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的辦報熱潮在甲午戰爭之后出現,廣設報館便成了許多仁人志士奔走救國的新主張。隨著晚清報紙的增加,人們對報紙的認識提高,促使閱報者日漸增多。在現存的晚清士人的日記中,有很多關于讀報的記錄,其中孫寶瑄的《忘山廬日記》就是一個突出的例子。
孫寶瑄(1874-1924),生于官宦人家,父親和哥哥都在朝為官,妻父是李翰章(李鴻章之兄)。他從1893年開始寫日記,每年一冊,從未間斷,但是不少都毀于戰火。現存的《忘山廬日記》記錄了孫寶瑄1893、1894、1897、1898、1901、1902、1903、1906、1907、1908這十年間的日常活動。他留下來的的這部日記相當真實具體的記述了清末部分士人的生活思想狀況以及在當時激烈的社會動蕩中士人們的思想變遷。
一、孫寶瑄讀報脈絡梳理
《忘山廬日記》中第一次出現讀報的字樣是在1893年12月18日,日記中這樣寫道:“命仆持自余病后二十余日邸報閱之。”(《忘山廬日記》14頁)根據這句話可以推斷出孫寶瑄的讀報活動應該開始的更早。通讀日記中1893和1894兩年的內容,孫寶瑄的讀報活動僅僅局限在閱讀邸報這種官報之中,報紙種類單一而且被提及次數不多。
1895、1896兩年的日記毀于戰火,孫寶瑄的日常活動無從得知,但是從孫寶瑄從日記中可以看出,他的讀報活動以及讀書內容較之兩年前大有不同。日記顯示,1893年和1894年,孫寶瑄所讀的書不外乎經史子集等傳統的讀物,如《明紀》、《左傳》、《南史》、《北史》等,而且就讀書所得,常發以古鑒今之論,對傳統的儒家思想深信不疑。但是在1897年隨后的日記中,孫寶瑄記錄了大量閱讀西書的經歷,其思想也朝辟民智、興民權的方向靠攏。在讀報方面,無論從讀報的種數還是讀報的次數,1897年之后都有一個飛躍的增長。在維新運動興盛的兩年間,孫寶瑄接觸了大量的西學讀物和新式報刊,他對維新變法運動持同情贊助的態度,且梁啟超在辦《時務報》期間,孫寶瑄還是主要撰稿人之一。在此期間他所讀的報紙有《時務報》、《知新報》、《萬國公報》、《湘學報》等等。
1901、1902、1903的三年中,孫寶瑄的讀報活動并沒有因為維新變法運動的失敗而終止。日記中依然大量記錄了孫的讀報活動,在此期間,孫寶瑄還向《中外報》投稿,痛斥新黨。“余前錄日記中四說,送《中外報》館,遲至今日始為登出。”(《忘山廬日記》(1901年11月6日)在這期間,孫所讀的報紙提及率高的有《清議報》、《中外報》、《新聞報》、《格致報》等等。
日記中的最后三年,1906、1907、1908這三年中,孫寶瑄的讀報活動仍在持續,他不僅在家里讀報,有時還去圖書館讀報,甚至孫寶瑄在郵傳部任職期間的工作地點也在讀報。但是在此期間的讀報活動中,孫很少提及所讀報紙的名稱,出現較多的是“觀報”、“展報觀之”等詞語。
二、辟民之智,莫如報館——孫寶瑄對于讀報的認識及評價
孫寶瑄對于觀報讀報有極高的評價,他曾在1906年7月21日的日記中寫道:“觀報,報紙為今日一種大學問,無論何人皆當寓目,茍朋友相聚,語新聞而不知,引為大恥。不讀報者,如面墻,如坐井,又如木偶,如頑石,不能與社會人相接應也”(《忘山廬日記》917頁)孫寶瑄認為讀報本身就是一種學問,每個人都需要重視讀報這件事情。通過讀報所獲得的信息是和外界交流的資本。但他也認識到當時大部分的國人是不看報紙的,“與東西洋各國相比,我國平常人相去甚遠。”
孫同時認為報紙是了解世界的窗口:“報紙之娛人,幾如以全球為大劇臺,而日日觀其演變。”(《忘山廬日記》1111頁)孫寶瑄習慣在日記中記錄當天閱讀的報紙要聞,遠至西方各國的經濟文化習俗,如記錄法國人廢除重刑、美國舊金山地震、俄國人立憲活動、歐洲大陸雪災等,近至國內社會新聞時政要聞,如天津炸藥案、國內禁煙活動、清政府立憲等等。
孫寶瑄在日記中也談及了不讀書不讀報的感受:“連朝奔馳部省,摒擋零瑣事物,遂與書卷疏離,不覺化為俗人,且又無暇觀報紙,聞見壅塞,如居井底,其苦萬狀。”(《忘山廬日記》947頁)如果接連幾天不讀書不讀報,孫寶瑄就如井底之蛙,自覺面目可憎,可見孫對讀報的重視程度之深。甚至有一次,孫寶瑄對于看報的熱情勝過了讀書,在1907年11月1日的日記中,孫寶瑄這樣記載:“仍覽《官場現形記》。報至,暫置書觀之。”在報紙送來的時候,孫放下的手頭正在讀的書,可見他的讀報活動已成為日常不可或缺的活動之一。
三、孫寶瑄對報紙真實性的懷疑
孫寶瑄雖熱衷于讀報看報,但對報紙上內容的真實性并不是全盤接受。他曾在1907年10月29日的日記中這樣寫道:“至圖書處觀報,聞政府亦欲建大圖書館于京師,又欲立議事堂于各省,報紙所傳此類虛語,多未足評,必待睹諭旨章奏,乃可信也。”對于清政府要在京城建造大圖書館的新聞,孫寶瑄并不是十分信任,還要等到諭旨章奏的頒布才會相信。孫寶瑄也重視對新聞的驗證,例如在1907年1月13日的日記中記載,他看到有北京報紙記載,有位美國天文師,善占卜未來之事,推算隨后的一系列事件,如紐約全城火災,全球地震等,孫寶瑄都在日記中記錄下來“姑錄是,以驗其后”。
參考文獻:
[1]孫寶瑄.忘山廬日記[M].上海古籍出版社,1893.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