夼里人家

貝草夼，是一塊福地；夼里人家，無疑是有福的。

——題 記

“折幾根！太美了！”一個詩友大呼小叫著。

我們都圍上來，見村后頭一排花樹之間，搖曳著一叢結穗的茅草，那穗頭上密生著許多細碎的小花，而那莖干細瘦高挑，因穗頭的沉重而略微地彎著，仿佛一根被大魚銜住的魚竿，繃著，彎著，又搖著，要怎么美就怎么美。

“折不斷！太硬了！”

幾個想幫忙的男士也使不上勁，正犯愁呢，一句溫柔甜美的問話傳過來：“要剪刀么？”

我們循聲看去，見后窗上一個年輕女人的臉，正笑成一朵玫瑰花。

毫無思想準備的我們不禁爆笑起來——這不打招呼就偷折花草，本來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被偷的人卻沒有喝斥，反而軟語相問：“要剪刀么？”不知怎么，忽地想起一個故事，說一個小和尚夜半翻墻外出，方丈看見了非但沒有訓斥，反而在小和尚夜歸之時，彎腰曲背權當翻墻落腳的凳子，這其中的慈悲，讓人肅然起敬。

女人遞過剪子，詢問我們的來意。我們告訴她說，我們是作協的，來這里看看。言來語去之間，我們漸漸地有些熟悉了。有個女友趁機提出參觀她的家，她謙遜地說：“來吧來吧，只是家沒收拾，有點亂呢！”

一行人就興沖沖地從屋后繞向正門，不禁暗暗地一驚。她家的門頭上寫著“杏源府第”，迎出來的男主人說命名的靈感來自村頭的“杏花源”。推門進去，卻見石砌的院落里偏留出長方形的一塊土地，上面種了黃瓜、西紅柿和茄子等蔬菜，雖然已經有過季的跡象，但菜園里泥土濕潤，新種的小白菜冒出簇新的小葉子，可見這家的主人多么勤快。

來到家里，是寬敞整潔的三間，沙發、電器、墻上的裝飾和城里人家也沒有什么分別。

“在這兒生活，安靜，空氣也好。”聽了女主人的話，我們臉上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要很多錢吧？這么大的院落？”我們問。

“當初花了十六萬。現在還不得二三十萬？”

我們在腦海里迅速換算，立刻打消了在這里買一棟平房的幻想。想起剛來的路上采訪到的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在安詳地曬著太陽（他說村里的福利怎么好，他甚至可以拿到3800塊錢的養老補貼），想起一路看到的整齊的紅屋瓦，家家門口栽植的茂盛的果樹，還有村口幽靜美麗的“水韻亭”……我們唏噓、感嘆，再次羨慕夼里人家的福分。

往外走的時候，兩口子熱情地送出來。我們被房屋旁邊的菜園吸引住了——這哪里僅僅是菜園？分明是菜園加果園加花園啊！你數數，低矮的朝天椒舉著小小的火把，番茄的枝葉間藏不住一盞盞紅燈籠，青青的蘿卜已經開粗，而守護在它們身邊的是無花果樹、石榴樹、杏樹，它們仿佛是菜園里新來的移民，不是很茂盛，手里握著寥寥無幾的果子（剛栽一兩年）。而在菜園的邊上，一溜步步登高花爭奇斗艷，而旁邊玫紅色的月季開得正旺，一叢淡竹搖曳出這一戶人家的獨有的詩意。

“摘點小柿子吃吧，沒有農藥啊……”女主人送我們向下走的時候，還用她唱歌一樣的嗓門朝我們發出溫柔的邀請。

我們揮揮手，再次看見“杏源府第”這幾個大字。我想，這個村子環境這么美麗，生活這么富裕，人又這么熱情善良、勤勞能干，如果改成“杏源福地”，也很恰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