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局

第二十一章 我、死了？

我迫不及待的給張山打電話，想告訴他我內心的答案。張山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小秘書一遍一遍告訴我，已經以短信形式通知了機主。

我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仔細整理我的思路，似乎還有問題沒有解開。我有點兒太心急了，在公布答案之前，我還是應該將所有的疑點全部解開。

我穿衣起床，簡單洗漱之后，來到四樓。四樓的左側是徐中樹的房間，右側的情況我一直沒有描述。右側的兩個房間應該是一家人，走廊上安裝了一個密封很好的防盜門，里面的戶型就變成了三室兩廳兩廚的格局，可以想見居住起來會比較舒服。

我輕輕敲了敲門，里面是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問我是誰？

我告訴他我是樓下的鄰居，有事情要打聽一下。

老太太打開門，看到我的形象，嚇了一跳，又問我什么事情？

我拿出我的證件，亮明身份，說我是記者，在調查一個社會現象，有家屬區的居民反映該家屬區的冬季供暖一直很差，我想寫篇稿件呼吁相關部門監管一下。

老太太很熱情地邀請我進屋內，為我解釋了供暖的情況以及問題所在。

我來到張瑤房間正上面的屋子里，看到在同樣的位置有一根暖氣管，從樓下一直伸進來，而這個暖氣管上有一個雙面的接頭。

我又探頭看了看南側的陽臺窗戶，上面也安裝了小陽臺，旁邊另外幾戶人家也都安裝了，只有下面張瑤的房間沒有。這個雖然不能夠直接或間接證明什么，但是我獲得的信息已經足夠了。

我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內心的疑點全都解開了。老太太顯然對我的態度很滿意，也一定覺得我對她反應的情況很感興趣，講解得更加起勁，添油加醋地控訴了一番，什么老人孩子在冬天是多么痛苦等等。

我沒有心思繼續聽下去了，我承諾晚上會再來看房間，并希望老太太能夠允許我將暖氣管拆下來拍照。我的理由是如果不讓我拍照，就無法直觀地反映整個家屬區內暖氣管老舊的情況，現在不能拍的原因是我沒有帶相機。

老太太欣然答允，熱情地送我出門。我沒有再下樓，直接鉆進徐中樹的房間。前前后后走了一遍，趴在南北窗前向左右看了看，笑容綻開更大。

原來事情如此簡單，差一點兒就被徐中樹和田芳欺騙了。這個蒙騙了三年的騙局，這個精心策劃的讓身份消失的迷局，這個讓周邊人恐懼了三年的詭異故事，今晚，我就要向所有人公布真相。

張山接到電話之后，迅速地趕了過來。按照我的要求，先在樓下的鍋爐房前等了一會兒。

這時天剛剛擦黑，家屬區都籠罩在神秘的氣氛中。

蔡明志得到了我的通知，我告訴他在今天傍晚的這個時候，到我的房間來一趟，因為我可能會遇到危險，假如他看到我正受到危險，立刻下樓通知我的警察朋友，他就在鍋爐房前等著，自然會有人幫他做主。

蔡明志此時正哆哆嗦嗦地站在二樓半的樓梯轉角處，偷偷地瞄我的家門。

我家的綠色防盜門開著，木門上的磨砂玻璃上隱隱透出了蠟燭的黃色光芒。

蔡明志只感覺頭皮發炸，頭發似乎都根根直豎了起來。眼前的場景，不能不讓他回想起三年前那個不祥的夜晚。

他幾次想要逃走，但我已經提前告訴過他，我可能會出危險，他的良心正在遭受著折磨，一面是他自己的安危，另一面是我的安危。

蔡明志慢慢蹭到綠色的防盜門外面，呼吸沉重的像拉起了風箱。

就那么站了有十分鐘，他終于鼓起勇氣輕輕地從防盜門和墻的縫隙中鉆過來，見到骯臟的木門還死死地鎖住，心才放下了一點兒。

蔡明志緩緩哈下腰，將眼睛湊到門縫上。“啊嗯”，一聲短促的驚叫聲，蔡明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卻立刻彈了起來，向樓下跑去。

張山等了沒多久，負責巡視的蔡明志慌慌張張地從單元里跑了出來，正好看到他在那探頭探腦、四周張望。

蔡明志說：“你是盧大輝的警察朋友？”

張山說：“是啊，盧大輝給我打電話讓我在鍋爐房前等一個人，就是你吧？你們到底在搞什么玄虛？”

蔡明志哆嗦著說：“白天盧大輝讓我這個時候來找他，他說他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出危險，如果我真的看見他有危險，立刻下樓就能看到他的一個警察朋友。”

張山有點兒著急了，急切說：“他真這么說的，你看到他了沒有？”

蔡明志點了點頭。

張山說：“他怎么樣？”

蔡明志狠狠咽了口吐沫。

張山再沒二話，直接跑向單元門。

蔡明志突然沖著張山喊道：“盧大輝在房間里上吊死了。”

第二十二章 密室詐死之謎（一）

張山突然站住，有點兒吃驚，但立刻快速跑到了我的房門前。看到我的房門還鎖著，咬著牙一腳就把門踹開了。

屋里的一切，只能讓張山更加吃驚。

屋里根本沒有我的影子，只有地上燃著的半截蠟燭，還有空中飄蕩的白綾。

張山立刻跑到陽臺前，他看到窗戶是里面鎖死的。

張山慢慢回過身來，環視了房間一圈，臉上突然笑了，張口罵了我一句。

這時蔡明志的頭從防盜門后探了出來，看到張山的笑，可能覺得太詭異了，轉身又想跑。回身撞在一個人的身上，他“啊”地一聲，抱頭蹲了下來，口中開始默默念誦佛號。

我看見蔡明志這個樣子有點兒過意不去，攙扶起他，小聲安慰他道：“老蔡，不用怕，是我，盧大輝。”

老蔡緩緩抬起頭來，見到真的是我，一時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看看我，又看看張山。

張山罵了我一句，說：“你真是太討厭了，嚇唬嚇唬我也就算了，何必一定要拉著蔡師傅。”

我說：“我也是怕老蔡不相信我的話，才演了這么一出兒，讓他相信眼見并不一定為實。”

我和張山輪班勸慰了一下老蔡，老蔡情緒平穩之后，我才對張山道：“怎么樣？看明白事情的原委沒有？”

張山在屋里轉了一圈，停在暖氣管道附近，說：“還只是明白一個大概，還有細節沒搞清楚。”

我說：“你站的位置是最關鍵的位置，但細節更重要，如果沒有準確的細節論證，一切情節都不可能合情合理。”

我走到暖氣管旁邊指給張山看，又搬了把椅子，將頭上的燈調整了一下，張山立刻就明白了。

但老蔡還在邊上瞪大眼睛等著我說出答案，我看著他笑了笑，說：“老蔡，就讓我來告訴你田芳是怎么詐死在這個房間里的。”

“當時我來到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對燈產生的懷疑，不知道燈能不能禁受住一個人的重量，也就是你當天看到我的情形，我正在做實驗。證明的結果是，燈禁受我的體重有些困難，但只有我體重一半的田芳應該沒有問題。”

我用力拉了一下其中一個鐵條，鐵條便有些松動變形，我說：“老蔡，你想想，一個人在吊死之前一定用力掙扎，那么這根鐵條還是否能夠承受得了就成了問題。這就能說明，田芳當時肯定是吊在了其他地方，可是這里我看了不止一遍，并沒有發現有別的地方可以掛住東西。”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我很久，直到今天早晨，我給我的領導打電話，他們正在進行拓展訓練，直管我的領導正在高空抓竿呢，我想到了那個場面，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張山插嘴問道：“高空抓桿倒是能夠解釋田芳如何使用高空防護裝備，使自己能夠吊在空中。但與她吊在哪里有什么關系？我有點兒想不明白。”

“關系很大，可以說道理是同樣的，”我笑著說：“高空抓桿中的桿子，掛在高高的空中，當一個人完成之后，教練都要通過一條繩子將桿子調整回原位，距離下一個參與者站立的位置大約有1米左右。”

“桿子可以移動，給我啟發。我隨后將燈做了一個實驗，你們看。”

我用手擰下了三個圓柱形螺絲帽中的兩個，講解道：“這種老舊的建筑用的是預制板，空心預制板無法固定膨脹螺栓，安裝這個燈的工人很聰明，他利用原來的空隙，將一條木頭頂入預制板中，用鋼筋卡住，再將膨脹螺栓固定在木條上，這樣就可以結結實實地固定住燈。但其他兩個膨脹螺栓完全成了擺設，只要輕輕一拽就能夠拽出來。”

接下來我做了一件事，讓張山和老蔡都睜大了雙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只是輕輕地將圓形的燈座轉動了一下，露出了天棚上的洞和木條。

我笑著說：“你們明白了嗎？木條露了出來，就成為除了燈之外的另一個著力點，這個著力點承受住一個女人的重量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我跳下凳子，拍著雙手上的灰塵，說：“接下來我就一直糾結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田芳吊在這間屋子里，繩子是如何使用的？是只有短短的一根，還是長長的一根從外面伸進來？在說這個之前，還要解釋一下田芳逃走的方式。很顯然，她一定是從窗戶逃走的，假設田芳吊在這里是用一根短繩，在張瑤看到她發出尖叫跑下樓之后，她可以從容地打開繩子，然后跑到外面，外面或許早有一根繩子等著她，她只要將登山扣扣到繩子上就可以離開了。但這樣的話，外面的繩子可能一直要在外面懸掛著，如果出現了一點兒意外，繩子就有可能脫落并在其他人的窗前出現，使其他人產生懷疑，盡管那時是在深夜，但如果是我，我不會冒那樣的風險。還有，就是密室的問題。在這樣的屋子里制造密室只有一個作用，混淆視聽，這個密室甚至不能夠稱之為密室，只需要一根細細的繩子就可以做到。”

“我想過很多種繩子，第一是極細的鐵絲，將鐵絲系在窗戶把手上，關上窗戶之后，在外面留下鐵絲頭，用力一拽，把手就可以鎖上，但鐵絲會系成一個扣。接著用力，鐵絲也能夠拽出去，但畢竟有風險，而且鐵絲系成的疙瘩很容易損傷窗戶的密封橡膠墊。既然選擇了制造密室，就不能夠留下線索，否則不如干脆直接讓窗戶大敞四開逃走來得更灑脫。”

“所以，鐵絲被我否定了。我又想到釣魚線，釣魚線很細又是透明的，應該是非常好的選擇。經過我的試驗的確容易成功，但風險在于太滑了，所有的行動都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只要稍有閃失，比如手滑了，就會將繩子留在屋內或者窗戶沒有鎖上，那么整個用密室來吸引破案人員注意力的計劃就失敗了。”

我停了停，從兜里拿出一根藍色的，大約有半厘米寬的帶子，展示給他們兩個看，說：“這個是我參加一個活動的時候組委會發給我的記者證上的帶子，這樣的帶子最適合，經過試驗之后，成功率極高。”

我到窗前，將帶子系到把手上，然后將帶子的另一端扔到窗外，關上窗戶，看了張山和蔡明志一眼，解釋道：“就是這么個情況，我將帶子拿回來拉拽，效果是一樣的。”

我打開窗戶將外面的帶子拿回屋內，猛然用力一拉，把手落了下來，盡管沒有與地面形成垂直的角度，但還是鎖得很嚴。窗戶鎖住的瞬間，帶子形成的扣兒落了下來。

我說：“這個扣兒太大了，無法從窗戶的縫隙中穿出。那么，整個密室詐死的關鍵問題出現了。”

（待續……）

【本文為本刊原創，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