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雷蒙德·卡佛一直被眾多評論家稱為極簡主義之父。卡佛的作品集《我們談論愛情時所談論的》被認為是極簡主義的代表作。該作品集將卡佛作為極簡主義作家推向世界,同時也使卡佛極簡主義創作風格成為評論界的爭論焦點。一些學者認為簡約是卡佛作品的主要特色,即“少即是多”的效果;而持相反觀點的學者認為,卡佛的極簡主義寫作具有暫時性,只屬于卡佛創作中期的某段時間,早期和晚期不具備此特色。另外,卡佛的短篇小說中屢屢出現同一個故事的兩種不同版本:詳盡版和極簡版。兩種版本的出現,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有兩種解釋:卡佛本人的修改或編輯的刪減。本文試將極簡主義作品《紙袋》與卡佛手稿中的同一故事《短暫的風流韻事》進行比較,以求對卡佛極簡小說創作的真相進行探究:1.卡佛的極簡創作是其一生持續不變的風格還是由于外力原因(編輯)的暫時性風格;2.卡佛的極簡作品是否真的符合“少即是多”的簡約美學標準。
關鍵詞:雷蒙德·卡佛 《紙袋》 《短暫的風流韻事》 極簡主義
1981年雷蒙德·卡佛的成名作《我們談論愛情時所談論的》(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①,將卡佛作為極簡主義作家推向世界的同時,也使卡佛的極簡主義創作風格成為了讀者和評論界爭論的焦點。三十余年來,卡佛研究者們關于卡佛小說的簡約美學之優劣的爭執一直沒有定論。約翰·巴思(John Bath)等學者高度贊揚簡約主義,提出“少即是多”的精辟闡釋。亞當·麥爾(Adam Meyer)等學者認為,卡佛的寫作風格的演化過程如同沙漏,簡約主義代表作《討論愛情》即是沙漏的最小處。麥爾認為,雖然卡佛曾一度是極簡主義作家,但卡佛并不是一開始就是,而且晚年時期也不是。因為沒有確切的理據,其他卡佛學者們并不能接受麥爾關于卡佛創作風格改變的思想。而在中國,雷蒙德·卡佛則是一開始就以極簡主義作家的身份為讀者所熟悉的。除了唐偉勝教授在敘事學上的研究之外,相關的評論大多將目光停留在卡佛作品的極簡主義審美之上。本文試從美國文庫版的卡佛手稿《新手們》中摘取小說《短暫的風流韻事》(“The Fling”)②,與極簡主義巔峰之作《討論愛情》中的同篇小說的刪減版《紙袋》(“Sacks”)進行比較,以求對卡佛極簡小說創作的真相進行探究:是否極簡主義巔峰之作時期的創作和卡佛整個一生的創作風格一致;或者卡佛一生的創作的真實風格正像亞當·麥爾之沙漏;或是卡佛真實創作風格其實一直都不曾改變,甚至與極簡風格相悖!
《韻事》和《紙袋》的主要情節都是描述一名書商萊斯在出差的途中在機場與父親見面時,父親對他坦白的一場婚外戀。然而,兩篇故事的敘事風格、婚外戀的結局等卻使它們成為了兩篇風格迥異的作品。通過2009年美國文庫出版的《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說集》(Raymond Carver: Collected Stories)③中兩篇小說的仔細對比研究,本文認為,這兩個版本的小說除了標題、篇幅等外在形式上的不同外,在敘事、主題等實質內容方面還存在很大差異。
一、篇幅
因為卡佛的遺孀嘉拉佛(Tess Gallapher)特地將卡佛手稿《新手們》及其經過利什編輯的《討論愛情》的故事都整理到2009年的小說集中,這為我們比較這篇故事的兩個版本提供了很多便利。《韻事》最初的完成時間大約在1967年(據卡蘿爾推測),在1974年的《觀點》雜志上付梓。1977年,《韻事》被收錄在小說集《狂怒的季節》(Furious Seasons and Other Stories)里。1981年經編輯、更名后變成《紙袋》,收錄到《討論愛情》中。《紙袋》在《卡佛小說集》中占大約6頁半的篇幅,而《韻事》則占約15頁半。這篇小說受到的待遇與整部手稿的其他小說大多一樣:都被大刀闊斧地刪減了。整部手稿在小說集中一共202頁,而《討論愛情》在小說集中一共只有103頁。
卡佛的手稿的出現,使刪除一詞不再有異議。然而,在刪除這一事實未得到確認之前,人們一直認為卡佛同一作品以不同形式出現,是由于卡佛自己喜歡修改的結果。這一說法似乎有事實依據:卡佛的短篇小說存在一個共性,那就是同篇短篇小說有在不同雜志上同時發表的時候,還有在一系列的不同作品集中重復出現,或以不同面貌即同一故事的不同版本出現。然而基本規律則是最先出現的篇幅長,情節飽滿,交代細節;而中期出現的,尤其是《討論愛情》版本中的篇幅簡短,情節簡潔,語言冷峻;后期出現的則大多是前期的類似版本。因此,在卡蘿爾將卡佛的創作真相揭示出來之前,學者們對于卡佛的這一創作風格的變化大多用重寫(rewrite)或修改(revise)來解釋。卡佛自己也在1981年寫的隨筆《激情》(“Fires”)一文中提及的,自己記性不好,喜歡將作品改來改去,加點這個,刪掉那個。對于卡佛的這一說法,確實讓卡佛研究者一度迷茫,無法確認卡佛的真正風格。這也就間接導致了極簡寫作優劣兩派的長期意見
不一。
在2009年卡蘿爾編寫的卡佛傳記中,真相大白與卡佛研究者面前:卡佛因憐憫“利什而不情愿地認可了他的修改”,并且將其解釋為自己喜歡在動筆之后對一篇小說進行修修補補,而絲毫不提利什的修改。這樣,通過對早期小說集的重新整理以及關于版本的那些聲明(即自己喜歡修補),“卡佛將與利什的修改有關的所有令人尷尬的往事拋在了腦后……同時希望沒有損害他和利什的關系”④。卡佛帶著自己不喜歡的極簡頭銜,苦心地維護編輯的聲譽,局外人無法了解卡佛創作的真相,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二、敘事
卡佛作品原稿與極簡版除了篇幅上的不同外,兩篇小說在敘事上也有差別。卡佛極簡主義作品的原稿與《討論愛情》之前以及之后的小說一直都有特定的敘事基調。這是卡佛作品一直都保留的風格,與極簡作品集《討論愛情》中的存在明顯差異。
差異之一體現在句法和詞匯等方面。與大部分極簡小說一樣,《紙袋》也是將長段落分解成幾個小段落,或是長段削消減為短段落,從而形成的所謂極簡段落,與短句在小說中形成諸多空白,打破了敘事的整體性。文中充滿了斷裂的、不連貫的敘事。而敘事過程中的詞匯也是相當精練,大多是名詞、動詞、代詞等實義詞,形容詞和副詞也僅限在最低水平。可以說,在句法上,《紙袋》完全遵循了小說集《討論愛情》的極簡主義要求。正如約翰·巴思對極簡主義小說的界定:極簡風格包括短小的段落或超短的故事,干癟的詞匯、句法,避免圓周句、復雜的從屬結構和比喻性的語言,同時故事的人物、說明、行為,甚至情節都是簡單的。⑤《紙袋》中將《韻事》中的長段落幾乎都削減為簡約的短句組合。其中很值得一提的是,小說中簡約的對話,全部加上極簡的標簽(trademark):他說、我說等。
敘事的連貫性被這一標簽打破。利什不想將讀者帶入故事情節之中,也許他更期待小說對讀者產生“陌生化”的效果。Enrico 認為這一標簽會使讀者與文本疏離(alienate the reader),而人物對話的節奏也變成切分音似的,甚至是催眠的效果。⑥顯然Enrico認為,極簡主義這一標簽,積極方面的作用是很值得懷疑的。這一標簽在《卡佛小說集》的其他作品集里沒有出現,足以顯示卡佛本人對于添加這一標志的喜好傾向。
此外,《紙袋》省略了《韻事》里諸多背景介紹和細節描寫。其結果是兩篇小說在敘事效果上也有不同的表現。《紙袋》顯得冷漠,而《韻事》趨于感性。小說《紙袋》的敘述可以說是惜字如金,語言冷峻,絲毫不帶個人感情。在故事的開場,兩篇文章即給人以不同的感受:
I want to pass along to you a story my father told me when I stopped over in Sacramento last year. It concerns some events…before he and my mother were divorced.
通過短短的四行文字,讀者只是粗略地知道了事件的大致時間。很難想象,這來源于原稿中18行的敘述。雖說厚重的描述也許在原稿中難免會出現,但《韻事》中大量敘述詳盡的長段落,雖有些許瑣碎卻不乏緊湊,并且有一絲溫情在其中。與《紙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原稿中流露的情感:
I want to relate a story my father told me last year…I admit I feel badly that day with regard to my father. (此處原稿為18行)
這兩段文字的比較足見編輯的刀斧之痕,似乎編輯利什在故意將卡佛作品中感性的成分去掉,只剩冷冰冰的陳述,從而達到極簡主義的“標簽”特色:所見即事物本身的整個冰塊效果⑦(“whole ice cube” effect)。對此, D. T. Max分析和評價非常貼切:他認為,利什一直都在提防卡佛作品的感性傾向。在卡佛的手稿中,卡佛作品的人物討論自己的感情,他們會談論自己的悔恨,做錯事情會哭出來。在利什的掌控之后,這些人物都停止了哭泣,沒有任何感情。這是因為利什喜歡不動聲色地描述。⑧Frank Kovarik 也指出,利什的審美只注重表面,無視卡佛原著中的精髓。原著中很多神圣的時刻,如對和諧的渴望、超驗意識和精神頓悟。這些作品的靈魂,人生中最美麗、溫柔的部分均被掐掉了。⑨以理性的方式敘事,甚至小說人物也失去了感性思維,很難想象人們在讀完《紙袋》后會有何感觸。文學作品的動人之處,莫過于在與讀者的互動過程中產生共鳴,達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目的,而卡佛的《韻事》正是能使讀者感動的作品。
三、主題
讓D. T. Max和Kovarik及其眾多讀者感動的原因,除了小說《韻事》中的感性描寫外,更重要的是讀者在無形中得到的感悟,甚至是道德的教育、靈魂的洗禮。在《韻事》被刪減成《紙袋》后,作品的道德教育作用大打折扣,其變化具體表現在兩篇小說的主題和情節上。
首先,小說標題的差異就可以突出不同的主題。卡佛的原稿小說的名字“The Fling”,重心在父親的一件風流韻事上,主題雖直截了當,卻更有深度;而利什則將之改成了“Sacks”(紙袋),重心轉移到了紙袋上。當然,此標題的含義顯而易見:紙袋里裝的是父親給兒媳和孫子的禮物,萊斯把它忘在了機場,顯示出萊斯對父親的忽視;另一層面——瑪麗和萊斯關系破裂,禮物被遺忘也沒有任何影響。正如《紙袋》的結尾:“瑪麗不需要什么糖果……那是去年的事了,今年她就更不需要了。”這樣的開放式結局似乎在給予讀者想象的空間,讓讀者自由地尋找任何導致萊斯婚姻破裂的原因。
但細讀兩個不同的文本,《紙袋》實際上卻削弱了原稿的主題。除了敘述一個老人短暫的、讓兒子及讀
者均不以為然的出軌事件之外,《紙袋》的意義也僅限
于此:即讀者自己可以加入自己的想象或推測,這也是“少就是多”的特色。僅此效果,《紙袋》很難打動大部分讀者,也很難讓人對這篇小說留下深刻的印象,更別說引起共鳴。但深入《韻事》的情節可以明顯讓人感覺到:原稿情節發展自然,甚至能達到讓人震撼的效果,與《紙袋》單薄的情節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紙袋》中,一連串使情節自然發展的細節均被刪除了,而其他細節的處理也顯得粗糙。細節之一是萊斯父親與推銷士丹利產品的女推銷員薩利(Sally)的初次韻事。《紙袋》中在父親與女推銷員初步的寒暄和對家庭等私人問題的了解之后,雙方便你情我愿地開始了曖昧關系。女推銷員的這一形象似乎與作為兩個小孩的母親,高中就與丈夫相識、到相戀,并且一直為自己能走到現在而感到驕傲的人物形象不相吻合。故事的可信度在此大打折扣。故事的邏輯性顯然不夠。然而這一問題在原稿中絲毫不存在,因為原稿的情節是顯然不同的。在《韻事》里,薩利的反應消極被動的。父親的進一步解釋讓事件更加合情合理,“I don’t know how to say this, Les, but I raped her……She didn’t encourage me”這種處理將薩利和父親的第一次“失誤”描繪得自然合理,更符合人物感情的發展——畢竟一位是和妻子關系融洽、從結發起沒做過一件背叛的事的丈夫,另一位是與丈夫相戀多年的妻子,一種無意識的行為才更適合當時的境況。《紙袋》中完全沒有體現萊斯父親的心理,也使父親這一形象缺乏了可信度。原稿中父親對兒子的懺悔,讓讀者對父親多少產生了一些諒解,使父親的形象更加豐滿起來,增強了小說的邏輯性與可信度。
另外一個至關重要的細節,決定了兩個不同版本小說的主題的差異。那就是萊斯父親提到的“這件事里最重要的東西……比你母親離開我還要重要的事”。在《紙袋》中,最重要的東西變成了他和薩利東窗事發,被薩利丈夫拉里(Larry)發現。結尾是萊斯父親順利逃脫,拉里感到崩潰。而在原稿里,事情卻完全出乎意料。拉里在事件之后,獨自失魂落魄地離開。在繁華的市中心租了房子,用水果刀捅了自己三四十刀,房子里血流成河。最后因失血過多在醫院不治身亡。拉里的悲憤以及自我傷害,激發了眾多讀者的同情心。父親的風流韻事對世人也將是一種有效地警示。小說充分地激起了讀者良心、道德等諸多方面的共鳴。而萊斯父親之后一再強調的內心獨白,則將這一“最重要的事”解釋得到了合理的解釋。“It’s hard to walk around with that other on my conscience. It keeps coming to me.”萊斯父親的韻事直接導致拉里的自殺事件,同時也埋葬了自己的幸福婚姻,他一直無法擺脫自責。就他而言,拆散別人的婚姻,導致他人死亡,顯然比對自己婚姻的傷害要更加罪孽深重。因此,讀者有理由相信,這就是萊斯父親所謂的比“母親離開”還重要的事情。而《紙袋》中的這一重要事情則讓人費解,一直到小說結尾都找不到這件可以稱之為重要的事。利什的處理使得原本驚悚的案件變成了平淡無奇的小事,使小說無法自圓其說,小說的情節發展又一次出現了邏輯錯誤。退一步考慮:這是利什故意所為,為了給讀者以聯想的空間,以體現極簡作品“少即是多”的特點。但事實是,估計一般讀者都想象不出拉里會采用這樣歇斯底里般悲觀的解決辦法。
拉里自殺,以及父親自責這些細節,將《韻事》升華到道德教育的高度。這與卡佛小說的主旨,即與卡佛及其恩師加德納的寫作目的相當吻合——卡佛一直認同的觀點:藝術應該具有道德影響力。⑩小說《韻事》不光能給予讀者以娛樂,或是以供飯后談資,更能給讀者以道德方面的教育,情感方面的震撼。而《紙袋》則大大削弱了這一效果,讀者讀完后很難推測對文章中的潛文本,利什精心隱藏的故事內核可能永遠只能潛藏在故事里,是讀者無論怎樣挖掘和品味都很難找到的。讀者的大致印象估計只是一篇反應家庭內部問題的隨筆的層面,無法給予人共鳴。
在《討論愛情》這本編輯的斧鑿之痕大過作者的署名的小說集里,像《韻事》這樣被刪減的小說大量存在。早在1972年,當卡佛在《先生》雜志發表第一篇小說時,利什就把小說的標題《真跑了這么多英里嗎?》改為了《這是什么》,小說的內容也有相當嚴重的刪改。卡佛妻子瑪麗安認為卡佛是“把自己賣給了權貴”,而卡佛雖然心里對刪改不滿,但不得不讓步。卡佛當時就斷言: “它們還是我的小說。……在它們發表之后,如果我想做的話,我可以把他們改回來或者使用原來的標題。”{11}卡佛的同一作品,以長短不一、不同標題的形式出現的原因就在此。在之后的小說集《大教堂》和《自選集》中,卡佛終于完成了心愿,非刪減版的一系列小說都得以還其原貌。
極簡主義作品集《討論愛情》中的故事原型,大
多屬于卡佛人生中戒酒恢復階段中不可缺少的組成
部分。這些小說與卡佛的清醒、難以得到的心理健康
和精神幸福息息相關。{12}被卡佛認為的小說中的深意,均被編輯無情地肢解,對于正確理解卡佛小說將是
一個很大的障礙;而另一方面,對于卡佛作品不同風
格的出現,修改一詞已經深入讀者甚至批評家的理
解之中。確切的原因刪減卻只為少數人了解。對卡佛極簡作品成因的措辭和理解上,在國內外,尤其國內的評論屢屢出現常識性的錯誤。在過度強調卡佛極簡主義外在形式的審美標準時,人們似乎忽略了作品的內在真諦。《紙袋》中主題意義的缺失,正是極簡主義所缺乏的;而《韻事》中所感人至深的,正是卡佛所追求的文學的道德感染力的表達。對比這兩部作品可以看出,對于卡佛作品,尤其是《討論愛情》中的極簡小說,光從形式上欣賞是遠遠不夠的,甚至不妥的;深入卡佛作品的本質,發掘形式之外的內在,才能真正懂得卡佛作品的極致之美。
① 卡佛作品集和小說的名字不同的譯本有不同的譯法,本文為了統一,均采用2012年北京龍門書局出版的《雷蒙德·卡佛:一位作家的一生》中戴大洪的譯法。小說集《我們談論愛情時所談論的》在本文中簡稱為《討論愛情》。
②③ 本文將分別簡稱為《韻事》和《卡佛小說集》。
④⑩{11}{12} 卡蘿爾·斯科萊尼卡:《雷蒙德·卡佛:一位作家的一生》,戴大洪、李興中譯,龍門書局2012年版,第502頁,第38頁,第279頁,第466頁。第38頁提到,卡佛認為,“加德納是一位相信藝術具有道德影響力的文學圣戰者”,卡佛的寫作很大程度上受老師加德納的影響。
⑤ Barth,John. Further Fridays: Essays, Lectures and Other Nonfiction,1984-1994[M].Boston: Back Bay Books,1996:68.
⑥ Monti Enrico. “Il Miglior Fabbro? On Gordon Lish’s Editing of Raymond Carver’s 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J]. The Raymond Carver Review 1(2007): 53-74.
⑦ Hallett, Cynthia W. Minimalism and the Short Story: Raymond Carver, Amy Hempel, and Mary Robison [M]. Lewiston, NY: Edwin Mellen Press, 1999:1.
⑧ 筆者譯。參見http://www.nytimes.com/1998/08/09/magazine
/the-carver-chronicles.html。
⑨ 筆者譯。參見文章“It’s All Right to Cry:Restoring Ray
mond Carver’s Voice”,http://www.themillions.com/2010/
02/its-all-right-to-cry-restoring-raymond-carvers-voice.html。
參考文獻:
[1] Carver, Raymond. Fires: Essays, Poems, Stories [M]. New York: Vintage Contemporaries, 1989.
[2] ——. Raymond Carver: Collected Stories [M].New York: The Library of America, 2009.
[3] Meyer, Adam. “Now You See Him, Now You Don’t, Now You Do Again: The Evolution of Raymond Carver's Minimalism.”[J]. Critique 30.4 (Summer 1989): 239-51. Rpt. in Ewing Campbell, Carver. 143-158.
[4] Sklenicka, Carol. Raymond Carver: A Writer’s Life [M].New York: Scribner, 2009.
作 者:李仙瓊,文學碩士,湖南科技大學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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