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盧溝橋事變后第二年,小鬼子在京畿要地保定府派來一支秘密特工隊——特高課,專門刺探軍情,暗殺抗日志士。
特高課“一把手”野二,長得酷似希特勒,尤其鼻子底下那撮小黑胡賊像,是小日本天皇的什么親戚,心狠手辣,野獸般兇殘。
野二有一嗜好,騎馬。野二在保定府城東滅絕一個村子400多口人,把村子夷為平地,建一飛機場,為小日本運送軍備武器。野二經常在那里遛馬,那時,全部飛機停飛,為他戒嚴。那年,野二得到一匹戰馬,牽回時渾身血紅,兩眼噴火。療傷洗凈后全身雪白,沒一絲雜毛,高頭雄健,嘶鳴如虎嘯,奔馳如疾風。但誰人都不敢近它,野二稍一靠近,被白馬一蹶子撂倒,屁股更險些摔碎,有人勸他,此馬眼露兇光,必傷其主,殺了它。野二不舍,說就是有野性我才要馴服。
此馬是國民黨一位師長的坐騎。在一次與小日本殊死決戰中,殺得天昏地暗,橫尸遍野,終因寡不敵眾,全師覆沒。師長身中21刀,刀刀見血,竟自巋然不動,舉刀昂立于戰場。白馬在他身邊嘶鳴如泣,啼啼見血,天地一片血紅。
野二見此馬甚喜,如獲珍寶,愛不釋手。因白馬前右蹄有些跛,野二找獸醫反復查看,沒啥毛病,又找人換了馬掌也無濟于事,野二十分焦惱。不幾日,在野二辦公地點不遠臨街處,來了兩個壯年漢子,腿蹬藏青色燈籠褲,上穿本白對襟褡褳坎肩,臂膀腱子肉隆起透著健壯。哥倆用兩張葦席支撐搭起一個鋪子,斑斑駁駁灑進些陽光,棚內壘一爐灶專門打造鐵馬掌,風箱呼哧呼哧拉得山響,叮叮當當地敲打,手上疤痕累累,定是飛濺火花燙傷。這一日,野二見其鐵匠鋪,不覺把馬牽來。那白馬見其哥倆,似有悲喜交集之態,一聲長嘶,淚流兩行,如汩汩紅泉涌出,哥倆臉上倒沒啥表情,只把嘴巴緊緊抿住,臉偷偷扭過去。哥倆二話不說,抄起馬腿使其彎曲,把馬蹄放于自己膝蓋上,用皮尺量好寸碼,如人做鞋,有多大腳做多大碼,鐵匠“量蹄做掌”,手藝嫻熟。之后,風箱拉得緊,火燃得旺,爐溫達1000多度鐵燒得通紅,取出置于鐵墩上,甩開膀子,掄圓大錘,叮叮當當敲了整整50響,一副亮錚錚的鐵掌打就好了,水中蘸涼,陰涼處放上一陣。哥倆把馬蹄重新置于膝蓋上,削其厚繭,用鐵銼打磨平滑,那馬掌沒有幾下便釘好。只見那白馬,換了鐵蹄,如西風疾,箭離弦,虎添翼,前蹄騰空,一聲嘶叫,足疾全無。把野二喜的“吆西、吆西”直叫喚,那張蛤蟆嘴樂得如河馬大。哥倆輕輕拍拍白馬的頭,撫摸它的背,在耳邊親囑幾句,事蹊蹺,白馬竟讓野二坐上了身。
自此,哥倆名聲大震,生意甚旺。
一日夜深,哥倆正要封火入眠。一黑衣人潛入鐵匠鋪,對哥倆勸道:何不在馬掌上做些手腳,讓馬失前蹄,摔死野二于馬下。哥倆互瞅一眼高聲叫喊:有八路,抓八路!鬼子聞聲,包抄過來。那土八路撒腿玩命逃竄,顧不及回頭慌忙朝屁股后面胡亂放幾槍,一個鬼子沒撂倒,反讓鬼子打傷一條腿,一溜歪斜竄向城外。
自這事,哥倆名聲大跌,背了漢奸罵名,哥倆并不理會,只埋頭打鐵。
野二怕八路加害哥倆,誤了白馬釘掌,把哥倆弄到特高課院內,專門伺候白馬,但仍在暗中監視。
一日,野二急急忙忙命令哥倆,打一副漂亮鐵掌,給白馬換上。哥倆特別賣力,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副金掌,釘于白馬蹄上。那白馬立刻足底栩栩生輝,分外神氣,氣宇軒昂,大有重赴殺場躍躍欲試之神態。
哥倆把嘴伏在白馬耳邊不知說些什么。白馬立刻血淚橫流,打個噴嚏,仰頭長嘶。哥倆頭一次也落下淚來,默默無語擦拭白馬的淚,撫摸白馬的頭,細細梳理白馬的鬃毛,靜靜擦洗白馬的身。人與馬像生離死別的難友,泣不成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好一幅荊柯刺秦王訣別圖。
第二日,野二騎著高頭白馬,去了飛機場。時間不長,飛機場轟轟爆炸聲傳來,隨后濃煙滾滾直插云霄,映紅了半邊天。
據傳,白馬馱著野二沖向飛機,引燃炸彈,十幾架飛機,整列北平來的押運軍火的鬼子、野二與白馬同歸于盡,生命無一幸存。
早已埋伏在特高課老窩附近的八路軍,趁機攻進院內,把鬼子全部殲滅,還繳了幾十條槍。
傳言,那白馬發現從飛機上下來的小鬼子頭兒正是殺害師長的兇手,憤怒沖了過去決一死戰,白馬金掌為金色火石,馬疾馳,與石灰路面摩擦起火,點燃了炸藥;那哥倆是師長屬下專為白馬釘掌的馬夫,系為師長報仇而來;八路軍攻打特高課路線圖是哥倆事先畫好。事后,哥倆沒了蹤影,真真假假越傳越神。
藍佳摘自《天津文學》