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吵子 盼童生

近日，北京市大興區榆垡鎮舉辦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武吵子”大賽熱熱鬧鬧的開始了，來自全鎮11個村的代表隊，為了總冠軍的頭銜都拿出了看家本領。這已經是榆垡鎮連續第四年舉辦旨在推廣、傳承、保護“武吵子”的大型活動，而正在申報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的王子榮、趙建軍也樂見其成。

比京劇古老

“太子務武吵子是北京特有的民間舞蹈之一，集娛樂、健身、表演為一體，武吵子風格強悍、粗獷，舒展大方，具有較高的社會、民俗及文化價值，在北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這是記錄在申報第二批北京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太子務武吵子”評定介紹上的一段話。

來到太子務村，才能真切感受到武吵子的魅力，村里人都是從小看著它長大的，或多或少都能跳個兩下，唱上兩句。村里人怎樣也想不到，村里自娛自樂的活動，會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沾上邊，還能走出國門到外國演出。

據傳太子務武吵子會成立于1728年前后，作為第四代非遺傳承人的王子榮、趙建軍說，舊時武吵子只是爺爺他們在冬天農閑時玩樂的游戲，為了不讓村里人太閑，讓莊稼漢們過于旺盛的精力有地發泄。冬天收完地里的莊稼，會頭就會將大家召集到一起，為過年時的表演做準備。而大年三十下午就是精心準備幾個月后全村人的狂歡，武吵子會的隊伍在會頭的帶領下，繞村一周拜祭寺廟，為來年的風調雨順祈福，這一傳統延續至今。

“吵子”二字其實是曲牌名，以打擊樂為主的吹打樂，有說吵子會是滿族傳統文化在民間的表現形式。現在太子務的武吵子是一步一步演變過來的，早時是文吵子，沒有那種大的動作，后來村里人覺得不過癮，再加上村里正好有少林寺的武術傳人，就幫著加入了武術的動作，成為后來的武吵子。

太子務武吵子的動作是成套的，每套動作都由幾個鈸眼組成，表演者兩兩成對，手拿金光燦燦的大镲，臍上還系著二尺多長的大紅綢，彼此對舞，在鼓、嗩吶等樂器的伴奏中，镲和紅綢上下翻飛，甚是好看。

王子榮、趙建軍，更愿意稱“武吵子會”為民間花會的一種，從爺爺那輩開始任會頭的王子榮，直到不惑之年，才從老父親手里接過武吵子會“掌門人”的位置。

“早年間村子里的花會，單靠會頭一個人出錢出力組織是無法為繼的，所以要請村里的大戶像地主什么的參加。而到解放以后，就需要村委會的人從旁協助，所以我接管花會以后就找到了老趙。”現在，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趙建軍是王子榮最重要的搭檔，他倆一文一武，互相幫襯的剛剛好。

武吵子會的表演也從最初，只是過年時在村里轉一圈拜廟，演變為每年要去外面的廟會演出。鼎盛時期，會員1000多人，武吵子會曾代表區參加1953年河北省首屆花會匯演大會并獲紀念章一枚，受邀參加1959年建國10周年、1984年建國35周年、1989年建國40周年大型慶典活動。

缺錢少人

“說句實在話，接手這十幾年，我和老趙操的心、費的力，比我爺爺我父親他們兩代人加一起都要多。”2001年，王子榮接過花會的擔子，而這時武吵子會已經三年沒有外出參加廟會演出，并不是沒有人請，實在是外出一次掙得沒有花得多。

“老一輩去天安門表演，演出服就是一件白汗衫頭上再系一條毛巾，現在行嗎？現在的演出服，一身下來少則一百，多的要四五百。我們一次演出就要六七十人，光這演出服配齊了，需要多少錢，這還不算表演時用的道具，更不要提誤工費了。”為了省錢，王子榮他們準備了三種演出服，按照表演場合的重要性選擇服裝，生怕把好衣服弄壞了。

“再有，隊伍的核心——大鼓，一面多少錢？”這個在王子榮看來是不能省的，“看一個鼓好不好，一個重要的指標就是看它的聲音能傳多遠。”至今，花會倉庫里還保留著那面已經有一百五十多年歷史的大鼓。據王子榮回憶，這面大鼓隨便敲一敲，就能穿透六十人的隊伍，而現在會里使用的那面最好的鼓，使大勁也就能穿透四十人的隊伍。即使這樣，平時在村里練習，王子榮也是不舍得敲鼓的，寧愿費費嗓子拍著巴掌給大家打節奏。“現在的鼓又貴又不結實，我都不記得敲壞了多少面鼓了。”

錢的問題咬咬牙，往村委會多跑幾趟，還是能申請下來一些，“但缺人是真要命呀，各種角色都缺。”王子榮解釋，在演出中，敲大鼓和指揮的是隊伍的核心，負責穩住隊伍的節奏；而吹嗩吶的相當于領跑，表演時的最高境界就是，不事先排練，大家對動作爛熟于心，吹嗩吶的人隨心而行，想到什么吹什么，同時大家跟著跳什么，這需要充分的配合與練習。

“嗩吶太難學了，村里人拔拉來拔拉去，就只有兩個會的。”一個是年近八十的修國瑞，耳背得厲害，基本無法參加活動。另一個是六十出頭的李書敏，花會練習就只能靠他，但他當時還身兼村里別的工作，每天只給王子榮他們留半個小時。“這點時間根本不夠用。”對當年的困境，王子榮他們至今記憶猶新。

王子榮和趙建軍甚至生出自己也去學一下的念頭，“早先，會頭只是負責指揮，像我父親那么些年，只做過指揮，而到了我這輩，沒有敲鼓的，只能我來，還好老趙能指揮，現在他也學著敲鼓，有時我倆會換換班，但別人還是來不了。”

從娃娃抓起

不破不立，要想讓武吵子會發展壯大，王子榮深知有些規矩一定要改。王子榮和趙建軍一合計，首先就是要招人，尤其是要吸收村里的婦女加入進來。

“村里人外出打工的越來越多，參加花會活動，婦女明顯已經成為主力，再有就是上了年紀的人。”這雖然讓武吵子里的有些表演很難實現，“像疊羅漢，最早我們可以架三層甚至四層，現在也就嘗試一下兩層的。還有后空翻，我們已經取消了，太危險。”這些改變，王子榮也很無奈，招收婦女，他還是瞞著老父親偷偷進行的，生怕老人家接受不了。

王子榮他們也想過堅持老辦法，從招年輕人入手，“2004年左右招人的時候，還有年輕人報名，結果經過一冬天的培訓，到用的時候，許多人卻走了，有的當兵去了，有的是去外面工作，都沒有時間。后來，年輕人干脆報名的都少了，哪像我們當年，七八歲剛上小學就開始練，不管動作質量和難度都比現在高很多，這個東西沒有幾年時間是很難成熟的。”

三十剛出頭的周瑾是現在花會里最年輕的，因為從小耳濡目染，他對武吵子的感情極深。別的年輕人休息了時不是對著電腦就是對著電視，而他一有空就琢磨吹嗩吶，練習曲牌，他現在是花會里吹嗩吶的頂梁柱。“我簡譜會一點，吹嗩吶是自己一點一點摸索學會的。武吵子伴奏難在哪里，主要是所有的曲目，都只能聽老人給你唱，沒有文字的東西，而且他們只會工尺譜，因此很多老的東西都已經失傳了。”

現在，像周瑾這樣對武吵子有感情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王子榮也很無奈。王子榮也曾想過早早培養個接班人，東西學得越早記得越牢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但他三個閨女都對這些沒興趣。“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孩子死活不學，我也沒轍。”武吵子里的很多東西只留在王子榮一個人的腦子里，如果他忘了，那就是沒了。私下聊天的時候，王子榮表示也在考慮周瑾做接班人，只是還需要觀察。

自申遺以來，村里人更加重視身邊這項老傳統，外出推廣時很多人都是義務的。鎮里牽頭，在全鎮各村推廣武吵子，希望更多的村組建武吵子演出隊。更值得欣慰的是，從2013年下半年起，太子務小學專門開設了武吵子興趣學習班，招收從二年級到六年級的學生，每周二、四下午各拿出一節課的時間學習，有時還會在周末拿出半天或一天時間練習。

下一步，王子榮他們想利用學生們放暑假集中開班，“現在，孩子們的隊伍已經有六七十人了，能跳三套動作，以后的希望就在這些孩子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