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

“小斌，我知道你很難理解我的做法。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隊長，還愿意聽我解釋的話，明天晚上12點到地壇來吧。”看完短信，王浩斌隨即把它刪掉。

王浩斌是一個普通的市民，獨自住著一套幾十平米的商品房，屬于那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城市里鄰里關系的主旋律向來都是冷漠，鐵門一關，即使是對門，也有可能形同陌路。正是在這種冷漠的鄰里關系下，王浩斌的鄰居們并沒有發現他的異常——他出現在家里的時間并不怎么規律，時早時晚，有時候甚至是幾天也不回家。這一切表明王浩斌似乎并不像他表現的那么普通。

王浩斌確實不普通，他是“A組”的成員。而他剛剛收到的那條短信，正是他敬之如師的隊長，他剛剛叛逃的隊長給他發來的。

“A組”是一個隸屬于政府的特殊機構，它最大的特殊不在于它的隱秘性，而在于它的成員——它是由一群超能力者組成的特殊行動組。而這個特殊的行動組成立的目的則是對抗一支同樣由超能力者組成的反政府勢力，代號“真實”。

超能力者不是從來就有的，可查的記錄最早出現在30年前。正如超能力的神秘一樣，它的由來也同樣是神秘無比。30年，數十所知名實驗室，耗資巨大依舊一無所得。然而，就像使用核彈的人并不一定知道核反應方程式一樣，不知道超能力的由來并不妨礙人們利用它。于是，超能力者開始活躍在各個方面，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真實”反政府勢力。

“真實”是在10年前出現的，由超能力者組成的反政府勢力，他們宣稱世界聯合政府向人民隱瞞了很重要的事情，而他們將為人民找出這些真相。他們打著這樣的旗號，公然入侵政府網絡，綁架政府要員。正是在這種情形下，A組誕生了，以對抗“真實”為目的而誕生。

王浩斌是5年前加入A組的，那時心高氣傲的他第一次出任務就想一鳴驚人，結果中了敵人的埋伏，要不是李明華現在他早成了一堆骨灰。打那以后，王浩斌就特別感激李明華，也從心底里敬重這個隊長。

然而，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是，他最敬愛的隊長竟然在昨天叛逃了，他竟然是“真實”的間諜。

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王浩斌的心里十分混亂。曾幾何時，他立志報效國家，而他的隊長李明華，毫無疑問就是他的精神偶像，是他前進的目標?，F在這個偶像轟然倒塌，是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感應到王浩斌閉上了眼睛，客廳里的燈漸漸暗了下去，播放著新聞的電視也逐漸暗淡了下去，聲音越來越小。隨著客廳的變化，王浩斌的心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一個聲音卻慢慢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堅定，忽然王浩斌站了起來，喊道：“對，我要去見他，他必須給我個說法?！彪S著他的動作，燈光再度開始變亮，電視里也重新出現了宣傳了一個多星期的新一代通訊衛星。看著電視，王浩斌自嘲地笑了笑，這項技術的保密工作還是他和李明華攜手奮戰才完成的，現如今李明華卻成了敵人。

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11點，又望了望窗外那依舊燈火通明的喧鬧城市，王浩斌披上大衣，出了家門，準備去見他的隊長。

“或許，他是有苦衷的?！本o了緊衣領，王浩斌這樣想。

用電子身份卡在公交亭領了代步工具，一個直徑40cm、厚1cm、中間略微凹陷的金屬圓盤。這個金屬圓盤其實是以常溫超導技術制造成的單人磁懸浮代步器，在專門鋪設的通道上，人坐在上面選擇好目的地，它就會按照預定的線路直達目的地了。自從可控核聚變技術和常溫超導體技術獲得突破性的進展后，這類設施就開始作為公共短途代步工具在城市里面普及開來，并以其安全快捷的優勢逐漸取代了公交車等傳統代步工具。

設定好目的地，王浩斌坐到了圓盤上，隨即圓盤無聲無息地向前飄去，帶著王浩斌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向著地壇快速而又平穩地飛去。

地壇的夜靜悄悄的，不像城市里面的燈火通明，頭頂上只有一輪明月靜靜地揮灑著銀色的光輝。自從核能取代了化石能源以來，清明的天空就逐漸回到了城市。

關閉了眼前隨著自己的到來而彈出的自動解說的選項，王浩斌靜靜地沐浴在月光下，慢慢地向著地壇走去。

“出來吧，隊長，我知道你來了。”王浩斌對著空無一人的地壇喊道，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在身前緩緩地顯現出來，正是李明華。這倒不是說王浩斌的感覺有多敏銳，而是李明華從來都是習慣早到的。

“嘿嘿，浩斌，早啊?！崩蠲魅A現出身形，嘻嘻哈哈地打著招呼，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叛逃了。不過也正是他的這種隨和才讓他廣受隊員的愛戴。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不過這次王浩斌似乎并不想買他的賬，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今晚叫你出來就是要告訴你一切?！崩蠲魅A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是的，一切，我所知道的一切，包括我叛逃的原因?！?/p>

“你果然是有苦衷的，是吧隊長？”王浩斌急切地說道。

“我是三年前加入‘真實’的。”李明華并沒有回答王浩斌的話，“你還記得你加入A組后第一次獨自負責的那個任務嗎？”

聽到李明華的話，王浩斌愣了一下，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想起那漫天的大火和彷徨無助、不知所措的自己，“可這和你加入‘真實’有關系嗎？”

“有，我查了一年多，終于確認了一個事實，那件事是聯合政府做的?！崩蠲魅A說出了第一個讓王浩斌感到震驚的事實，“我就是在調查這件事的時候接觸到了‘真實’的人，而在這件事之后，我就加入了他們?！?/p>

“這不可能，要是聯合政府干的，為什么還要派我們去保護那個實驗室？”

“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只要這樣做，他們就能名正言順地把黑鍋推給‘真實’了?！崩蠲魅A說道，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表情，“反正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這樣干了。”

“可是為什么？”王浩斌繼續問道。

“因為那個實驗室知道了一些他們不該知道的事，這也是我加入‘真實’的直接原因。”停頓了一下，李明華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我們這個世界是假的。”

“假的，什么假的？”王浩斌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明白李明華的意思。

“這樣跟你說吧，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并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一個電腦虛擬程序，我們就像電腦游戲里面的人物一樣，是生活在電腦里的?！崩蠲魅A給出了一個比喻。

“你的意思是我們是電腦游戲里面的NPC？隊長，你是被那幫家伙洗腦了，還是科幻小說看多了？他們怎么不說我們是在《黑客帝國》里面呢?！蓖鹾票箫@然不相信李明華的話，或者說，不相信“真實”的說法。

“《黑客帝國》？”李明華苦笑了一下，說道，“是挺像的，不過，和《黑客帝國》不同的是，這個故事里沒有該死的機器人，種下這個苦果的是我們人類自己。核戰爭徹底地摧毀了地球的生態系統，造成整個環境的崩潰，幾乎使地球成為生命的禁區。然后，我們以保存精英的名義心安理得地拋棄了大部分的同胞，躲到深埋地下的避難所里，泡到營養液里面，連上中央電腦，躲進了虛擬的美好世界，美其名曰等待生態系統重建，呵呵?！?/p>

“這些都只是‘真實’的一面之詞，并不能證明什么，兩百多年前還很流行世界末日論呢。”

“你認為超能力是怎么出現的？”李明華突然提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我不知道，全世界都沒有人知道，可這能說明什么嗎？”

“我記得你很喜歡玩電腦游戲，那你說說有什么方法可以讓游戲主角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游戲里面最強的人？又或者……”李明華沒有理會王浩斌的問題，而是繼續提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又或者讓你的主角具有游戲設定以外的能力，比如說超能力？”

王浩斌忽然沉默了。

看著若有所思的王浩斌，李明華肯定地說道：“沒錯，就是外掛。通過利用程序漏洞或者直接修改相關程序，我們可以直接賦予游戲主角超凡的能力。而這，正是我們超能力的由來——利用這個虛擬世界的程序漏洞，我們的大腦給自己編寫了一個外掛。那間實驗室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真相才會被聯合政府毀滅的。聯合政府會在第一時間處理所有的知情者，他們在極力掩蓋事件的真相?！?/p>

王浩斌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反駁一下，可又發現自己實在想不出能說些什么。

“你還不相信？其實你想想我們現在的社會就能發現很多的不合理之處了。”看到王浩斌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明華繼續說道，“你不覺得我們這個世界的民用科技發展得過于快速，而其他方面卻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建樹嗎？我們甚至能在兩年內催生出一片森林，可我們現在還只能把通訊衛星送上天。為什么？因為那看起來璀璨的星空根本就是一張遠景貼圖?！?/p>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王浩斌仍舊滿臉的懷疑。

“我們在尋找回家的路，這需要你的幫助?！崩蠲魅A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路，“要離開這個虛擬世界，必須要由現實世界的中央電腦將我們喚醒，在此之前，我們要先向中央電腦發出喚醒我們的指令?，F在最大的問題是只有聯合政府才知道怎么向現實發送這條指令。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這個方法?！?/p>

“我能相信你嗎？”王浩斌懷疑道，“或者說我應該相信‘真實’嗎？”

李明華苦澀地笑了笑。

三年后。

王浩斌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里，靜靜地把玩著手上的請柬。

三年來，憑借著對抗“真實”行動中的一系列出色表現，王浩斌迅速上位，由一個普通的A組成員一躍成為A組總長官，向著聯合政府的核心權力圈迅速靠攏。而“真實”組織，在王浩斌的打壓下，早在半年前就失去了與世界政府對抗的實力了。

王皓斌手上把玩著的請柬正是聯合政府權力核心正式接納他的標志——這是今晚總統的私人宴會的請柬。歷任總統每年都會舉行一些宴會，然而傳說其中只有一次是非公開的以總統私人名義舉行的，所有第一次參加者無一例外地會收到這樣一份獨特的紙質請柬。事實上，這樣的紙質請柬一年最多送出兩三份，有些時侯甚至一份也沒有送出。然而毫無例外的是，每個參加過這個宴會的人最終都會身居高位。

晚上7點45分，穿戴整齊的王浩斌開著特配的磁懸浮轎車，提早15分鐘到達了宴會的現場，聯合政府總統私人住宅。

門前一輛車都還沒有出現。

“浩斌，這么早就到了。”穿著便裝的總統趙俊凱在聽到敲門聲之后迅速地開了門，看著王浩斌說道，“不是跟你說了今晚就是一個私人宴會嗎，不用穿那么正式?！?/p>

“真是一個隨和的總統?！笨粗矍斑@個60多歲的男子，王浩斌心里微微感慨道，隨即跟著趙俊凱進入了房間。

到了客廳，王浩斌微微一愣，只見客廳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任何將要進行宴會的準備。這時，趙俊凱似乎看出了王浩斌的疑惑，笑著對他說道：“浩斌，我們的宴會要在一個特別的地方舉行，一個將令你終身難忘的地方?！?/p>

跟隨著總統的步伐，王浩斌繼續向著房子的深處走去，終于，他們停在了一扇門前。將手放在門把手上，趙俊凱神秘地一笑，在轉動把手打開門的同時對著王浩斌說道：“浩斌，歡迎加入我們?！?/p>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門打開了，王浩斌卻徹底地愣住了，他很不雅地用雙手揉了揉眼，再次望向門內。然而，里面的景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甚至還清晰地感到了迎面吹來的一陣涼爽的、夾帶著陣陣花香的風。

展現在王浩斌眼前的是一個清澈寧靜的湖泊，如鏡的湖面倒映著藍天白云，偶爾被跑過的微風踩碎，又緩緩鋪平。湖邊是一片開滿鮮花的空地，姹紫嫣紅，爭奇斗艷。遠處則是一片小樹林，再遠處則隨意分布著幾十片建筑，有中式的亭臺樓閣，也有西式的中世紀城堡。

可問題是這里是北京市的市中心，而且時間是晚上！

趙俊凱沒有給王浩斌解釋什么，而是帶著他向湖邊走去。湖邊早已聚集了一群穿著便裝的人，仔細一看，有副總統李蕭逸，有財政大臣喬治·馬丁，還有世界首富、能源大亨、陸軍總司令等等。甚至，王浩斌還看到了前幾任聯合政府總統?？傊?，這個世界的巨頭們基本都在這里。

看著這些穿著便裝的政府巨頭們，王浩斌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我知道你想要問什么，宴會結束后我會告訴你的。現在先享受這個宴會吧?！壁w俊凱總統悄悄地對王浩斌說，隨即走進人群中，開始了這次宴會。

這場宴會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期間，沒有充滿威嚴的領導訓話，也沒有繁瑣的社會禮儀。所有人圍著橡木長桌愉快地交談著、嬉笑著，仿佛這只是一個村莊的普通節日，而參加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村民。

是的，所有人，除了王浩斌。

那扇門打開的一剎那，他的大腦瞬間就陷入了一種混亂的狀態。充斥著他大腦的有震驚，有疑惑，還有不可置信。

在忐忑不安中煎熬了兩個多小時，終于等到宴會結束。賓客們紛紛起身向趙俊凱總統告別，然后三三兩兩地向著遠處的建筑走去，不一會兒，湖邊就只剩下王浩斌和總統兩個人了。

“歡迎回到伊甸園，”趙俊凱忽然站了起來，對王浩斌說道，“這里很不錯吧？從今天起，你也是伊甸園的一員了。”

“很美，不過這兒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記得我們明明是在市中心的啊?！笨吹娇偨y站了起來，王浩斌趕緊站起來回答。

“這個問題我會回答你，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告訴你一些別的事，一些只有我們這些回歸伊甸園的人才能知道的事。這樣能幫助你更好地理解這兒是什么地方?！壁w俊凱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并示意王浩斌也坐下，“我將告訴你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個真相太過于讓人難以接受，所以剛才宴會開始前我沒有告訴你，希望你不要介意。畢竟大家都不希望看見一個滿臉呆滯的人在宴會中發傻。當然，每次接受新的回歸者的時候我們都是這樣做的，剛知道這個真相的人，一般都沒什么心情享受宴會。”

“你要告訴我的到底是什么？”王浩斌滿臉疑惑地問道。

“這個世界是一個虛擬世界?！?/p>

“虛擬世界？”王浩斌用力摸了摸眼前的桌子，感慨道，“我們的虛擬現實技術已經有這么高的真實感了?？墒?，總統閣下，為什么這個技術只有我們才可以知道呢？”

“哈哈……”趙俊凱笑了笑，說道，“你不是第一個有這樣反應的人，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說的是整個世界，而不單單是我們現在這個地方?！?/p>

“整個……世界……？”王浩斌的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這不是‘真實’那幫瘋子的胡言亂語嗎？怎么總統你也……”

“他們說得沒錯，不過這件事待會兒再給你解釋。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關于我們這個世界的由來，這是一段歷史，一段只有回歸伊甸園的人才能知道的歷史?！壁w俊凱隨手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我們現在生活著的世界，其實是一個電腦程序，是一個保存人類精英的避難所。很久以前，沒人知道到底是多久，那個時候地球還沒有聯合政府，而是由許多國家分別統治著。歷史總是這樣的，不同的國家之間總是會有利益沖突。然而有一次，由沖突引起的局部摩擦逐漸升溫，到最后竟然發展為全球性的核大戰。我們的祖先毀滅了整個地球的生態系統。幸運的是，部分國家早已預見了大戰的到來并做了最壞的打算，他們動員所有可以動員的力量，在大戰爆發前修建了一批深埋地下的避難所，同時秘密集中了世界上的精英將他們送到避難所里面，企圖以這種方式保存人類的延續?！?/p>

“那我們怎么會到了電腦里面？”王浩斌忍不住插嘴道。

看了王浩斌一眼，趙俊凱再次喝了一口水，似乎并不在意他插話，接著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或許是倉促修建的避難所缺乏必要的娛樂設施，也許是糧食儲備不足，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們這個避難所的人選擇了躲避到虛擬世界?！?/p>

“這就是我們世界的來歷？可是我們現在為什么不回去呢？”王浩斌問道。

“回去？為什么要回去？回去意味著風險，意味著放棄這里的一切從頭來過。而且，我們不一定回得去?！壁w俊凱笑著說道。

“什么意思？”

“我剛才說的只是這個世界歷史的一部分。第一代虛擬世界是一個真正的伊甸園，一個屬于所有人的伊甸園?？墒?，長期無所事事的人們逐漸無法忍受這樣的環境，為了尋找刺激，他們無所不用其極，整個伊甸園被搞得烏煙瘴氣。直到最后，有人通過中央控制臺將世界的設定修改為毀滅前的地球，加入了相當數量的虛擬人，并修改了大部分人的記憶，世界才逐漸回歸穩定。哈哈……哈哈……”說到這里，趙俊凱似乎想起了很好笑的事情一樣，大聲地笑了起來，“可是那些修改者們忽略了一件事——少數人知道的真相有時并不為多數人認可，尤其是在各種流言滿天飛的時代，人們理所當然地將他們當成了宣揚末日論的狂熱教徒。于是人們再次沿著歷史的足跡前進，最終再次一腳踏上了祖宗的老路，再次將世界毀滅。然后他們學著先輩們的樣子又造了一個虛擬世界躲了進去?！?/p>

“這么說的話，我們現在的世界是在虛擬世界上建立的虛擬世界？”王浩斌問道。

“自從我們的祖先選擇了躲入虛擬世界，就已經徹底封死了通向天空的大門。歷史的重復性總是驚人的，它一次又一次地沿著古老的足跡前進著，人們一次又一次地毀滅并且逃避。現在，沒有人知道這個虛擬世界到底嵌套了多少重?！壁w俊凱平淡地說出了這個讓人震驚的真相，“雖然期間有人成功折返，可充其量也就是從一個虛擬世界回到了另一個虛擬世界。”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在第一代虛擬世界中有人通過控制臺修改世界的組成嗎？那么那些知道真相的人為什么不用同樣的方法改變世界，反而任由人們選擇毀滅和逃避呢？他們應該知道控制臺在哪里?！蓖鹾票笾赋鲒w俊凱話語中的矛盾之處。

“浩斌，你知道超能力出現的由來嗎？”趙俊凱忽然說起了不相關的話題，不過他似乎并不打算聽王浩斌的回答，“超能力是由于我們處于現實中的大腦潛意識截取了我們這個虛擬世界的一些代碼整編到我們自身在這個世界的代碼后出現的。比如說將火在這個世界的代碼提取出來，然后整合在我們的代碼上，我們在運行這段代碼的時候就會得到類似操控火焰的異能了。”

“可這個和控制臺有關系嗎？”王浩斌忍不住插嘴道。

“你認為這個世界的制造者為什么會留下一個這么明顯的程序漏洞來讓我們獲得超能力？其實這是他們為了隱藏控制臺而特意制造出來的漏洞，所謂超能力，只不過是這個目的的衍生物而已。”

“隱藏控制臺？”王浩斌疑惑道。

“是的，隱藏控制臺。所謂控制臺，事實上就是制造者們為了完善這個世界而特意留下的后門程序。只要知道了這個后門，任何人都可以隨意地修改這個世界。你可以想象得到這個后門的人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是什么嗎？”趙俊凱突然激動地說道，“是神，無所不能的神！所以為了防止有人通過控制臺為所欲為，制造者們就把它藏了起來，通過那個漏洞隨機地藏到了我們身上?！?/p>

“你是說控制臺被整編到了一個人的身上？”王浩斌突然醒悟，忍不住說了出來。

“沒錯，說到底控制臺也就是一段后門程序，一段唯一的、無法復制的程序，制造者們通過一個所謂的漏洞把它隨機地整編到一個人的身上從而達到隱藏它的目的。這段唯一的程序只會出現在一個異能者身上，想要找到他很難。而且這里還有另一個問題，要想使用控制臺，就必須要有一個運行載體，這個載體就是那個整編了控制臺的人。然而，大量數據的沖擊之下，這個人的構成代碼必定會陷入混亂乃至崩潰，這個人將面臨的只有死亡。”趙俊凱說道。

“可是為什么制造者們不把這個后門刪除掉呢？據我所知，程序員在程序調試好之后一般都會將后門刪除的。”王浩斌想了一下，繼續問道。

“有兩方面的原因，”趙俊凱想了一下，繼續說道，“一方面，控制臺還有其他的功能：通過它我們能向現實世界的中央電腦發送回歸的指令；另一方面，制造者希望能繼續完善這個世界，而控制臺的意義就是替制造者選拔出一個真正為這個世界著想的人來繼續完善這個世界。畢竟一個好人不會犧牲自己成全獨裁者，而一個惡人更不會?！?/p>

王浩斌沒有接話，接受了太多讓人震撼的消息，他有些麻木了。

“現在我們來談談‘真實’吧?！壁w俊凱再次開口道，“作為你一直以來的對手，你應該想了解他們的來歷吧。”

王浩斌點了點頭。

“其實‘真實’以前是我們的戰友，”趙俊凱再次說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答案，“或者說，他們的祖先和我們的祖先是戰友。當時他們懷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回到現實世界。為了這個目標，他們艱苦地奮斗，并且取得了不少成果——他們突破了三層嵌套的虛擬世界，并到達了我們這個世界?！?/p>

“那為什么你們……”

“該說‘我們’，浩斌，你現在也是我們的一員了?！壁w俊凱笑著糾正了王浩斌的用詞，接著說道，“是不是想問我們為什么不繼續？”

王浩斌再次點了點頭。

“你知道從我們這個世界出去，我們會遇到什么嗎？”趙俊凱緩緩地說道，不等王浩斌回答，繼續說道，“制造者的惡作劇在此表現得淋漓盡致——沒有人知道我們會遇到什么。我們的祖先第一次從虛擬世界中出來時，看見的是一個剛剛結束核冬天的地球，荒涼死寂的環境，奇形怪狀的變異動植物，他們在這樣的環境中掙扎了近百年才等到愿意犧牲自己的那個異能者，然后他們第二次從虛擬世界中出來。你猜，他們看到了什么？”趙俊凱似乎起了玩心，突然賣起了關子。

“不會是《黑客帝國》吧？”王浩斌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個答案。

“差不多，他們發現自己所在的虛擬世界只是一個小城市里一個陰暗的地下室藏著的局域網，天知道那個世界的人在拋棄那個世界的時候做了什么事，整個地球都被機器人占領了。”趙俊凱頓了頓，喝了口水，略帶嘲諷地說道，“他們像老鼠一樣在機器人的世界中東躲西藏，戰戰兢兢地過了40年，最終才來到了我們這個世界。你一定猜不到他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看到了什么?！壁w俊凱又賣起了關子。

看著王浩斌臉上寫著的“我不知道”和“我想知道”，趙俊凱總統帶著一絲滿足和向往繼續說道：“他們看到了神話時代！是的，就是我們歷史傳說中的那個神話時代，漫天神佛，遍地妖孽。我們那些拋棄了這個世界的祖先到底在這個世界做了什么，簡直不可想象。還好這個世界還有普通虛擬人類，他們混雜其中以普通人的身份小心翼翼地生活在這個不可思議的世界中，直到又一個愿意犧牲的人出現，他們發起封神之戰。”

“封神之戰？”

“沒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封印神明的戰爭。控制臺要到這個世界的控制中心由特定的接口接入才可以發揮效用，而這個世界的控制中心就是當時神明聚集的地方。為此，我們的祖先挑撥神佛和妖魔的不合，引起他們之間的戰爭并慫恿虛擬人類參與其中，然后他們趁亂潛入了控制中心。就是在這里，執行任務的人們發生了爭執，大多數人對下一個未知的世界感到恐懼，對這種生活感到厭倦，他們提議留下來，等待現實世界其他避難所出來的人將他們喚醒；而另一部分人則堅持繼續前進……”

“最終大部分人戰勝了小部分人，成為了現在的聯合政府，而小部分人則成為了‘真實’？”王浩斌問道。

“沒錯，兩百年前，我們的祖先成功地使用控制臺改變了這個世界，并修改了人們的記憶，然后世界逐步發展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歷史上的神話故事，其實就是殘留在我們祖先腦海深處的對于那段歲月的最后回憶。”趙俊凱略微帶著陶醉的語氣說道。

“可是當時所有的人都同意留下來嗎？或者說大部分人？”王浩斌疑惑道。

“不，由我們這些精英為他們做決定就夠了，我們是為了他們好，他們只需要服從就行了，不是嗎？”趙總統理所當然地說道，“世界該由精英統治，我們也從不固步自封，相反，我們從民間吸收精英來擴充我們的隊伍，由我們這些精英管理人民就夠了，他們不需要操心太多。”

“這個地方也是當年我們的祖先用控制臺建立的嗎？”王浩斌顯然不想在剛才那個問題上爭論，于是轉移話題道。

“不，由于害怕獨裁者出現，設計者不可能讓控制臺出現過長的時間。這個地方是50年前我的爺爺當總統時用新的控制臺建立，他當時厭倦了世俗的政治，想找個地方歸隱田園，可是又找不到理想的地方，于是他就在控制中心建立了這個伊甸園。伊甸園，很適合我們不是嗎？”這個老人用驕傲的語氣說道，像是一個在炫耀自家東西的小孩。

王浩斌的心里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他忽然發現，在告知自己這些事的時候，趙俊凱的口吻始終帶著一些嘲諷，而封神之戰后的故事，他又似乎帶著一些驕傲。

而且剛才他告知自己，他的爺爺為了所謂的歸隱，重新“制造”了一個控制臺。

王浩斌最近很煩。

三天前他收到了一個信息，為此，他煩了整整三天。

但是現在他想通了，決定不再管這件事。正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嘛，力所能及的事他可以幫，但是如果幫人要幫到把自己搭進去，王浩斌自認沒那么高的覺悟。

“反正總統先生說的方法也未嘗不可?！?/p>

靜靜地坐在寬敞的客廳里，王浩斌煩躁了三天的心終于安靜了下來。

這是三個月前他參加伊甸園的宴會后重新分配到的房子，在這棟房子的一個房間里有一扇門，一扇和總統家里一樣的門。通過那扇門，王浩斌可以直接進入他在伊甸園里面得到的一處住所——一片充滿中國風情的園林。

其實大部分時候王浩斌是很喜歡伊甸園的，那里遠離城市，風景優美，作為自己勞累一天之后的休息場所是再好不過了。

大部分時候指除了當自己想到它的由來的時候。

王浩斌很難說清楚自己這時候的感覺，是憤怒、震驚還是難以接受，又或者三者都有？

靜靜地坐在客廳里，漸漸地一陣陣倦意襲來，畢竟他已經三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正當他準備進房睡覺時，門鈴響了。

“這么晚了，會是誰呢？”極不情愿地打開了大門，王浩斌看到了副總統李蕭逸。

半個小時后。

“拜托快點走吧。”王浩斌心里暗暗地想著。一番寒暄之后，已經是凌晨一點了，毫無營養的對話讓王浩斌絲毫提不起興趣。實際上王浩斌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副總統，因為這個所謂的副總統所宣揚的政治理念在他看來充滿了幼稚的幻想，這不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該有的素質。現在他只想讓李蕭逸趕緊離開，然后好好睡上一覺。然而李蕭逸似乎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樣子。

“王組長，其實我今晚來是想要你的幫助的?！笨闯隽送鹾票蟮牟荒蜔?，李蕭逸突然說道。

“幫助？我能幫你什么？”王浩斌的腦子更迷糊了。

“不是我，準確來說是我們，我代表我的組織來尋求你的幫助。”李蕭逸自嘲地笑了笑，“雖然我的組織只剩下不到20人?！?/p>

“組織？什么組織？你不是……”王浩斌現在是更莫名其妙了。

“這個待會兒再談，我們現在先談談你的處境。”李蕭逸打斷了他的話，“你現在的處境很不妙，你現在處在一個局中，一個專門針對你的局?！?/p>

“局？針對我？難道‘真實’那幫人又要搞事了？”王浩斌頓時來了精神。

“不得不說，王組長，你的戲演得很好，要不是知道真相，或許我也會被蒙在鼓里。”李蕭逸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就是控制臺這個消息‘真實’應該在三天前告訴你了吧？”

“你說什么我不明白?！蓖鹾票箢D時感到一股寒意從背脊直沖而上，仍舊故作鎮靜地說道。

“王組長，不用再演了，伊甸園里的人都知道你是‘真實’的臥底。”李蕭逸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還知道些什么？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你到底想要什么？”王浩斌沉聲問道，李蕭逸特意跑來跟自己說這些話絕對是有所圖。

“我剛才說過了，你處在一個針對你的局中。你的一舉一動都被這個局控制著，包括你和‘真實’的接觸，成為它的間諜，然后在它的幫助下成功晉升高位。你不覺得在這三年中你表現得太出色了嗎？如果‘真實’真的這么好對付，它能存在那么長的時間嗎？但就是這么明顯的漏洞，卻沒有一個人提出疑問，相反，你還因此迅速升職。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個局，設局者就是聯合政府，而‘真實’不過是它安排的一個演員。”李蕭逸緩緩地說道，“他們以你為主角寫了一個劇本，以悲劇為終結的劇本?！?/p>

“為什么？”

“因為你就是控制臺。”李蕭逸給出了一個最合理的答案，“其實你應該感到慶幸，他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接近成年了，更重要的是你的性格、人生觀、是非觀都已經成型，他們只能按照你的性格來設局，所以他們才煞費苦心地寫了這個劇本，讓你以拯救人類的大任自愿獻身。要是你在10歲以前被他們找到，他們只需要按照他們的劇本來設計你的人生觀，就能讓你狂熱而心甘情愿地化為控制臺，就像50年前他們制造伊甸園那樣?！?/p>

“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的話，很不幸，我沒那么高的覺悟，他們的劇本寫錯了?！蓖鹾票舐柭柤?，故作輕松地說道。

“哦？不對啊，自從找到你開始他們就從沒有停止過對你的觀察和分析。根據心理學專家的分析，你應該是那種富有正義感、有魄力、有行動力、敢于犧牲奉獻的那種人啊，要不然你怎么會答應當‘真實’的臥底呢？他們正是根據你的性格設的局，為了確保成功，他們還特意控制你生活中的一些人和事來修正你的性格。你的前女友、高中老師、大學同學，還有那些你見過乃至親自參與的見義勇為，都是他們精心設計的，以確保你的性格符合他們的計劃。而且事實證明，到目前為止你的一切行動都符合計劃。以你的性格，在這幾個月內見識過他們光鮮外表下的丑陋，尤其是知道了伊甸園的來歷之后應該會下定決心才對，果然人心難測嗎？”李蕭逸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王浩斌解釋。

寒意再次猛地竄上王浩斌的心頭。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憤怒，混雜著報復的苗頭漸漸滋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事情?！蓖鹾票笤俅螁柕?。

“我說過，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至于我的身份，我是‘真實’的領袖。”說到這，李蕭逸又自嘲地笑了一下，“或許該說是‘真實’殘黨吧。真正的‘真實’早在50年前就被聯合政府消滅了，現在和你接觸的那個‘真實’根本就是聯合政府偽裝的。”

“不對，他們什么都有了，他們還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財富？地位？這些他們都有了，他們甚至還有伊甸園，我還能給他們什么？”王浩斌用懷疑的眼光看向李蕭逸。

“人是不知足的動物，擁有了就總是想要更多。是的，作為一般人，他們確實無法有更多的追求了?？墒牵绻麄兊哪繕诉€在此之上呢？”李蕭逸答道。

“你是說，他們想成為皇帝之類的？”王浩斌不大確定地說道，這確實太難以置信了。

“很大膽的想法，不過你還是低估他們了，”李蕭逸面帶嘲諷地說道，“他們就是一群瘋子，他們想要的是成為神?！?/p>

“神？”

“沒錯，神，真正的神，他們想利用控制臺重新開啟神話時代，然后讓自己成為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哈哈，這群瘋子，他們甚至連神位都封好了?！崩钍捯莸纳袂楹龅匾蛔儯瑢χ鹾票笳f道，“王組長，你逃不出他們的掌控的，他們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十幾年了，自從你被他們找到的那一天起你就完全沒有可能脫離過他們的監控。如果你不想讓他們得逞，只能和我們合作。”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們‘真實’的宗旨從來都沒有變過，我們要回歸現實。”李蕭逸說道。

“不可能，我說過了，我沒這么高的覺悟。就算你今晚不跟我說這些我也不會自愿獻身的，我有什么義務犧牲自己去成全你們的理想。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如果沒其他的事，請回吧，我要睡覺了。”王浩斌發出了逐客令。

“王組長，我說過你別無選擇。一旦他們確定你不會自愿獻身，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你，然后等待下一個控制臺的出現。以現在145歲的全球人均壽命，他們完全等得起?！崩钍捯菥従彽卣酒鹕恚昂臀覀兒献鳑]辦法讓你脫困，但至少我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向他們復仇的機會，一個把他們打落神臺的機會。死有輕于鴻毛，重于泰山，你也不希望你自己死得毫無價值，僅僅只是為了滿足一些人的變態的欲望吧？雖然我說這話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也不說什么為了全人類之類的話，這就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最后的復仇，這是你唯一的機會?！?/p>

“你有多大的把握成功？”王浩斌顯然動搖了。沒錯，如果真的逃不了，那么他將實施最瘋狂的報復，即使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聽到王浩斌的話，李蕭逸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他迅速說道：“我們不可能失敗的，把這個世界改變成神話世界需要大量的調試，但是離開這個世界只需要輸入一段指令，不會超過兩分鐘。”

“你先回去吧，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蓖鹾票鬅o力地坐在沙發上，臉上充滿著說不出的疲憊。

一個星期后。

伊甸園深處，如祭壇般的控制中心上，一臺類似超級計算機的龐然大物矗立其中，許多工程師模樣的人正在各個端口前緊張地調試著。隨著他們的進程，整個世界悄悄地發生著一些變化。

一座煙霧繚繞的山峰上，幾個穿著復古道袍、滿臉仙風道骨的人正坐在一棵奇松下，品茗對弈，好一副仙家氣派。

“趙仙長，妙哉連環計，吾輩終得償所愿?！币粋€穿著藏青色道袍的人滿臉笑容地說道，這個人赫然就是李蕭逸。

“過獎過獎，若非李道友慧眼識人心，此番計策也萬難成功，李道友也是功不可沒啊。哈哈?！贝鹪挼氖且簧硇狱S道袍的趙俊凱。隨著他的笑聲，周圍的人也一同歡笑起來，笑聲漸傳漸遠，終至微不可聞。

云霧漸漸淹沒了山峰……

第一萬屆銀河系拍賣會會場。

“各位來賓，接下來這件商品是由我們銀河聯盟的新成員——地球所提供的，它的名字叫做‘背叛者的懲罰’。作為我們新成員的第一次會費，這套‘背叛者的懲罰’可是極具價值。它是一套精美的多層嵌套式虛擬現實系統，里面包含了地球各個時期、國家的文化縮影，是宇宙文化收藏家不可錯過的珍品。當然，它的價值肯定不止于此，它見證了地球文明最危難的一段時光：那個時候地球的統治者們發起的戰爭把整個地球毀滅殆盡，然后這群罪魁禍首心安理得地拋棄了大部分居民而躲進了這個虛擬現實系統。艱難挺過核冬天，重新建立起地球文明的人類找到了他們，然后把他們調制成了生物電腦，升級了他們的系統，改良了他們的程序，把他們永遠困在虛擬的世界中，這就是‘背叛者的懲罰’，它本身就是一件極具價值的文物。收藏家們，你們還等什么，舉起你手中的報價牌，把‘背叛者的懲罰’加入你的藏品名單吧?！币粋€渾身綠色皮膚、頂著個碩大頭顱的主持人指著屏幕上的商品極力地挑動著人們的興趣。

氣氛頓時到達高潮，報價聲此起彼伏。

地球人呢？

他們買不起飛船票，沒來。

插圖：石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