林川對山寨更加理性。一方面,山寨讓深圳制造業發達,為其沉淀了大量的硬件人才,這與今日深圳濃厚的創客文化和開源硬件生態有著一定的聯系。另一方面,如果按照正規流程來做硬件,除了周期長、成本高之外,還會遇到政府批文等繁文縟節。山寨則可以繞過這些限制,譬如山寨盒子便可以繞過牌照、版權和管控。就像黑客精神一樣,雖然山寨是非法的,但是比體制內可以更加好讓社會完成其功能。筆者找到了能夠佐證邱教授觀點的百度百科“山寨文化”詞條,山寨已成為“反權威、反主流且帶有狂歡性、解構性、反智性以及后現代表征的亞文化的大眾文化現象”。
山寨基于已存在東西進行漸進式的改良,甚至做到青出于藍,譬如騰訊。硬件領域要做到這一點更加容易,硬件形態相對固定,而深圳有領先的元器件和生產工藝。不過,尼葛洛龐帝對于這樣的能力并不以為然。“漸進式改良盡管非常安全,有時候可以取得成功,但它是一種病,是創新的敵人”。但他同樣認為“漸進式改良也不平凡”。
山寨文化不再是過街老鼠
一個趨勢是,牛X的產品聲稱自己已經不怕抄襲,哪怕是硬件。正是因為難以復制,或者說有特有的壁壘和模式,一些硬件已經走向開放。最新的例子是特斯拉宣稱將開放所有專利給善意使用的人。
軟件的開源運動,與山寨運動本質上都是在向權威和主流挑戰,Android和Chrome的極大成功,與開源背道而馳的微軟日益衰落一定程度說明了開放的力量,雖然現在開始接納但為時已晚。
硬件領域同樣在上演開源硬件的潮流,Arduino開發板生態的繁榮讓創客們可以基于此創造硬件,但這種幫助更多是在產品驗證階段。但正如林軍的觀點,山寨與開源并不相同。山寨是處于商業目的,而開源硬件更多是基于興趣。
將專利開放,讓硬件開源的思路是硬件玩家開始不再忌憚復制威脅的表現。如果說當初有人將“汽車擁有4個圓形的輪子”申請為專利,恐怕汽車工業遠不如今日發達。正是因為山寨產業的發達,智能手機可以做到300元不到的價格甚至更低,耳機、音響、電視等數碼產品讓低收入人群可以購買,且不乏面向廣場舞大媽的智能音響播放器這樣的微創新產品。
而專利看上去可以保護創新,但實際上很可能會產生降低市場化速度、提高產品成本的催化劑。就像前文提到的那個快捷按鈕的例子,在美國的“始祖”產品竟然可以賣出數十倍于成本的高價賺取巨額利潤,如果沒有山寨者出現恐怕吃虧的還是用戶。
山寨并非一文不值
被冠以寨都多年的深圳正在想方設法去掉這一頂帽子,在智能硬件等新興產業中進行大規模投入,以求向“中國創造”轉型。深圳已經有不少原創項目,其中一些已在嘗試登錄KickStarter這一全球創新圣地。山寨,是否會傷害硬件復興,還未到蓋棺定論的時候。(雷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