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燁至少有兩個口頭禪:“哎喲”和“你知道嗎”。兩句都得用東北話的口吻來說,尤其是后者—劉燁時常合并成“你造嗎”,無意中跟網絡流行語接軌,聽起來,跟他在微博上展示出的逗比形象,如此貼合。
出道16年,劉燁早已對掌控自己的形象駕輕就熟。他不再是那個被視為軟弱卻只能心中暗忍的“憂郁男”,盡管有跡象表明,那個最初的名頭也是他選擇要呈現給大眾的一面。
他曾經被塑造成野心十足的影帝,但經過結婚這道人生至關重要的分水嶺,為夫成父的劉燁似乎突然失去了追求事業的銳氣,相比較剛出道時就憑《藍宇》拿下金馬獎影帝,劉燁最近一次獲得較為權威的表演獎肯定還要追溯到2007年,那一年,他憑借《滿城盡帶黃金甲》中懦弱王子的角色獲得了香港電影金像獎和金紫荊獎的最佳男配角提名,最后的結果也只是提名。這使得他的位置有點尷尬,畢竟是影帝,起點擺在那里,但起點似乎已是頂點。如今的活躍度多少還有賴于他在微博中的“上躥下跳”。
盡管他“哈哈哈哈”地大笑著夸自己帥,是演藝圈里“特別的一款”,盡管近年來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并不多,他也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我這小腦袋還行,如果我想做我一定會去做。”
但事實上,他有著復雜而敏感的內心,就好像他曾經扮演的那些角色,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并主動地對外塑造著自己。如今,他用逗比的形象將這種種巧妙地藏了起來,好在,他算是明星中足夠坦誠的那一種,你不說,我不主動承認;你說了,我也不會否認。
6年前,劉燁會在記者采訪時突然問:“你說,現在國內的年輕男演員,如果排前五名,我能在里面嗎?”在記者的描述中,此時的劉燁“沒有自負的表情,像在課堂上向老師提問的中學生那么認真、迫切和理所應當”。

2013年到2014年,劉燁參加了兩檔電視節目的錄制,《中國達人秀》和《花樣爺爺》。這打破了他此前的工作慣性。經紀人常繼紅說服他的理由是:“現在大家都去做了,你要不做,是不是你位置不行?人家瞧不起你。”
這句話,顯然觸動了他。
類似的狀況,十年前也出現過。那一次,他接拍了海巖劇《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那時的劉燁專注文藝電影,他由《那山那人那狗》成名,憑借《藍宇》拿到影帝,身邊的朋友“忽悠”他:別拍電視,只接觸高大上的電影。2001年,當電影《巴爾扎克與小裁縫》做宣傳時,劉燁發現,一起合作的演員陳坤、周迅都有很多粉絲,自己卻被冷落,只能在旁邊看著倆人給觀眾簽名。這讓他抱定了“電視挺好使”的念頭。
“我覺得拍電視劇其實也挺好的,養活自己沒問題,養活家人也沒問題。如果拋開還要保證電影的什么位置,實在不行,我好好地、認認真真地拍部電視劇也挺好的。之前想得特別多。”他說。
值得慶幸,劉燁的這兩次規劃,都如愿以償。《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讓他擁有了基數龐大的收視群體,事業攀上新高度;《中國達人秀》和《花樣爺爺》的表現,則令劉燁賣萌幽默的逗比形象更加真實可信,盡管這背后的故事并不全是電視熒屏展現出的趣味十足。
“太不容易了。”從《花樣爺爺》談起,劉燁先“啪啪”打開打火機,燃了根煙—帥氣的動作就像還沒走出《北平無戰事》的角色方孟敖,后者在片中時常有點雪茄抽的長時間鏡頭。
“了解我的人知道,拍戲一直在攝制組,我是很有脾氣的,而且絕對不忍的,有脾氣直接發出來。人家說白羊的脾氣是不考慮直接就來,但跟爺爺們不行。最主要的是你的習慣全被打破了。因為十幾年沒跟別人睡過一間屋了,不帶洗手間的那種屋子。曾老師上廁所得一個小時,秦漢老師早上梳妝得半個小時,經常輪不到我洗把臉,就得出門了。哎喲我的天哪!關鍵是四位老師來自上海、北京、臺灣、香港,完全不同,而且都是德高望重。誰也不會說點兒軟的,有什么問題他們都沖我來,哎喲我的天哪!前兩天我在上海做宣傳,我一看四個老師都來,我就開始哆嗦,太折磨人了,太折磨人了,太折磨人了。”
在《北平無戰事》里,劉燁有場跟廖凡在書店對話的對手戲,廖凡要開燈,劉燁叼著雪茄,豪氣道:“我眼睛很好。”劉燁的眼睛曾被他的老師概括成“漂亮的憂郁”。但實際上,他近視度數很深,就連面對面的采訪,他都表示“看不太清”對方。但劉燁極少在公開場合戴眼鏡。
2009年12月,劉燁到北京語言大學跟學生交流,罕見地戴上了眼鏡。被問及緣由,他答:“為了交流,希望能看到對方”。
在卸下偶像武裝的交流會現場,劉燁坦承,他在剛出道之初,的確“不太愿意跟別人多溝通”,他怕說錯話。就像《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中,出身農村逐漸見世面的龍小羽,踏入娛樂圈不久的劉燁,“對什么都不是特別相信,一直小心翼翼地看這個世界”。他說,有時候,做些改變很有必要。“我自己以前是一個挺悶、挺軸、挺較勁的人,有人跟我說劉燁你太不合群了,你試著跟大伙開開玩笑,試著跟朋友多多接觸。我當時就把這兩句話寫下來了。此后,但凡別人和我說的我覺得有用的話,我都記在一個本子上,后來覺得這些對我還是挺重要的。”
有媒體分析過,沉迷網游的人有共性,執著于對虛擬世界的權力—而劉燁的習慣是一定得排進華人前100名才罷手。這還算是他“好一點”的狀況,已經不是此前的“必須最好”。
為人所見的,劉燁的熒屏形象歷經很明顯的分野階段:憂郁小生、硬漢、逗比男。憂郁,算是劉燁戴過最久的一頂帽子。先是因為同類角色演繹得太多,隨后則被廣為報道的失眠固化了這一標簽。劉燁曾經很享受這種“殊榮”:“覺得多酷啊,梁朝偉也是憂郁小生啊”。
直到有一次一個男孩來采訪他,問話的句式是:“劉燁,像你這么懦弱的人”。他只好撐著,把問題答完。“人家就認為你就那樣,你特生氣,但又不能跟他急。都以為我生活中特苦大仇深,誰給我屁股一腳,我還得陪著笑那種。”
他說,《血色浪漫》里的鐘躍民才是自己骨子里的東西,“特貧,特陽光”。他自信地表示:“只要有我在,那就是好玩,就只剩樂了。”然而,在開通微博之前,劉燁的這一面并不為人所知。
2006年,演完《滿城盡帶黃金甲》,劉燁被好多人罵,說他就是那種特“rua”(軟弱)的人。時年28歲的他終于決定要轉戲路。“我覺得男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別人說你‘rua’你知道嗎?后來想,好吧,哥們兒去拍點兒猛的,猛誰不會啊!就唯一一次刻意演了兩三年比較生猛的,像《硬漢》第二部,我自己就演得挺過癮的。后來人家說:‘下面邀請銀幕硬漢劉燁’,哎呀太好了,終于扳過來了!”
盡管現在成天在微博上展現著神經大條的逗比一面,但對于別人如何看自己,劉燁其實非常在意。
2014年11月,話劇《琥珀》將由年輕演員第三次演繹。此前,在2005年和2010年的演出中,劉燁都以男主角的身份登臺演出。當問及劉燁的計劃,他說:“老的不想再演了。怕給人感覺,沒新東西了,翻舊賬。”
他說自己最想合作的導演是北野武,但“可能沒法成行”,因為“人家哪知道還有這么一號人”。
他的敏感隨處可見,壹讀記者準備端杯子喝茶,發現劉燁的杯子里幾乎只剩茶葉,便給他加水。拿起茶壺的當口,劉燁連說“謝謝”,隨即,他笑著說:“你是不是本來自己想倒,因為我說了:‘謝謝’。就倒給我了?”
從前的他是名副其實的網癮少年。在上海拍婁燁的電影《紫蝴蝶》時,每天晚上10點收工,劉燁直接打車扎到網吧,第二天5點才回到房間睡覺。兩小時候后,他接著拍戲。玩《傳奇》,他打到“道士”的級別,擁有所有的戒指,還跟游戲中結交的很多朋友見面。所幸,并不是所有片場駐地都能找到網吧,劉燁才沒像他調侃的那樣“葬送青春”。
結婚后,妻子看不慣他成天對著電腦屏幕打打殺殺,扔掉了他的電腦。劉燁現在只好轉向手機上的游戲。有媒體分析過,沉迷網游的人有共性,執著于對虛擬世界的權力—而劉燁的習慣是一定得排進華人前100名才罷手。這還算是他“好一點”的狀況,已經不是此前的“必須最好”。
他并不忌諱談論自己曾經“特急”的心態,甚至急到“咬牙瞪眼地恨不得做個小人扎人家”,“你看這兩年誰拍什么特火,誰導什么特火,以前我一定會嫉妒,”他說,“但是”的轉折過后,他又變得自信滿滿,“我覺得我小腦袋還行,想做的話應該是馬上就能出來。”
至于這個“小腦袋”到底行不行,他也很快給出了例證,當然,是以現在的逗比的方
式—
他跟壹讀記者透露說,年底有個“一定得接”的大戲,“戲特別苦”—他曾因怕苦,拒絕過陸川的《可可西里》。
“劇本寫著,在冰河上拿著槍跑,腳底一松,掉到冰水里……但我前兩天在法國給自己買了套潛水服你知道嗎?穿里邊,到北極潛水都不會冷的那種。我都想好了,我偷偷穿里邊,然后特別敬業地說:‘導演,什么時候開始?’‘再來一遍吧!’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