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的記憶中,四川歷來是人文萃集之地。李青蓮、杜工部雖非蜀人,但書劍飄零,于此久游久居,堪稱是地道的蜀中山水滋潤出來的人,而一首《蜀道難》 、一組《秋興八首》更標顯出作為文人、詩人的曲折心懷與至高境界。至于眉山的蘇子瞻則是純純粹粹的四川籍人士,僅此一人,說四川出奇才、出大才、出偉才就不足為過了。四川,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神奇地方。白云,我的朋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四川人,一個充滿靈性與智慧的書法家,一個如他名字一樣輕盈怡意的蜀中才子。
刻意當然是藝術創作的大忌,但是任何一位有成就的藝術創作者,都無不經過這樣的過程,無意從來都是從有意中走來的。白云似乎早已意識到這些,故其將這種倔犟的刻意用到極致,用到了近乎呆板。不過,正是這個極致與呆板為他迎來了“白云版”的隨意,一個令人羨慕的,有法有度的隨意。
看他近年的書法便會為這種隨意喝彩,以前的刻板與“不由之”早已消失殆盡,唯剩“率意與自由”,說通俗一點就是隨意。隨意的筆法、隨意的結構、隨意的章法與墨法以及隨意滲入其中的學問與修養,大有“既雕既琢,復歸于補”的狀態。
書法的神妙,其實就在于理想與現實的融鑄與結合,并由此生發出自由與個性的光輝,很難想象一個無根無底,無自由、無個性、無融會貫通能力的人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書家。
縱觀白云的書法,抒情表意乃帖學之長。尤其是行草書,往往一任己意,盡情揮灑,卻蘊藏著其多年的心血與汗水,表面上看不見的殷商古籍,秦漢篆隸,魏晉碑版,全都了無痕跡地滲透其中。故其行草書每每在瀟灑飛動時生出一股蒼渾古拙之氣,這一點看似尋常,實則正是草書的雅俗關節,正是妍質的關節。黃山谷說:“凡病可醫,惟俗病難醫。”學問文章固不可少,而書法自身之取用宏,博而后約的微妙取舍亦相當關鍵。王孟津、傅青主,近代黃賓虹、林散之,畢生情鐘隸篆,便是佐證。此猶,白云浮崇山峻嶺之上,愈覺美妙無比。
當然,白云的書法,能一變再變,能自由揮灑,能突出儒雅敦實的書卷氣,自然還來自他的讀書與體悟及交友。他能詩、能文、能詞曲,他的許多書作均為自作詩,這在當代書壇可謂不多見。我對詩是外行,只喜讀而不能作,但通于詩詞的人每謂其詩大有古風。
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竊以為這個萬里路大有訪賢交友之意,這實際上也是廣采博收的另一種形式,交友多自然識見多,訪賢多自然受益眾。白云近年暢游名山大川、名居勝跡,可謂交友甚矣,加上其為人寬厚精細,談藝不拘一格,故所獲必大。這些從其作品中一覽即知。
作者系中國書協常務理事、著名書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